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一路想着,走进了垂拱殿。不管谁来,按皇上定的规矩,杨光华是不需起身迎接的。可此刻远远的看到童贯来了,杨光华就站了起来,先用手跟童贯打了个招呼,又拱了拱手,算是礼到了。童贯一看杨光华在他之前行礼,就觉得很不好意思,马上回了一个大礼,满脸灿烂的来到杨光华跟前,又行了一个礼,这才把脸转向徽宗那边问,“下官先拜见皇上吧?”
杨光华点点头,跨前两步,越到童贯的前面,既快且无声地走向皇上龙案。皇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首周邦彦新作的词。两人走路虽然没有丝毫动静,但不知是徽宗有感应,还是赶巧抬头,在杨光华报告之前,徽宗已抬起头来,一看童贯到了,顿时高兴的说,“哎哟,小童子,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间回来的?”
听到皇上的问话,童贯先是一愣,接着跪下就磕头。起来后答道:“启禀皇上,臣刚刚回到京城,直接就来拜见皇上了,臣在杭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皇上。”
徽宗把拿着的一摞写有新词的纸张,顺手就扔在了龙案上,兴冲冲的转过身来,直接走到童贯跟前,两眼直视着童贯,像中医问诊般端详了一阵子,才笑着说,“嗯,看来江南的水土好啊,小童子这皮肤也不再是皮糙肉厚了,嫩生生了呀,啊?不象男人了,不像男子了呀,可惜呀!光华,你说小童子可惜吧?朕想给他个美女,可是他无福消受,这么壮的一个男子,这么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啊,大帅哥,不比你我差嘛,可惜不可惜?”
杨光华也笑着说道:“是挺可惜的。最可惜的是不能承受皇上这无边的恩泽。”
童贯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就接着杨光华的话,笑笑说:“皇上,小童子在您的跟前,有您的光辉照耀,有您的福荫庇佑,有什么可惜的呀?小童子一点儿都不可惜。小童子这辈子遇到了皇上,就是最大的福气。这是几生几世都修不来的。那美女呀,不管多么美,都留给皇上吧。要不我多要一个,皇上您不就少享受一个呀。”
这样的话,大概只有童贯面对皇上时,才能说得出来。其他人,哪怕就是梁师成、杨戬恐怕也万万不会说的。杨光华就觉得,童贯真是能上能下,能进能出,能高能低,能强能弱,确实是个人物,怪不得皇上如此的喜欢他,欣赏他呢。
徽宗又笑了笑,就变回了一本正经的脸色,说:“小童子啊,这回让你回来,没给你再提拔一下,你有没有意见啊?对朕会不会不满啊?”
童贯忙说:“皇上,小童子不敢,一千个不敢一万个不敢。小童子能回到京城,回到皇上身边,就是小童子莫大的荣耀莫大的尊荣;皇上已经给小童子够多的了,官给了位给了房子也给了,什么都给了。”
徽宗又接上一句说:“就是美女没给呀。”
这一句话,把童贯逗笑了。童贯捂着嘴、红着脸说,“刚刚臣说了,美女都留给皇上,小童子别说用不着,就算用着了,也送给皇上。只有皇上高兴,小童子才高兴。”
徽宗又问,“你这次回来,让你担任这个延福宫工程建设的总管,你担子可很重啊,怎么样?有信心吗?具体的安排你知道了吗?”
童贯差点就说“知道了”,可是话到嘴边忙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让皇上知道,他先到蔡京那里报了到,那样的话,岂不是顺序就颠倒了,就不合礼节了?会让皇上不高兴的。皇上即使不怪自己,自己心里也过不了这个坎。所以就接着说,“臣已经想了,只要皇上交给臣的,臣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应该讲任何理由,臣只有愉快接受,不惜任何代价,不怕任何困难,就算搭上这条小命,只要能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臣也在所不惜。”
徽宗脸上又现出了笑容,说,“停停停停,停!光华你听,比你这把嘴还要厉害呢,说的好听吧?不过咱们小童子啊,可不是光说不练的那种,咱们的小童子是很能干的,有口才也有干才,会说能干,这样的在朝廷除了你杨光华,恐怕也就是宰相和这小童子啦。好啦,这样吧,你跟光华和蔡京去领受任务吧。回来了好好干,朕不会亏你的,啊?”
