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姓名是三个字的大臣中,徽宗叫名字的时候,只有叫杨光华和梁师成,才只叫名不带姓,很显然,这是特别亲切的叫法;而其他人,都是连姓带名一起叫,再不就叫什么什么爱卿。梁师成听着徽宗这样叫,自然心里倍感舒服。就说:“刚散,一散臣就来等皇上了。今天呢,是臣向皇上承诺、要给皇上答复的第三天,所以臣早早的来,等着向皇上禀报。”
徽宗的脑子里,还在杨光华和梁师成这两个角色之间转换着,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梁师成这话就问,“给朕回复?回复什么啊?”
梁师成知道,皇上现在心不在焉,属于标准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就一边扶着徽宗向龙案走,一边说,“臣不是说的,今天要向皇上禀报关于太师的调查和侦查情况吗?”
徽宗定定地看着梁师成“噢?调查好了?”
梁师成点点头,回道:“皇上安排的事,臣下岂敢怠慢分毫。昨天晚上在臣的府上凑齐的情况。若不是怕打扰皇上休息,昨晚就去向您禀报了。”
一听这话,不等坐下,就催促道:“那就说吧,快点说。”
梁师成就说,“这两天,臣的人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轮番作业,分两个小组,四面八方出击,对太师的情况,包括他在为官、敬业、清廉、官声、民望等方面做了全面的调查和了解。经过调查和侦察发现,太师没有收受过任何人的好处,没有贪占过公家的一文钱,更没有动过任何人的土地房产和女人。皇上赐给他的宫女,太师把他提拔当了女官,但是一直没有纳房。啊,有个特殊情况要说一下,他曾经拿自己的钱,给皇城司的高级官员发过奖。他说因为朝廷给皇城司人员的薪俸,是固定的待遇,考虑到大家的辛苦和不易,也考虑到各位只顾忙于朝廷的事业和工作,无暇顾及家人,操劳家事,所以用自己的钱给大家补贴一点,算是一个奖励和补助。”
徽宗听着,就像听说书一样,深感好奇,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说道:“这个杨光华,不但不贪公家的钱,反而拿着自己的钱给手下发奖金。难以置信啊。大宋还有没有这样的官员?”
梁师成答道:“没有,不可能的。这在朝廷的所有官员当中,都是一个特例,唯一的。并且,我们了解到,太师不是很少休息吗?二十多年,一天假也没休过,并且节假日还经常加班。可加班从来没要过加班报酬。他在有限的休息时间,除了去看望老母亲,就是在家里读书,有时也教那些下人们识字。”
徽宗越听越觉得杨光华精神可嘉,也很难得,这才是大宋的福星呢。就说:“实属高尚高洁啊,真为朕长脸呐。那,你没让人探听一下,他对这次朕训斥他是什么态度?”
“哦,这自然是臣调查了解的重中之重。不瞒皇上说,臣昨晚在汇集完了情况后,专门去了太师家,跟太师交谈了一下。太师认为,那是皇上一时生气,也是御使们没有长幼尊卑、不分青红皂白,瞎胡闹导致的。他还说,任凭哪个皇上,就算是李世民,对这种行为,特别是威胁皇上的行为,也是不能容忍的。太师说,当时,是他只想到了让皇上容忍他们,以彰显皇上能听取意见善纳众议,却忽略了御使们那样做的性质和问题的严重性。所以,皇上对他发火也是自己说话做事不当导致的,完全不能怪皇上,而是自己的错。他说,若皇上能给他机会,他一定好好地向皇上认错检讨,并请皇上严厉地责罚他。”
徽宗听到这里,就觉得杨光华真是够高风亮节、体谅宽容的。看来,的确是自己错怪他了。就叹口气说道:“唉,都是朕,一时气蒙了,错怪他、也委屈他了。”
梁师成接着说:“其实呢,太师比皇上您还要后悔。他后悔的是,当时他不应该在您最生气的时候,再去为陈中说话,而应该先跟您保持一致,等您消气之后,再慢慢向您阐述容忍御使的原由和正面影响,那样您的火气就会小一些,既不会让您因过于生气影响龙体,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他说,全是他自己不看头势。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让您生那么大的气,您的龙体会不会有影响。我告诉他了,说您气归气,倒是没大影响身体。这一说,他才算是放心了。您看,皇上,太师真是对您的牵挂和关心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真让人感动呐。”
徽宗此时,也已经非常感动了,连说:“是啊是啊,光华一直都是这样的。朕还以为他跟那个陈中有什么特别关系,看来也误会他了。”
梁师成接上说:“是啊,据我们深入调查,发现太师跟陈中八竿子都打不着。当年他们相识,完全是为了扳倒章惇,后来就是为了把曾布赶下台,当然,再后来,陈中举报蔡相,太师就没再插手。可见,他替陈中说话,也完全是为了让皇上有个好名声好形象。”
徽宗脸色暗淡,声调低沉,下巴翘着,也不看梁师成,只望着房顶,缓缓地说:“那,你是怎么看朕对他发火这事的?”
