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楚陌现在对李昭烟满心都是愧疚和心疼,望着她消瘦了不少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整日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李昭烟床边。
先前说的无比肯定的大夫用尽了办法也不能让李昭烟醒来,苏楚陌知道问题不是出在大夫身上,却更加的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夫,人已经烧了两天了,还一直都是高烧,再这样继续下去可怎么是好?”
将李昭烟额头上的帕子换成刚在凉水里浸过的,苏楚陌眼里罕见的有些迷茫,这样的高烧若是时间久了,直接带走人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李昭烟若是再不醒……
这些天里一直待在李昭烟身边的苏楚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觉得如果要李昭烟醒不过来的话自己也会随她而去。
然而此时正被人惦记着的李昭烟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面前是一块墓碑,李昭烟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一个现代的墓园,仔细看眼前的墓碑,李昭烟这才发现这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黑白照片还是自己当年毕业时照的。
“老李,你说烟烟在下面会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她性格那么要强的一个孩子,遇到事情肯定不会主动跟人服软,那底下那么乱,肯定不会像活着的时候这样什么事情都受条条框框的约束,要是有脾气不好的欺负她怎么办?”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李昭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找,看见了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一对儿夫妻。
那两个人的背影李昭烟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正是她现代的时候将她视若珍宝的父母。
刚才听到的话又在脑海中出现,可自己分明记得妈妈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了?
爸爸也是,他和妈妈听到有人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两人分明都是嫌弃的,现在听到妈妈说这样的话时,居然没有说什么,难道自己去世的事情对他们两个的打击就这样大吗?李昭烟不知不觉的离父母的背影越来越近。
“你就放心好了,从烟烟离开到现在,你大大小小的寺庙已经跑了那么多,那些神佛都会保佑她的。”
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爸爸吗?李昭烟心中忽然觉得这有些太过于不可思议,哪怕明知道爸爸妈妈一定会伤心,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居然还不能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跟着两人一路回到家中,李昭烟看着自己原本居住的房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从墓园回来的父母在房间里久坐,虽然都是一言不发,可周围的空气都让人觉得悲伤。
房间里还是原本的摆设,可床单被罩一类的东西上面都没有落下灰尘,看起来是时常会清洗的,李昭烟放置东西时的一些小习惯李妈妈收拾的时候也记了下来,这里看起来完完全全就像是李昭烟还在的时候一样。
在李昭烟眼里已经一尘不染的屋子落在李妈妈眼中却还是觉得不满,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毛衣的袖子挽起,又将屋子里的东西仔细收拾了一遍。
李昭烟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经意间转身的时候却看见妈妈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便凑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楚。
那是几张照片,看着最底下的日期,正是李昭烟出事之后不久,照片上每一件东西是怎样摆的,朝着哪个方向,甚至一些瓶瓶罐罐上面的标签露出来了多少都被刻意标了出来,李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是照着上面的标记来做的,很明显是在刻意还原李昭烟还在的时候,这间屋子的样子。
“烟烟她妈,你出来一下。”
客厅的李爸爸忽然喊了李妈妈一声,语气和往日沉稳的样子有很大的差距。
李妈妈自然听出来了,于是仔细的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瓶子放好,随后拿好自己的外套,将照片妥帖的装进衣服口袋里,随后才往客厅走去。
这些已经养成了习惯的小动作落在李昭烟眼里,让她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
守着李昭烟的苏楚陌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人脸上满是泪水,以为李昭烟已经醒过来了,在看似却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便将李昭烟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随后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两人之前的事情。
“烟儿,你怎么还不醒过来,烟城那次因为临时被事情缠上,所以我们并没有待太久,等你醒来,本王再带你到那里去一趟,云儿和霄儿都留在府里,让苏管家,翠月他们都留下来照看,只我们两个去,事无巨细,本王都亲自来做,好不好?……”
喃喃的低语声在屋里响了许久,躺在那里的人却始终没有丝毫动容。
李昭烟已经跟着李妈妈看见了李爸爸将她喊出来的原因,往常都不怎么做家务事的李爸爸手中拿着一把扫帚,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不小心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一个盒子。
听见了李妈妈出来的脚步声,李爸爸连忙将手中的扫帚放下,“烟烟妈妈,这东西好像是烟烟的,我之前见她把这盒子在手里拿过。”
“烟烟?”李妈妈一听这话立刻就有些激动,将盒子拿起来时,向来有洁癖的人居然忽略了盒子上厚厚的灰尘。
看见那个有些眼熟的盒子,李昭烟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之前也有一段时间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心中虽然明白父母对自己的好,却在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都会忽然停住。
有一次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提议,心血来潮的李昭烟居然也照着网友说的做了,先是定做了一个花纹特别的盒子,小店又给送了印着一样的暗纹的纸,李昭烟就每天都把想要跟父母说的话都写进去,然后在最下角写上日期。
这样的一个小习惯李昭烟坚持了许久,小店里送的那一沓纸写完之后李昭烟还重新又买了一些,直到最后盒子里面已经放满了,李昭烟才忽然发觉这个行为有些中二,可是写都写了,扔掉的话又有些舍不得。
时间久了,这个盒子就找不到了,李昭烟只以为是自己说是杂物的时候不小心扔掉了,却没想到是丢在了沙发底下。
要是之前这东西被父母看到,李昭烟最多只会觉得有些窘迫,并不会有其他的念头,可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了,要是这些东西被父母看见的话也只会让他们更伤心吧。
盒子上有一把小锁,只不过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两位已经上了年纪的人难得又从家中找出了一件和自己已经失去的女儿有关的物件,自然迫切的想要知道里面都有着什么东西。
很快,盒子就被找到了工具的李爸爸打开。
“这……”两位老人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孩子的笔迹,这字体比起逝去时的李昭烟写字的风格还显得青涩些,可确确实实就是她写的。
两位老人也顾不得起身,就那样蹲在地上凑在一起,将盒子里的纸一张一张的看过去。
“妈妈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明明想出去和他说几句话的,为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会忽然退缩呢……”
“爸爸工作上好像遇到了麻烦,这几天一直休息的很晚,好几次看见书房里还亮着灯光的时候都想进去劝劝他,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越来越多的纸张被妥善的从手中重新放到盒子里,李昭烟也已经不忍心再去看已经不知道流了多久眼泪的两位老人。
李妈妈身上是一件长款宽松的毛衣,这个年纪的人穿着会很舒服,可现在衣裳前襟洇开一大片水渍,且李妈妈也不是那种哭起来歇斯底里的人,她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惯了妈妈无时无刻都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温和的样子,李昭烟早在妈妈刚开始掉眼泪的时候,就想上前去安慰她,却在发现自己触碰不到妈妈的时候深感无力。
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好像是想要记住两位老人的样子,即便自己已经难受的不得了,李昭烟还是一直看着,直到现在终于受不了了。
更何况向来板着脸,却在看见李昭烟时会露出笑意的李爸爸脸上也是泪痕,只不过因为身上的衣裳是深色的,所以看起来并不怎么明显。
身形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眼前的场景渐渐开始模糊,刺眼的白光过后,李昭烟在看见的就是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你是?”
李昭烟眼睛还是红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生不起丝毫的戒备之心,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李昭烟心中不安。
“我也是李昭烟。”
对面的女子笑着,看不出来一点还活着的时候的那种不学无术,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是应该嫁到燕王府的李昭烟?”
虽然眼前的人和传闻中一点也不像,可李昭烟脑海中就是有这样一个声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