望着蔡京等三人离去,徽宗带着满意的神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作画。
杨光华望着大殿外大道上渐渐走远的三人,心里很是快慰。再看一眼徽宗,一脸满意又得意的神情,方觉得高球这事,真可谓各方都满意。虽然蔡京略感不爽,但也无话可说。
他想,高俅的事儿办妥了,就该安排朱缅了。之所以没有两人同时安排,主要是考虑到朱缅跟高球毕竟不一样,主要是他不像高俅,跟皇上有那么铁的关系和那么深的感情。并且,怎么使用、让他干什么最合适,都还没考虑好。
徽宗喜欢雕刻、奇石和玉石,尤其喜欢江南的这些玩意儿。要满足徽宗的这种喜好,就要有懂行、会做、善于发掘、并且善于管理和经营的行家里手,或者叫专家。而具备此等能力者,纵观天下,非朱缅父子莫属。
朱缅是个商人,很是精明,并且是那种狡黠、腹黑的精明。那么这样的人,进入朝廷的话,只要条件具备,必将是祸乱朝政的能手高手。对,必须抓紧安排。
快近中午的时候,徽宗放下毛笔,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踮起脚尖,用力伸展双臂,使劲往上拉腰。停下后,见杨光华正站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就问:“没事吧?”
其实,杨光华看着他,并非有事才这样,而是他的职业习惯,或者说是责任心驱使。只要没人来,大殿里就只有徽宗和杨光华二人。只要徽宗离开座位,光华就立即也离开自己的座位,默默注视着徽宗的一行一动,以备随时做好、徽宗大到军国大事、小到鸡毛蒜皮的各类事项。当然,还有两个时刻听从使唤的小太监,但他们只是有生命的机器人罢了。而这次,还真被徽宗问着了。杨光华就等徽宗有空了,要向他禀报安排朱缅的事。但他并不直接说,而是采用迂回战术,问:“皇上,您今天上午成果很丰硕吧?”
徽宗依然绞着双手,边做手部运动,边说道:“还好,非常好,我很少像今天上午这样画得如此顺利,如此惬意。看来,心情很管事啊。”
杨光华笑道:“这是当然。其实啊,还有一件事,如果把这件事也办了的话,皇上您的心情会更好,精神也会更好,您的灵感爆发的就更快,力量也更大,作出来的画、写出来的字,当然就会别有一番天地,另有一种神采。”
徽宗一听,就迈着方步来到杨光华的跟前,看着杨光华的脸说:“嗬,我要看一看,我的超级大秘,又想到了什么好事儿?居然有这么好的功效?说吧。”
杨光华稍稍低低头,微微躬躬腰。这是杨光华通过细细观察,琢磨出来的独有动作。他比徽宗个子略高点。徽宗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如果自己不这样,尽管徽宗喜欢挺胸腆肚,但仍然不如自己高。皇上的秘书比皇上高,这恐怕是哪个皇上都不喜欢看到的。正因此,杨光华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动作。这样,既显得他比皇上矮,又体现出他的谦虚恭敬。
此刻,杨光华就摆出这个姿势,答道:“皇上,高俅到枢密院,枢密院一定会有大变化,高俅也一定能够建立更大的功业,以此来证明,没有文凭一样能担当大任、建大功业。还有一个人,跟高俅情况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个人有独到的特长,独到的眼光,形象也还算帅气,不论身材容貌还是气质,都符合皇上您和大宋朝廷的选人用人标准”。
皇上一听,这样的人当然是要用了,精神头就更加高涨了,忙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用有点儿激情、有点高兴、还有点期盼的语调说道:“哦,你手里,还藏了这么一个活宝啊?要按你这么一说的话,那它的价值比球球可要高啊!”
