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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金太祖的灵位转完三圈之后,又被带着爬行到了乾元殿。金太宗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皇后以及大臣们坐在两旁。徽钦父子等人爬行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累得筋疲力竭,可是还必须跪在地上听金太宗训示。

金太宗朗声说道:“昏德公赵佶、重昏侯赵桓,”

随着金太宗点名,徽宗略微抬了抬头,答到:“罪民赵佶在。”

可钦宗没有回应,金太宗又重复了一遍,“重昏侯赵桓,你听不到吗?”这时候钦宗才应了一句,“在。”

金太宗继续说:“昏德公、重昏侯,你宋朝与我太祖帝签署海上之盟后,不尊和议,毁盟败约,欺骗太祖,招降纳叛。今日特将你等,从你们的都城押到这里,向我们的太祖皇帝来谢罪。加封你们昏德公、重昏侯,这本就是我们太祖皇帝的旨意,由朕代太祖皇帝宣示。从今之后,你们的名字就叫昏德公、重昏侯。刚才朕让你们向太祖皇帝行了牵羊礼,这就表明,你们从此之后,就是顺从我们大金的羔羊,也是我们随时都可宰杀的羔羊。朕宣布,献俘仪式结束。自此之后,你们作为我们大金国的俘虏囚犯,必须无条件服从我大金国的所有安排,继续悔罪谢罪,加以改造。”

接下来,金太宗又宣布了对女人们的安排。赵构的生母,因赵构在南方登基,光复宋朝,金国要严惩其母韦贤妃和妻子邢氏,将她们以及她们以下三百个嫔妃和宫女,全都没为奴婢,进入上京的洗衣院,其实就是专供金国官员们淫乐的妓院。后来韦娴妃曾经被迫再嫁给盖天大王,还生了子女。另外四百多名宫眷,被送到元帅府的女乐院,其实也是类似于妓院、供金国朝廷的官兵淫乐的场所,宫眷当中有身孕的九十四人一律被迫坠胎,这其中包括徽宗在途中欢娱时令其怀孕的女人。凡是送到女乐院的女人们,年轻貌美的,如果被达官显贵看中,就被强行娶到府中。仅金太宗一人,便从赏赐给王爷、郎君和大臣们的女子当中,掠取二十四岁以下的一百一十四人,收进了自己的后宫,各个王子又从女乐院中,带走了三百多人。

献俘仪式结束之后,徽宗及所有被押解到上京的俘虏,无不感到巨大耻辱。而最不能承受、感到无颜再活下去的朱皇后,决计以身殉国,当天晚上便毫不犹豫地自杀了。她先是用扎腰的布条在大帐门口的门槛上上吊,因为其他人都已经疲累得无暇他顾,所以没人发现;不知是上天不收她,还是命不该绝,上吊的布条竟断了,她又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走出大帐,投井二次自杀。当值哨的士兵发现她投井,捞出以后,早已没有了丝毫气息,其实是呛死的。

钦宗看着他的皇后就这样离他而去,只流泪却不出点声音,两手拄地跪在皇后尸首旁边,痴呆呆地一直看着她;太后看着朱皇后的一脸惨白的尸首,只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啊,只要坚持,这样的日子总会过去的。怎么 就这么想不开呢?唉!”

接着又劝慰钦宗。可钦宗依然是什么话都不说,徽宗也过来看了一眼朱皇后的尸体,转身就离开了。这一夜,不知是实在太累,还是心如死灰的缘故,徽宗反而睡得很踏实,鼾声不断。倒是太后,几乎一夜没睡,听着外边的动静,想着朱皇后的一行一动一颦一笑,心里感到了莫大的悲哀和凄凉。

次日一早,就来了一队士兵,在一个小军官的带领下,从其它大帐里带过来几个男子,抬着一副木板,跟着士兵直接走到朱皇后的尸首前,放下了木板。

钦宗一看,就猛然站了起来,攥着拳头跺着脚,两眼瞪得血红,嘶哑着声音,像一头饿极了的老狼一样冲着金军士兵吼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啊?”

这声音凄厉刺耳,令人听着头皮发麻。可那小军官根本就不理他,而是对他的士兵说:“他疯了,先把他捆起来。”然后又对那几个男人说,“抓紧把她抬走,抬到城外去处理掉。别让她在这里脏了这块地儿。”

此时钦宗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就使劲地想挣脱,可他已经被几个金兵按住手脚,用绳子捆住了胳膊。可是他还在竭力的挣扎着喊叫着:“你们这些禽兽,你们不是人,放开她,放开她,她没死,她还活着呢!天哪!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呵呵......!”

