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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贺寿之后,皇上喜欢祥瑞之物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于是,争相向皇上敬献祥瑞,便风靡全国。

最早传出的消息是说,皇上喜欢灵芝草,因此一开始敬献最多的便是灵芝草。

地处东海之滨的密州,山里满山遍野长满了灵芝草。据说,有一株灵芝草硕大无比,长了几十个叶片,而且叶片五彩缤纷,十分好看,有人就说这棵灵芝草是世间稀有的珍贵物种,灵性一定很高。之前,除了民间采集灵芝作中药材,并没引起人们重视。但现在不同了,这可是祥瑞,皇上都喜欢。密州知州李文忠派人在全州贴出公告,按等级论斤收购,专门设立了灵芝草收购站。当地人便近乎疯狂地涌入山间采集,然后卖到收购站。许多山民因此过上了好日子,也有人靠卖灵芝草改变了多少年穷困潦倒的生活状况。

一开始,收购站定的收购价格为:一等,就是茎杆粗壮且高达三尺以上的,每斤一贯钱;二等每斤半贯钱,最差的三等每斤三百文。李文忠和他手下的人,并不真正了解,当地到底有多少灵芝草,原以为能收购百八十斤,就非常了不起,定会成为全大宋敬献灵芝草最多的。不料,收购公告贴出仅三天,就已经收购了一千多斤。

州衙的通判便问李文忠:“大人,收得太多了吧?州里已经垫付了六百多贯了,停收吧?再收下去,州里的钱可就告急了。再说,万一朝廷要是不给钱,只让咱作贡献,可咋办?”

李文忠原是京城人,大观初年考中进士后被外放,从通判做起,历经十多年,总算熬到了从五品,做梦都想着回京城。此时,他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人生就是这样,一旦机会摆到你面前了,你若不知或不能抓住,错失的良机便永无可能再有,这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李文忠决计在这事上赌一把。

有此想法,李文忠便对通判说:“你不了解当今圣上。这么说吧,在想花钱、能花钱、敢花钱上,自古及今,当今圣上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只要圣上喜欢的事,想办的事,花多少钱,圣上都无二话;对特别喜欢特别中意的东西,就算花上千贯万贯,圣上眼皮都不待眨的。收,尽管收,放开收,能收多少收多少,听我的没错。钱嘛,尽可放心,不管花多少,都一定会从朝廷加倍挣回来。”

结果,最后收了二万多斤,密州衙门大门前的广场上垛得满满荡荡,共支付了近一万多贯钱,以至于衙门钱不够,只得向当地富商借。

这么多的灵芝草,如何运送到京城去?通判和师爷商量半天,还是无计可施。不得不把难题交给知州解决。李文忠笑了笑说:“你们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还不简单?大船呀!咱离海边这么近,去租一艘大船来,先从胶河入海,转到黄河口,再沿黄河往上,转运河,最多半月,就到了。”

“对呀,还是知州大人办法多。”通判和师爷惊喜地叫道。

于是,密州的灵芝草,半月后,顺利运抵京城。从陆路骑马、提前回到京城的知州李文忠,早已陪着请来的礼部尚书蔡攸、内侍省总管杨戬等人,在码头等着了。大船一靠岸,蔡攸和杨戬便登船验看。一看,果然全是真正的优质的灵芝草,便一边让朝廷组织的运输车队往延福宫里运,一边带着李文忠去向皇上禀报。

果然不出李文忠所料。徽宗听了蔡攸杨戬的禀报,又向李文忠询问了采集情况后,龙颜大悦,当即宣布,擢升李文忠为密州路转运使。转运使可是一路的长官,掌管着这一路的财政大权,并且负责监察各州的财政管理,遇有管理违法或者有关民生疾苦的情况,有权直接上报朝廷甚至直报皇上,比当州官可是威风多了,并且还把李文忠的品级提了二级。同时,皇上还要求户部,除了支付了收购灵芝草的成本一万贯钱,另奖励密州官府八千贯;又奖励包括李文忠在内的相关官员共计三千贯。

李文忠不是靠政绩,而是靠这种向皇上献祥瑞的歪门邪道,不但提了官升了级,还得到了高额的奖金。这让许多官员羡慕不已。而这个消息,风传开去之后,就引得更多的人想尽办法向皇上进献祥瑞。