童贯忙又跪下磕头,一边磕一边说:“谢皇上,小童子一定牢记皇上嘱托,一定给皇上争光。”
说罢,爬起来就跟着杨光华,回到了杨光华的座位前。杨光华只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说:“你去宰相那里报到吧,具体的事情啊,宰相会跟你交代,在具体的工作过程当中遇到什么问题,你就来找我。噢,对了,应该是先找宰相,宰相解决不了的你再找我。有一个特别情况你要注意,现在的延福宫墙外,有一座道观,还有一个大的商业区,都是有名的饭店酒店。要想达到皇上定的新建延福宫的标准,这片地都得征过来。你要注意,征这片地,难度可不小啊。我给巡检司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派警力和兵力支援你。你呢,要坚持两个原则,一要做好安抚和征地赔偿工作;二呢在征地价格上、政策上不能让步。否则,你让他们一步,他们就会往前推进三步。对好说话的,按朝廷规矩办事的,不让他吃亏;但是老想占便宜,向朝廷挑战的,绝对不能客气,不能手软。”
童贯应道:“好,下官知道了。下官在杭州的时候,这类的情况没有少遇到过。您知道南方人脑子活络,比咱们北方人更难打交道,特别是他们斤斤计较,但是他们在下官的手里也没讨到过什么好处。您放心,下官不是怂包,更不是窝囊废。定会处理好,绝不给您和朝廷增添额外麻烦。”
杨光华说:“好,你去宰相那里吧,具体的事啊,宰相给你交代。”
童贯一步跨出垂拱殿的大门,就听一个沙哑且低沉压的声音叫道,“总管,童总管,喂,苟富贵,勿相忘!”
童贯一听就知道,这是杨戬。果然,杨戬已经从旁边,嗖的一下窜到了他的身边,照着他的腰眼就打了一拳,说,“嘿嘿,皇上又给你蜜吃了吧?”
童贯一愣,说,“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搞什么鬼,你整天跟着皇上吃蜜呀?”
杨戬说:“俺才捞不着呢,皇上有蜜都留着给你吃,不会给我的。来来来,来我这里坐坐,又老长时间没见了,来坐坐,聊聊呀。”
杨戬把童贯让进值班室。一坐下,杨戬就问:“怎么样,这回官虽然没升,权可更大了呀,那么多人由你管,那么多钱供你用,还有将来的延福宫建好了,你的功劳大大的,皇上说不定会在这宫里面奖给你一套大大的房子呢。”
童贯说,“照你说,好事都让我摊上了?那我太幸运了吧?你呢?干得怎么样?在皇上身边不容易吧?”
杨戬说:“好好,非常好。咱们这位皇上啊,脾气好,心肠好。很少发脾气,就是发脾气,也不是那种火药味十足的人,并且皇上不太计较。还有,我遇到了一个大好人,就是杨大秘。你不觉得他这人不错吗?”
童贯说:“我跟杨大秘打交道不多,不太了解他。”
杨戬就说:“我可告诉你,你回到京城了,你离不了他的。他这个人呀,真是心好人也好,待人不但和气,而且真心的给人办事。就像你这一次,我都听到了,本来他是想给你提到从二品的,就跟六部尚书一样。他的理由呢,是说这个工程建设的总管,跟内侍省的大总管应该是一样的。可是呢,宰相觉得你现在这级别就不低了,再提了有人会说闲话,说等工程干完了看情况,干得好给你再提一下,也是一种奖励。这样一来,皇上不知怎么的,就听了宰相的话,没给你动级别。”
童贯这才明白,原来宰相跟他说的并不全是实话,他也明白了,宰相的心机够深的,同时他对杨光华的好感又加重了一成。杨戬又说,“皇上给你的房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钥匙呢,在这里,你拿着吧。你回来了,也得在家里长住了,你回去看一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让他们去给你整修、处理一下。”
童贯笑笑,说,“谢谢老弟啊,这就不用了,我回来了,并且我又是负责建筑工程的,什么事干不了,啊?放心吧,你的房子需要的话也告诉我,也算我回报你一下。肯定能给你搞得好好的,包你满意”。
童贯取了钥匙,告别了杨戬,往家里走去。童贯的脚步格外的轻快,身板挺得也格外直。他感觉,这清明前后京都的天空好像格外蓝,这风也分外的柔,真是特别的爽气,特别的舒服。还是京城好啊!
童贯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很快就回到了皇帝特别奖给他的宅院。他和杨戬的宅院分别在梁师成家的左右两边,都是三间正房,两间配房,还有四间厢房,还有个后院,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四间供下人住的小房子。他接手后,没有顾得上整修就去了杭州,全是杨戬替他找人整修的。打开院门,一步跨进去,一眼看到宽敞的院子,焕然一新的房子,情不自禁地喊道:“啊,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