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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一溜小跑,一口气跑到了蔡京的办公室。蔡京正低头写着什么,一看蔡攸气喘吁吁的进来,就抬起头问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眼看就要当尚书了,还是当礼部的尚书,这么不稳重,成何体统?”

蔡攸一边急惶惶往蔡京跟前走,一边说,“ 爹,事情好像不太妙,不太妙啊。”

“怎么了?什么不太妙?沉住气,慢慢说。”蔡京这才丢下手上的毛笔,问道。

蔡攸说,“刚才我去户部杨震办公室,见到李清臣也在那里”。

蔡京一听这话,感觉确实有点不妙。杨震是什么人,杨震的背后又是谁,蔡京比谁都清楚啊。李清臣一向与人交往少,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跑到杨震的办公室去?想到这里,就有点吃惊的问:“李清臣去那里干什么?告诉你了吗?”

蔡攸说:“皇上给他批了退休补助金,他去找杨震领银子,正好被我碰上”。

“退休补助金”?蔡京又是一惊。他的脑子急速旋转。又问:“你是说,李清臣提前退休的事,皇上知道了”?

蔡攸说:“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皇上不知道,怎么能给他批退休补助金呢?”

蔡京的心里,这才刮起了大风,但是当着儿子的面,还有旁边站着的秘书刘之远,他不能表现出慌张,所以,表面上他还是沉静地说:“没什么,你先回去吧。一切有我呢。”

蔡攸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蔡京又喊住他,“你等等”,看着蔡攸回过头来,蔡京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让你代理礼部尚书的事儿,不要对任何人说,暂时也不要再提这事,等李清臣退下去、离开再说。”

蔡攸本来想说,他要接任礼部尚书的事,杨震和李清臣已经知道了。可是一想,自己说了肯定要被蔡京痛批一顿。这么想着就只点点头,说:“啊啊,我记住了。”

说着话就摇摇晃晃的走了。显然,这件事对蔡攸的冲击不小,尤其是蔡京说礼部尚书一事,先不要提了。不要提,大概是说就要黄了。到嘴边的鸭子又飞了,这心里自然是不甘,也很有气呀。可又无奈。只好无精打采的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蔡攸现在的职务是工部侍郎,还是去年蔡京上任宰相不久,托杨光华向皇上要的指标。

看着蔡攸走远,蔡京向秘书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向垂拱殿而来。离大殿门口还有十多步的时候,恰巧皇上出来了,后面跟着杨光华和杨戬。徽宗一看蔡京来了,就对蔡京说:“蔡相啊,李清臣退休的事儿,我已经给他说了,我同意你的意见,你们就按程序办理。啊?”

皇上突然扔出这么句话,令蔡京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应道:“哎,好好。”

一边应着,后背上已经冒汗。这时他才想到,他是来找杨光华的,杨光华要陪着皇上去吃午饭,那他还进去干什么呢?只好转身跟在皇上的后边一起走。皇上一边走一边侧着身子说,“蔡京啊,你是不是找光华呀?”

蔡京说:“啊,是啊,下午吧,下午再说。杨大人先随皇上去吃饭吧”。

徽宗说:“光华你去跟蔡京商量事情吧,有杨戬跟着我就行了。”

杨光华从看到蔡京,心里就知道他为何而来?皇上这么一说,杨光华就答应着,停下了脚步。蔡京和杨光华肩并肩站在一起,望着皇上渐行渐远了,蔡京才问杨光华:“杨大人呀,我有急事找你,咱们是去哪里谈呢?”

杨光华说,“已经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如果回大殿谈,就吃不上饭了。要不咱们就去饭堂,在你的专用接待间行不行?”