这年冬月,朝廷收到了一份来自京东路的奏报。奏报说,京东路一农户家的母牛生了一只麒麟,却被村民打死了。

原来,前不久。一农户家里的母牛生了一只幼崽,这幼崽长得非常奇特。头像龙而蹄子像马的,形体像鹿,尾巴却似龙尾,背上还有五彩的斑纹,腹部则有黄色的毛。口中的舌头和口腔均如火一般通红,吼叫的声音有时类同虎啸、有时像牛哞。村里人见这东西的模样非常奇怪,特别害怕,以为这是生了个妖怪,便一阵乱棒打死,埋到了田野间。村里有个闲汉,到处游逛,他听说这样的东西其实是麒麟,是不得了的祥瑞之物,因此就报告了县衙。县令知道朝廷正在征集祥瑞之物,皇上对祥瑞之物情有独钟,而麒麟又是古今最有名的祥瑞之物,因此,便逐级上报。京东路经略史接报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请示朝廷。

蔡京一看,这麒麟已经被打死了,此事万万不能再报告皇上,便要求各地将麒麟的形状,画影图形,张贴在各路州府衙门口,直至各村,以便百姓认识麒麟的形状,如果再有牛生麒麟的,要重金收购。

说来也巧,就在这布告贴出不久,汝州有一农户家的母牛,就生了一只模样特别的小牛犊,样子跟布告上的麒麟非常相像。于是村里的保正就报到了县衙。县令当即带着师爷都头等一班人,来到这农户家里,亲眼看了后,确认就是布告上说的麒麟,便给农户留下了四两银子,叮嘱这农户:“一定要好好的把它养着,不得有任何闪失。养好了,朝廷会有重赏的。”

一下得了四两银子,这农户家觉得发了意外之财,似乎老天开了眼,对他们这个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常常衣食都不能满足的穷困家庭带来了福音。从此,就把这只牛犊包括他的母亲老母牛,也像供奉祖宗一样供养起来。而县令回去之后,专门打了报告,还画了图形,直接报到了朝廷。蔡京看到奏报,当即就来向徽宗禀报。

自从大贺寿以来,徽宗不但收到了二万多斤灵芝草,,还收到了海州送来的玛瑙,太和山山体崩裂的时候、崩出来的上万斤水晶也送到了徽宗这里,更有长沙、宜阳从山溪之间流出来的五百多斤金石,还有广东岭南送来的肥胖可爱的山猪、海南送来的孔雀等鸟兽。延福宫内动物园里的动物,比先前多了一倍。徽宗天天徜徉在这些祥瑞的海洋里,周游于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珍禽异兽身边,既满足得意又倍感舒心快活。

突然听蔡京将牛生麒麟的事一说,徽宗自然是更加高兴,激动得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说道:“快快,马上去把这只麒麟。这麒麟可是不得了啊,自古以来那就是特别罕见、超级棒超级厉害的祥瑞之物!比一般人家的孩子都要值钱的多。还记得吗?崇宁年间,川蜀那边的一个都头带人巡山时见到了一只麒麟,可惜没抓住。让朕遗憾了好久好久。这次万万不能错失良机,务必搞来,朕要亲自见到,还要把它养起来。另外呢,要对生着这麒麟的母牛,还有那农家给予重奖。最好啊,把那只母牛也买来,养在咱延福宫的动物园里,专门给他搞一间牛舍,就叫‘麒麟圣母专舍’吧。”

“遵旨。”蔡京答应着,便安排了蔡攸和杨戬,带着十八名御林军士兵,到汝州农户家,给这家农户留下了十两银子,让母牛和那只被认为是麒麟的小牛,各坐一辆马车,享受了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享受的待遇,来到了京城。而汝州这家农户,从此以后摆脱了原来的贫困,也成了村里县里的名人。等这牛母子运到朝廷、并住进了给他们专门准备的专舍里之后,蔡京去请徽宗和杨光华一起前往观瞻小麒麟。

徽宗也只是听说麒麟这种祥瑞之物,却从来没有见过。而至于牛,他只在南唐后主李煜的名画《牧牛图》上看过,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牛。正因此,他先看到小麒麟,感到非常惊异,并不能分辨是牛还是麒麟。而杨光华对牛是熟悉的。当年李煜为了画好《牧牛图》,曾经深入到农家稻田里,亲自看过牛,并且赶过牛,所以对牛的形象,牛的特征,牛的习性,都是清楚的,因此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头小牛而已,并非什么麒麟。而那五彩的斑纹也好,腹部的黄色也好,明显都是涂上的。

但杨光华就是与众不同,一边看,一边就对徽宗说,“这可是千古的祥瑞呀,皇上您得到了这千古祥瑞,说明您已经是圣人了,只有圣人才有可能,还不是一定能见到这种祥瑞,可现在这麒麟已经是皇上您的了。”

蔡京附和道:“是呐是呐,咱们都跟着皇上,沾福气灵气了。”

徽宗从此觉得自己不但是一个圣君民主,而且已经是圣人,是超圣人了。

徽宗为此又特别奖赏这家农户白银一百两;第一个报送消息的保正,居然直接到县里当上了都头,还获得了五十两银子的奖赏;县令直接就提拔做上了知府,一下就提了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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