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甜蜜和闲散惬意的日子,总令人有过得太快之感;而无聊枯燥和艰难穷困的生活,却让人觉得时光老人的脚步太慢。
崇宁二年,大宋朝廷、特别是皇上和他跟前的人,就属前一种情形。不管是皇上登基三周年的庆典,还是端午节的三大活动,以及中秋和重阳重大节日,虽然都是人造的节庆活动,但因充满了紧张忙碌、刺激兴奋和快乐舒适,人们就觉得这一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这种美好的日子,竟偷偷地溜走了;这令人留恋的一年,就悄悄地结束了。许多人充满遗憾的想,这样的年份儿,时光老人的脚步要能停住,那该多好啊!可惜这不现实。眨眼间,已经跨进了崇宁三年的门槛。
大年初一。一元复始,又是国庆,举国同欢,朝野共庆。大庆殿里正在举行以“迎新春贺大年庆国庆”为主题的大朝会。徽宗皇帝高坐龙椅之上,震殿将军站立两侧威武雄壮,文武百官穿戴整齐分列两旁,庆贺新春的巨幅标语挂满大殿,象征国运的烛火通明辉煌。一派庄严肃穆威严吉祥。
遵照徽宗年前提出的要求,为了体现皇上的亲民爱民,各路各州举人当中的解元第一名,也就是解首,还有各路州府驻京办、也就是进奏院的官员们,全都跟朝廷的大小官员一起参加大朝会。这也是历年参加人数最多、涉及范围最广的一次大朝会。
辽国、西夏、高丽、大理等邻国也派出使臣觐见徽宗帝,祝贺大宋朝立国144周年。更有罕见的回纥、龟兹两个西域国家的使者,拖家带口专门来瞻仰徽宗皇帝风采。他们都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骑着沙漠之舟骆驼而来,而他们带来的马,却是牵着的,好笑吧?还带来了大批的西域礼物。
这一次,龟兹国的使者又带来两匹马,一匹专门进献给徽宗皇帝的,另一匹自然又是送给宰相蔡京的。蔡京接受上次的教训,自觉的、乖乖的,把人家送给自己的那匹马,献给了徽宗。蔡京对徽宗说:“龟兹国使者,就是让臣过过眼瘾,其实人家本就是进献给皇上的,好事成双嘛,所以一送就是两匹骏马。”
徽宗为了彰显天朝的风范,专门向各国使者们御赐了汉服,还有锦袄;特别邀请他们,务必在汴京多待几天,好好的看看俺们大宋是多么的繁荣昌盛,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不管你说是显摆也好,施恩也好,总之徽宗就是要彰显大宋的国力国威,也彰显他这皇帝当的多么英明神武。自然各国来使们,无不盛赞徽宗皇帝,治国有方,是有宋以来最开明,最英明,最伟大的帝王。
外国使臣的恭贺颂扬、现场一阵阵山呼万岁的声浪,令徽宗看到了自己空前高的声望,更加感受到了无限的尊崇,也令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伟大,更使他坚信自己已经成为了万民景仰的圣主明君。 总之,徽宗的自我美感已经近乎爆棚。
大朝会结束之后,皇上回宫与家人团圆,并接受家人和亲戚们的拜年,也给他们送上新年的祝福。
去年的大年初一,皇上还搞了一个特别仪式:特别奖赏了杨光华、高俅、杨震、张大山、梁师成、童贯和杨戬。今年,徽宗照例进行封赏。大朝会一结束,杨戬就把上述人员全部叫到了福宁宫。但是与去年不同的是,去年杨光华是和郑国公主一起来的,今年却只杨光华一人。
徽宗一看公主没来,就问杨光华,“过大年庆元旦,公主为何不与你一同前来拜年呢?朕还要看一看皇妹呢,许久没见到她了。”
杨光华稍显尴尬的说道:“启禀皇上,公主身体微恙,特让臣向皇上禀明,请皇上皇后多多体谅。”
前面咱们说过,徽宗皇帝对郑国公主有特殊的感情,特别喜欢这个既漂亮又聪慧、性格活泼灵动、才学不输男子、能写善画的妹妹,兄妹俩感情很深。郑国公主没有出嫁的时候,还能经常带着丫鬟,悄悄跑到御书房,有的时候也去垂拱殿,跟皇兄哥哥说说笑笑,有时也交流一下书法和绘画写诗作词;出嫁之后,住进了公主府,又受到礼教和规矩的约束,再也不能随便离开公主府,尤其不能随便到后宫和皇上办公的地方去了。这样一年到头,兄妹俩也见不了几次,尤其是崇宁二年这一年,除了大年初一见过一面,只在端午节龙舟赛的时候,公主在皇兄哥哥旁边,一起观看了比赛。
当时,徽宗虽然发现公主的身体有点儿瘦弱,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也有气无力,没有了出嫁前那种活泼劲儿和可爱味儿,只是碍于当时徽宗忙于接受民众欢呼、忙着跟热烈激动的民众互动,实在太忙,没有顾得上细问。而端午节后,徽宗又忙于欣赏和品鉴奇石、忙着研究雕刻,也就把皇妹的事儿给忘下了。
眨眼间,大半年过去,又过年了,却不见公主小妹前来拜年,这令徽宗不免有点失望,只能在心里抱憾,就对杨光华说:“回去代朕向公主问好,过完年,朕去看她,给她说,万事要想开,切莫纠结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儿,把身体养好,把自己打理好,啊?要不然,朕去看她,身体弱弱的,朕不光心疼,她自己也难受。真要那样,朕要罚你杨光华,你知道吗?”