其实,饭堂里有十个专用接待间,最豪华最大的三间是杨光华、宰相和枢密使的,另外的那些是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和六部尚书的。皇上接待客人呢,都在集英殿。

蔡京此时心里有点乱。听杨光华这样一说,就答应着,一同来到了饭堂的宰相专用接待间,进门就把门关上了。

不等坐下,蔡京就问:“杨大人啊,刚才皇上已经说了李清臣退休的事,皇上也已经同意了,这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杨光华点点头。他一时还摸不清蔡京到底想说什么,就示意蔡京往下说。

蔡京就说:“李清臣这事儿呢,其实我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和台阶儿的,我之所以让他提前退休,就是免得让他背一个处分。这么大年纪了,那样似乎有点太残酷。何况,他的事儿又不轻,还有,别的官员都在看着呢,他的奏章摆在那里,不给他任何说法,这事儿说不过去啊。可是给他处分吧,我又考虑皇上这边,也考虑到他的职位和年纪,有点不忍心啊,现在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那就是说李清臣在向皇上禀报的时候,杨大人你是知道的。”

杨光华又点点头,示意蔡京继续说。蔡京这时候转变了语气,问道,“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态度啊,我听说还给李清臣批了退休补助金呀。”

杨光华回道:“宰相啊,李清臣提前退休的事儿,皇上已经都清楚了,我给皇上做了解释。本来呢,皇上是有点儿气的。他说,尚书提拔也好,免职和退休也好,都应该是皇上决定。当年曾布不就犯了这个错误吗?就是拿着官位去为好人,你当时不是也说过,这官位呀,是皇上的,只有皇上说了算?所以现在李清臣提前退休,皇上一开始不知道,生气是自然的。我给皇上解释说,李清臣退休的事儿,宰相已经给我说过了,我还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呢,李清臣就来了,所以干脆就让李清臣自己说了。我还补了两句,咱们两个呢,是按照皇上的旨意,不给皇上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的问题,独立解决,替皇上挑起担子来。这样一说呢,即使皇上心里有点气,他也不好再发作,只能认了,所以刚才他那么说,这你放心了吧?有我杨光华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什么难堪的。”

蔡京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确,他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要跟杨光华商量如何应对,现在有惊无险,他总算放心了。就说:“好啊,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噢,还有个事儿我还得要跟你商量一下,李清臣退休之后,让谁来接任礼部尚书,不知皇上有没有意思,有没有对象?”

这个问题,自然徽宗是没有什么考虑的。他根本就不考虑这事,他也想不起来。倒是杨光华,从打李清臣来说过以后,就一直在考虑,礼部尚书的接任人选问题。在他的心目当中。第一人选就是陈中;另外一个,就是近半年以来跟他走的比较近的吏部侍郎胡启法。

杨光华就说:“这个问题吧,皇上是有想法的。我想先听听宰相有没有人选,有的话看能不能跟皇上的碰起来,如果碰起来当然最好,若碰不起来,咱们再商量一下,确定两三个人报给皇上,请皇上从中确定一个。”

蔡京禁不住在心里想到,幸亏蔡攸及时得知了消息,要不然让蔡攸直接去跟李清臣做了交接,反过来皇上另定了人选,并且还让皇上知道了,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不说,自己还会陷于非常被动的局面。

蔡京心里有一个大算盘。现在皇上下放权力给他,他有这个机会和条件,安排自己的人;如果皇上把权力都收上去了,他要安排自己的儿子到这些关键的部门,去任关键的职务,那恐怕就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他就说:“杨大人,咱们这样哈,举贤不避亲,是咱们大宋朝用人的一个基本原则,你譬如说,曾家兄弟们,担任重臣的曾经有过三人同朝,还有苏家父子,也是这样。所以呢,鉴于这一前车之鉴,我就想啊,礼部尚书这个人选呢,蔡攸应该是比较合适的。如果皇上,或者您有更舒适的人选,我当然服从。我考虑的,除了蔡攸,再就是讲义司的第一副提举吴居厚,只是他年纪有点大,比我还大两岁呢。别的嘛,我没想更多,你看?”

这,符合杨光华对蔡京想法的预测和判断。便说:“你这个想法呀,我基本赞成,那我们就报给皇上,看皇上的意思吧。”

蔡京忽扇忽扇的大眼睛,直看着杨光华,说道:“好。谢谢杨大人支持啊。我们真是世上难得的搭档,啥事都能想到一起。当然,我也明白,许多事也都是你为我考虑,尊重我这个宰相的意愿,这既是你宽阔胸怀的体现,更是你会做工作。诚可谓,有才有能不在年高啊。老夫我是真服你,也由衷地敬佩你啊。”

杨光华脸上泛起微红,笑笑说:“宰相过誉了。光华还需好好向您学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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