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客栈里住着的人大都睡下了,厨房的方向却忽然亮起了点点火光。
转瞬之间,本来还不起眼的火光就相当耀眼,顺着木质的阶梯往上蔓延,守在柜台后面的小二趴着睡着了,旁边本来就点了火炉,暖和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熟睡中的小二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二楼离楼梯比较近的那间房里的客人还没休息,这是个平时喜欢写一些诗文这一类东西的文人,今天的月亮比平时明亮些,他便坐在窗前观赏。
不经意的一个回头,门口的亮光让这人有些好奇,若说是有旁的客人出来起夜,手上总不可能拿着一个这么亮的灯笼。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这位文人起身往门口走去,短短的几步路中,他还特意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以免外面有人的话,会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火光照进眼里,文人瞬间就愣住,然而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只是让这样一个行事慢条斯理的人大声喊叫,显然有些不现实,于是他拍响了隔壁的房门。
对方显然和文人的区别很大,“大半夜的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文人看着迷迷糊糊坐起来的人,不紧不慢的指了指身后,“外面着火了,在下只是好心来问一句,看你要不要想想办法。”
“开什么,怎么了?”被吵醒的人烦躁的摆了摆手就要继续睡,脑子里却一个激灵,将听得不怎么清楚的话想明白了。
“着火了。”文人慢悠悠的侧过身子,将门开的更大了一些,“你瞧。”
屋子里透过半掩的窗洒进来一些冷冷清清的月光,和外头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坐在床上的人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不像文人那样顾忌,扯开嗓子就喊道“着火了,都起来了!”
从火势蔓延到现在,过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当然也已经有其他的人反映了过来,很快,二楼的人就都从睡梦中醒来。
夏侯素从小学了些武功傍身,自然比一般人要灵敏一些,早在被文人吵醒的那个人喊出声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过来,闻到了空气什么东西被中烧焦的气味,夏侯素迅速起身披上外衣,将靠在软榻上的芳月一并叫醒。
‘苏楚陌’也及时醒了过来,只是他好像并不很着急的样子,整理妥当之后就在桌边坐着。
“王爷。”夏侯素推门而入。
‘苏楚陌’颔首,道:“应该是皇帝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不对劲,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试探,且等等,稍后可能会有人过来,如果现在出去的话难免不会误伤到别的客人。”
这话当然不是无凭无据的,如果皇帝真的有心试探,这客栈里住的其他人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头儿,怎么办?”
距离‘苏楚陌’的房间只隔了几间房的拐角处,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聚在一起,正在商量着对策,很显然,起火的事情也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领头人侧身看了看,想要从二楼下去只有一个楼梯,火就是从那里蔓延上来的,自然不可能再从那里下去,现在其他住在这里的人都在想办法从窗子出去,现在行动的话,确实不用担心会被人撞见。
“还能怎么办,老天爷都帮着咱们呢,这一场火过后,许多有可能会遗留下来的线索都被毁掉了,还不赶紧动手。”
这几个人是牧原的人,苏楚陌和夏侯离开边疆,夏侯渊对他虽然还是十分疏远,却并没有下达什么牧原有害的旨意,这让牧原心里放松了很多,原本按照他对苏楚陌的了解,还以为对方离开边疆的时候一定会给他制造一个大麻烦,没想到这次却是他想多了。
心中的顾虑减少,其他的心思自然就动了起来,苏楚陌在边疆得了夏侯渊的信任,两人时常忘往来,再加上苏楚陌所住的客栈周围盯梢的人多得很,恐怕只要全部都找出来的话会是一个有些吓人的数目,动起手来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现在就不一样了,苏楚陌离了边疆,又一时半会到不了京城,这个时候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黑衣人破门而入,个个手中利剑出鞘,神色狠厉的冲向苏楚陌,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
‘苏楚陌’还没有将事情想到牧原那里去,只以为是皇帝不放心的厉害,嗤笑一声就迎了上去,留下来的苏楚陌的亲信也在跟前住着,早就过来了,只是听着‘苏楚陌’的意思,刻意掩住了自身气息。
此时双方一动手,黑衣人那边就现了劣势,察觉不敌,黑衣人也不一根筋的不死不休,一边吃力的应付着苏楚陌的亲信,一边暗暗往窗口移动。
对于这几个人,‘苏楚陌’还真就没有想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反正也是皇帝派来试探的,让他们好好活着,回去才能跟皇帝说的更仔细一些,这样才符合苏楚陌一直以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都不怎么客气的样子。
与其让人全军覆没,倒不如让他们浑身是伤的回去,这样反而能表达出一种“我把这些人弄死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我就是要把他们留下来气你”的意思。
黑衣人一从窗子出去就迅速隐入黑夜中,这时候外面好不容易从二楼下去的人都挤在一起,就算是黑衣人不走,往人群里一藏也不是轻易就会被发现的。
“不必在意,让他们去吧。”
‘苏楚陌’见亲信想追,制止了他们的举动,几人在黑衣人出来的时候就跟出来了,这时候在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里站着。
皇帝的人一下来就私下打量着,看见‘苏楚陌’之后连忙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说着:“王爷,您怎么这么晚才下来,刚才下官看见有几个人从您屋子里跳了出来,您没事吧?”