杨光华忙点头。他知道,徽宗对公主青睐有加,感情笃深,说这话,的确不是开玩笑。
拜完了年,礼节性的事情都办完了,杨光华惦记着公主,就没再像往年那样,去垂拱殿值班,而是径直回了公主府。
公主的身体,从上年春天起,就慢慢的消瘦,精神头也渐渐减少了亮色,减少了笑声,也减少了那蹦蹦跳跳的身影。说起来,杨光华对公主还是非常关心体贴的。只可惜他的事情太多,朝廷的一应大事,都要由他来处理决断。自从上年端午节后,徽宗就不再管朝政的事,全都交给了他。原由宰相决断的事,因徽宗不太相信蔡京,也要由杨光华点头同意后,再由蔡京去组织实施。正因此,他顾不上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公主,只有在晚上下班回家之后,处理完了带回家的奏章、文书材料等等,才能到公主身边,给公主喂点水,跟公主说说话。但有时候还要给朝廷和皇上写一些文稿、讲话报告之类的,往往是忙完这些以后,也就深更半夜了。那时候,公主要么睡着了,要么迷迷糊糊的,想说句话也说不成了。就这样,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公主的身体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御医也来看过几次,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只是说要静养,心情要好好调整,心上的负担不要太重。有一个专门给皇家内眷看病的御医,给公主看过之后,对府中的女管家叮嘱了一句说,“多跟公主说说话,多讲点笑话,让杨大人多陪陪公主,开导开导公主。另外呢,两人也要积极努力的劳动啊,把后代的事儿解决好,公主的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结婚已经快两年,公主的肚子依然平平,毫无动静。杨光华心里有数,公主正是为这,心情越来越不敞亮,也慢慢的抑郁起来,慢慢的就变成了这样。
一直到正月十九,整个年假,除了陪着皇上正月十四请大臣们吃饭,正月十五上街观灯,正月十六又登上宣德门城楼,与百姓们同乐,杨光华把要在垂拱殿办理的业务和文书材料全部带回家处理,目的就是想多陪陪公主,好好地看着公主,安慰公主。每天早上他都要给公主喂上一碗银耳莲子羹,每天晚上给公主喝上御医开的中药,给公主讲一些笑话,看着公主懒洋洋的迷迷糊糊睡过去,自己才继续处理自己的材料。
年假就这样过去了,公主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精神好了许多。这令杨光华很是欣慰,感觉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公主的病就会好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这天,不上常朝。一上朝,徽宗就带着杨光华和杨戬来到了朝廷的宫廷库房,专门来品鉴那些平时没有看过的宝贝。刚到库房不一多会儿,府上的管家就急急忙忙的跑来,让警卫把阳光华叫到门外,悄悄的告诉他说,“公主有点那个,御医让您快回去。”
杨光华一听,脸上顿时就没了血色,急惶惶跑到徽宗的跟前说:“皇上,臣,能不能向您告个假,回家一趟?”
徽宗正看着一串高丽国进贡的亮红琥珀项链,看得格外上心,一听杨光华这么说,就点了点头说:“你去吧,有小鸡鸡在这里就行。”
杨光华转身跟着管家,出了库房大门,就跳上了马车。徽宗听着杨光华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脑门儿“吱”的一声,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就放下手上的琥珀项链,几步赶到库房门口,喊了一声:“光华,等等坐朕的车。”
杨戬已经几个箭步跨过去,伸手抓住马笼头,把马车拉了过来,接着又扶着徽宗上了马车。杨光华已经跳下管家的马车,转回头来又上了皇上的车,急如星火地往公主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