梁师成答道:“臣只知道皇上对太师没有别的,有的只是信任和倚重;而太师对皇上也是一片深情,一片痴心,也就是忠忠诚诚的为皇上效劳。所以啊,臣认为皇上生了气,说两句气话,太师不应该太在意;太师也真的没有在意,反过来他对御使台和御使的工作支持,不等于支持御使们向皇上发难,他当时也是想劝皇上,也是为了让皇上不要生气,免得伤身伤心。您看,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师,都是为对方着想的,都是好心好意,真心实意,绝没有私心,没有恶意。”
徽宗听到这里就说:“好了,朕清楚你说的这些,朕都同意。只是啊,他跑了,朕说他两句他就跑了,他自己跑的。他怎么跑的,让他怎么回来,他长着腿呢,我就不信他不想、也不愿意再回来。你可以给他说,让他在家休息几天,想休几天就休几天,休息好了,就回来。不过,你可不要说这是我的意思哦,就说是你建议的。啊?”
梁世成就想,棒,太棒啦!嘴上应道:“臣,一定遵照皇上旨意把事情办好。谨请皇上放心。”
本来,徽宗就知道杨光华无论哪方面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当时之所以让梁师成去调查和侦查,也是一时的气话,再加上以前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这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事儿,而杨光华居然仍然为陈中和御使台说话,徽宗就感到他是不是为了讨好御史,让他们在自己有问题的时候不会弹劾他或者告他的状。这种想法,过后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现在梁师成的调查结果再次证明,他最初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因此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当然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多么冲动,不管自己发火多么大,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君臣臣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是自古以来,君臣关系的铁律。话虽这么说,但徽宗却也真是觉得,如果身边没一个杨光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遇到大事该怎么办,特别是蔡京不值得完全信任的情况下,梁师成值得完全信任,可是在治国理政方面,梁师成却几乎是白丁一个。让他管户部,也仅仅是为了自己花钱方便。他是真正的忠诚可信,换别人,即便是杨震作为自己的老管家,可以说几十年的交情,够深够厚的,但杨震在自己花钱上也有微词,因此他才让梁师成绩管户部。而这两天以来,杨光华不在身边,自己的感觉也已经充分说明,自己确实不能没有杨光华,也确实离不开杨光华,当然。他作为皇上,肯定不会主动向杨光华低头,向杨光华抛橄榄枝。所以他把皮球踢给梁师成,就看杨光华能不能真正理解,梁师成会不会做工作了。
这么想着,就对梁师成说:“去忙吧,朕也要忙了。”
其实他说的忙就是欣赏他的内画壶,可梁师成刚走,蔡京就又来了。
蔡京一进门就满脸堆笑,说:“皇上,老臣猜皇上今天定是有喜事儿。”
徽宗看了看蔡京说,“哼,你怎么知道?朕有喜事?,朕能有什么喜事?朕不过是没看到陈中他们来的什么折子,没看到他们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心情就好点罢了。”
蔡京又呵呵一笑说,“皇上,老臣愿您天天这样高兴啊,老臣特来向您禀报一下,您安排给臣的那三件事,也算给您添上件喜事吧。”
其实,蔡京要汇报的三件事,涉及杨光华的,徽宗已经不关心了。所以徽宗就说:“皇城司那边的事,不用说太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