“无事。”
那些人也不在意‘苏楚陌’只冷冷淡淡的回应了两个字,他们看见人就放心多了,皇帝这次派来的人在客栈里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为的不过就是让‘苏楚陌’出现在人前,前一件事情他们没能帮得上什么忙,现在自然要殷勤一些,免得回到京城以后没办法跟皇帝交代。
这火起的蹊跷,客栈里被烧得一片焦黑,掌柜的被叫醒时两眼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大火,三魂七魄都不在了一样。
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今天的事情,一个唇红齿白小孩子一样的人咬着下唇走出来,怯生生的看了掌柜的一眼。
“伯伯,对不起”
掌柜的听见声音,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看着自己,有些不解,“对不起什么?”
“是,是我半夜睡不着,去厨房玩,不小心把厨房的油弄倒了,收拾的时候又碰到了烛台,所以,所以……”
这借口虽然找得敷衍了些,不过小孩子的家世显然不错,让照顾他的管家给掌柜的赔了一大笔银子,又给原本住在客栈里,现在无处可去的客人每日付了些钱,方便他们天亮了以后去别的地方入住,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苏楚陌’让人注意着那个小孩的动向,在他离开的时候跟了上去。
皇帝得了信,心中的疑虑打消,很快又开始烦心别的事情。
牧原的人回去时都带了伤,意料之中的状况,牧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不会得手,只是不做些什么心里不舒服罢了。
“先生,王上身边的那位仆从来了,说王上让您进宫去一趟。”
刚把那一群受了伤的手下打发走,府里的管家就快步走了过来。
“现在?”牧原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被人抓住的把柄也就那么一件事,要是夏侯渊要算账的话,也不应该等到现在。
“是,那人还在门口等着呢。”管家俯身回话。
牧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往府门口去。
在门口等着的是珐奇,见牧原出来,他弯腰行了个礼,“牧先生,王上让您进宫一趟。”
一路上牧原都没有问珐奇知不知道夏侯渊为什么会忽然让自己入宫,已经进了宫门,牧原忽然心头一动,玩笑一般的说:“也不知道王上让在下入宫来做什么,看着天色也不早了。”
向来因为他对夏侯渊有恩而对他还算是比较恭敬的珐奇偏过头,“牧先生,王上是看了被人来的几张纸之后才叫您来的。”
只是这样一说也不算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珐奇的直觉告诉自己,夏侯渊看到的那几张纸上写的东西一定和牧原有关,虽然没有见到纸上写的东西,珐奇却猜的有几分准。
一直以来都觉得牧原有些奇怪的珐奇说这些话自然不会是在跟牧原示好,已经走到了这里,再几步路就要到夏侯渊的寝宫了,牧原这个时候再想离开是来不及的,提前知道只会让他的心里更着急。
纸?牧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安,苏楚陌确实没有,在走的时候把手里的证据交出去,只是将其留了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