他终于放声哭了起来,但这哭声却像狼嚎,又像牛羊被宰前的嚎叫声,这声音凄厉苍凉充满了绝望。徽宗和太后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后就求那个小军官说,“长官,长官呢,您不要绑他,他累坏了,从昨天到现在他没合眼没吃饭呢。他可是皇上啊!”

那小军官一听,对着太后,抬起脚来就要踢,太后忙往后一闪。李光前抢前一步,说,“长官莫要动粗。你动粗,我可要找你们太师。这里可归他管呢。”那小军官收回了踢出去的脚,然后哼了一声,就说到:“你是谁的皇上?他是重昏侯,还皇上!我们的皇上在乾元殿呢,你们是俘虏是囚徒。闪开!”

说着话,那些人已经把朱皇后的尸首抬到门板上,然后抬起来走了出去,钦宗被丢在了地上躺着。太后就急忙跪下,高明和于欢也跪下,一起给他解开了绳子。本来想把他扶起来,可是他一动都动不动了,气喘的厉害却很微弱。稍倾,他居然又膝盖着地两手也抓着地,顺着朱皇后尸体被抬出的方向往前爬。

太后就说,“皇上啊,走了就走了吧,她跟着你也享过荣华富贵,也行啦,女人当中的最高福分了。人一辈子嘛,只要经历过了,享受过了,也就知足了,她不遗憾;你也对得起她了,她走了,也是为了让你少难受点,减轻一点你的痛苦。你想开点,啊?”

说着,就对李光前说:“你们还不快把皇上扶回去?”三个人这才如梦方醒般,把钦宗拉起来。钦宗浑身软得像面条,任由他们拖着架着回到了他的小帐里。太后叮嘱道:“让他休息吧,等一会儿起来,给他吃点东西。”

按照皇家的规定,朱皇后死了,应该从贵妃当中选取最靠前的一位立后。所以太后和徽宗回到他们的小帐以后,太后就把这个意思给徽宗说了。

按说,牵羊礼加献俘仪式,徽宗受到的心灵打击应该比任何人都重。可大大出乎太后意料的是,徽宗不但没有表现出极度的难过和痛楚,精神反而比前几天要好得多。徽宗在想,你金国人不拿我们当人,想折磨死我们?我们偏要活下去,我们要好好的活,等着我的九儿赵构带人来,跟你们算账,替我们复仇。因此,徽宗没有如人们想像的,也没有像从中京到上京的路上那样精神颓丧。此时听太后如此一说,徽宗就说道,“这事儿啊,你等着桓儿精神好点了由他自己定吧。你呢,到时候提醒他一下就行了。这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事,至于选谁定谁,全在他自己。别再问我,朕还要考虑大事呢。你看看他那个样子,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为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人死不能复生,再换一个就是了,何必这个样子?没出息。”

太后听了这话,心想,老天哪,女人在他心里就是这地位?那么自己在他心里也是这样?太后这才觉得,跟他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了,至今也没摸透这个男人。霎时间太后突然感觉,自己真是悲剧,跟自己的丈夫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许这就是男人女人的差别,或者说,这就是帝王和普通人的差别?要说对女人,这个男人还真不能跟钦宗相比,人家最起码有情有义,可他呢?只听他说那话吧。唉!

钦宗一躺就是两天,直到第二天下午,高明才来到徽宗和太后的帐中,说,“皇上他醒了。”

徽宗翻了翻眼皮没吭气。太后问道:“吃饭没有?喝水了吗?”

“喝了点儿,一直在睡,醒了就哭,哭够了又睡。”

“啧啧啧啧,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呐!现在精神怎么样?”

“脸色好看了,可是不说话,什么都不说,只是坐起来就抬着脸往大帐外面看。”

太后叹口气说:“唉,他是想皇后呢。他望的方向就是皇后走的方向啊,他担心的是皇后被抬出去之后会怎么样?你没告诉他,给他说两句假话,哄哄他?”

“我们,不知道说啥好。只是看着他那样子觉得好可怜,也好难受。”

“你就说,人家发送皇后了。宽慰他一下,他精神就好点,你们不是也少受点罪呀?晚上啊,让他吃点东西。哦,这样吧,”说着,太后拿出了一两银子说,“你把这一两银子悄悄塞给那厨房的师傅,让他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皇上做一点,别让别人知道。等他精神好了,过来告诉上皇。”

高明接过银子,谢过太后,转身去了俘虏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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