杨光华解释说:“只能说,他们两人各有千秋,因为他们两个呀,干的是不一样的行当。老话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他俩就是各自行当的状元。如果把他也用起来的话,朝廷必是又添栋梁。他干的那些事儿,那些绝活儿,都是皇上和朝廷必须有、离不开,咱们以前却是没有的。除非咱们大宋不要这个门面,皇上您不要这个门面;可是,皇上您也好,咱们朝廷也好,怎么能不要门面呢?门面孬了都不行啊。而这个人恰恰就是擅长装点门面,并且能让皇上您,和朝廷的门面越来越好,越来越辉煌。”
本来,徽宗就喜欢听杨光华说话。而今,杨光华用这种语调大加渲染一番,徽宗半张着嘴、半迷着眼,入神地听着,往杨光华跟前凑了凑,用一种魅惑而又调皮的眼神儿,盯着杨光华说:“你学会了跟我捉迷藏啊?你学会了吊我的胃口 ?当心我打你的板子。快说,这个人是谁?在哪里?必须把他弄到我跟前来,要让他为朝廷、为朕服务,为朕、为朝廷增光添色。”
杨光华看着徽宗的滑稽样,忍住笑,现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说:“皇上,好饭不怕晚呀。其实,这个人啊,您熟悉,您只见他一面,就喜欢上了。特别是他手上那点绝活,和他给您带来的那些宝贝,当时都让您多吃了一碗饭,让您半夜都睡不着觉呢”。
听到这里,徽宗才如拨云见日、如梦方醒似的,声调提高了十分贝,惊道:“哎呀,你兜了这么大圈子,说的不就是朱缅吗?”
光华转而为笑,说:“皇上太英明啦!正是他。没有他,咱们朝廷里、皇宫里所需要的那些优质的、绝美的、高档的石材雕刻,不管木雕、石雕,还是玉雕,从哪来呀?”
徽宗的兴奋之火被点着了,两手高高举起,使劲拍着,用一种特别的又亮又高的声调说道:“对呀,这样的人当然要用啊。用,一定要用,还得重用!”
说到这里,突然两手落下,声音也低了下来,直盯着杨光华,问:“那,你有没有想一下,给他安排个什么官儿啊?要不就在官员系列里,专门设一个雕刻师职位,就让他当个雕刻师?那不是羊群里跑出个驴来?”
这话把光华逗得差点笑喷了。光华努力控住笑点,用一种很是特别的既粗又低的语调说道:“当然不是。江南,像他这样,甚至比他水平高的工匠多的去了。”
“咱们用他,不能只让他当个匠人,而是让他当官,去管那些工匠,去调度征用更多的工匠,来为朝廷做贡献。所以呀,咱们得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适合他的、能发挥他的作用的、对朝廷百分百有利的官职”。
徽宗一拍脑袋说:“哎呀,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就叫他去工部嘛。”
光华说:“去工部当然好。可是,工部那些老官僚,那些老顽固,朱缅去了,是放不开手脚的,也做不成什么事儿。再说了,朱缅要做的事啊,必须是直接对朝廷,对皇上您负责。您需要什么样的宝贝,朝廷需要什么样的宝贝,由他直接供给您,供给朝廷。”
徽宗这一听,就说:“工部不行,可就没有适合他的位置了。何况,我听说,他跟球球一样,没有文凭没有功名的,这怎么办?”
光华略一思索,说道:“现在可是崇宁二年了。皇上您不是主张改革嘛。既然要改革,咱们就得敢于打破常规,敢于破除一些阻碍事业发展的条条框框,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单独设一个机构,架起一个新的平台,通过这个机构和平台,发挥朱缅的作用呢?至于文凭、功名,那些东西不就是个标志嘛,重在能力和实际水平呀。”
听到这话,徽宗又象打了兴奋剂一样,更加高兴起来。两眼瞪得又大又圆,迫切的问:“那你说吧,咱们搞一个什么机构、设一个什么平台,让朱缅当个什么官儿?”
杨光华说:“我只能给皇上破个题,但做主的必须是皇上。”
徽宗总道“那当然,说吧。”
杨光华便说:“最好啊,是能够在苏州设立一个机构,叫什么呢?因为是专门供奉给皇上您,和朝廷御用宝贝的,能不能就叫应奉局?去年咱们把杭州的造作局撤掉后,设立了金明局,由童贯做总管,专门制作、搜集文玩和江南工艺珍品,运作出奇的好。应奉局成立之后,苏杭两州遥相呼应,同时又各有侧重,专门负责奇石搜集和雕刻,再加木雕、竹雕、丝绸、金银珠宝等业务。暂时让童贯兼任总管,朱缅作个副手,待时机成熟,晋升朱缅为总管,并兼管金明局,把童贯调回来,另行安排。皇上您若觉得这安排可以,您拍板就行。”
徽宗一听,更加高兴,几乎要手舞足蹈了,说道:“好呀,太好了,那个专门机构,就叫应奉局,让朱缅暂时当副总管,品级嘛,不能比高俅高了, 从五品吧”。
杨光华也拍了一下手,说:“皇上英明,臣马上就去办,并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应奉局挂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