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只是我回去时发现他们正在慢慢的从痛苦中走出来,反而是这边的人,我如果离去的话他们就也要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这样太残忍了。”
李昭烟看着杯底起起伏伏的茶叶,目光专注,说出的话也淡淡的,却又隐隐能听出几分绝决。
“也好,这日子总归是要自己过的,其中的好与坏也只有自己知道,你觉得留在这里是好的就好,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道士自知言多易有失,本来打算多叮嘱几句的话也咽了回去,左右这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些话说了就和废话没什么两样。
顾及到门外等着的苏楚陌,李昭烟见道士再没有什么话说了,便起身从里面将门打开。
“王爷,道长已经说完了,确实有道理的很,正好到了用膳的时辰,不若咱们与道长一同用膳,也算是成全了这段缘分。”
苏楚陌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话,即便李昭烟不这样说,他刚才在外面也是这样想过的。
用过膳,正是他们说好要继续赶路的时候,一行人早已收拾妥当,稍作歇息之后便离了客栈。
然而此时正处于边疆的牧原却不像他们这样惬意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原本只知道一个大概状况的夏侯渊这些天正查到了更深的东西,牧原当初使了苦肉计,后面又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才争取来的好局面眼看着就要被打破。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不是早就让你们把事情处理的干净一些吗?怎么又被查了出来?”
“对方有两拨人,一波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同时将线索送到了另一拨人手中,最近……最近事情本来就比较多,兄弟们只顾着这些事情都有些手忙脚乱,确实对以前的事情松懈了不少。”
这样一说,牧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为什么会被打破,那些事情的具体情况早就已经在苏楚陌手中握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一直没有将消息传给夏侯渊,不过这次的事情中绝对有苏楚陌的手笔。
要不然怎么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一直与你作对的人,这念头在心中种下种子,几乎瞬间就发了芽,不可抑制的生长了起来。
“先一并记着,这事情既然兜不住了就不必再管了,交代给你们的其他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
这些人虽说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差错,可到底也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当然不会生了旁的心思,眼下这个时候再动用别的人多少有些不方便,还是暂且继续用着。
府中本就人多口杂,牧原又是极少生气的那种人,这一场脾气发的还不到晚上就已经被府中的众人知晓。
“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先生那样生气,六子可是在书房前头的空地扫地呢,居然都隐约听到了一些,这样的情况真是太少见了,夫人,您知道先生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阿镜收拾着屋子里并不杂乱的物件,口中闲不住的絮絮叨叨着,不得想起了什么,眼中带着些期待看向夏侯素。
“夫人?”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你这样一说忽然就有些担心,今晚夫君过来之后我问问他,若是可以的话就找王兄帮帮忙。”
夏侯素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牧原这样惯会伪装自己的人失态,只随口敷衍了两句就不再多说。
阿镜还以为夏侯素是在为牧原的事情担心,静悄悄的将屋子里收拾了一遍之后就退了出去,生怕会打扰了她。
府中渐渐亮起了灯火,牧原按着往日来的时辰到了夏侯素院里。
“听闻夫君近日遇到了烦心事?不知可否方便说与妾身听一听,或许妾身还能误打误撞的想出个法子来。”
“你又安的什么心思?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闲话,最好都赶紧忘了去。”牧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忽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看向夏侯素时的目光有些怪异。
察觉到对方目光的变化,夏侯素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些不安。
“正好明日无事,不如我陪你去王宫走一趟?”
虽是询问的样子,语气却已经将这事情定了下来,夏侯素也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也好,王兄已经让人来传过好几次话了,一直不过去也不好。”
这倒是事实,夏侯渊每隔个三两日就要让人来问一声,生怕夏侯素会受了什么委屈还强撑着不说,只是前些天牧原总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了,再加上也有夏侯素身边的人去回过话,还真就应付了过去。
因着要进宫的缘故,两人夜里歇的早了些,屋中点了火炉,暖和的很,躺下之后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担心时间上有冲突,牧原早朝过后就让人入宫递了话,是以宫中的下人忽然就忙碌了许多,准备的全部都是夏侯素嫁出去之前喜欢的那些东西,吃穿用度每样都准备了,看样子夏侯素与牧原出宫时带的东西并不会少。
午时将至,早早就被打发出去在门外等着的珐奇瞧见了由远及近的人影,急忙打发了身边跟着的仆人回去回话,自己快步迎了上去。
“公主到了,前两日落了些雪,行路时可还方便?”
夏侯素抿唇笑了,周身的气势柔和了许多,“你也说那是前两日的事了,那雪早就被打扫干净了,哪里还至于阻塞着道路。”
“是是是,奴才一时间有些糊涂了,您可千万不要将这事情说给王上,否则他要嫌弃的。”
珐奇抬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颇有些懊恼的样子。
像是被珐奇这样子逗到,夏侯素抬手遮住了唇,轻咳两声之后才道:“无碍,快些进去吧,后头那些人怀里都捧了不少东西,站久了会累着。”
此次前来本就是要讨好夏侯渊,牧原准备的东西自然不少,宫外的下人不能跟进来太多,此时跟在他们身后捧着礼盒的人是到了宫门口之后夏侯素唤来的侍卫。
“呦,您看奴才又说傻话了不是,只顾着跟您说话,竟将后头那些人都忘了,您快请,驸马爷也请。”
其实哪里是真的注意不到,只是珐奇是夏侯渊身边伺候着的人,对最近这几天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能差了去,怎会看不出夏侯渊对牧原的态度。
今日这大大小小的盒子捧了这么多,稍微长点眼色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什么,珐奇早在快步走来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故意像是没看见牧原以及他身后那些人一样,若无旁人的和夏侯素说起了话,如果不是夏侯素的示意,他恐怕还要再磨蹭一会儿才做罢。
入了殿内,夏侯渊着一身黑色衣袍坐着,上面金线绣出的龙纹栩栩如生。
“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夏侯素立时笑出声来,先是往珐奇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才道:“你们怎么都在担心这事情,牧府离王宫也就这么近一点儿,哪里就能轻易出事情了。”
“珐奇也问了?”
“是,奴才刚才见了公主之后问的,还被公主说了几句呢。”
站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珐奇听见夏侯渊提起自己,连忙回话。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哪里就说你了,只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你怎么还告起状来了?”
珐奇笑着轻轻抬起手掌在自己嘴上碰了一下,“瞧奴才这张嘴,公主可误会了奴才了,奴才哪里会告状,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嘴有些不受控制,净说那些有的没的。”
这事情若是换了个人,恐怕今天就要受罚了,只是珐奇也算是和夏侯素一起长大,夏侯渊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有所不满,这两人多半又是故意在说这些玩笑话逗乐子。
“行了,走了一路,先坐下歇歇,站着像什么样子?”
夏侯素依言坐了,却不像之前那样坐在夏侯渊身边,而是和牧原挨着。
再说苏楚陌一行,离了县城,越往前走,人烟越发稀少。
李昭烟骑马与苏楚陌齐平,侧首问道:“王爷此次带我去死亡沼泽林不仅仅是想要解开我们之间的隔阂吧?”
苏楚陌身形微顿,却也知道现在如果不如实相告的话过后可能会更难说清楚,坦言道:“确实,根据现在的形势来看,再过不久京城就会有大的变动,若是到时候再让他们过去的话可能会来不及正好,借着这次带你过来的机会部署一番。”
“烟儿,你要是介意的话……”
“无妨,在先前那件事上我介意的本来就是你瞒着我,只要你说清楚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发生不愉快。”
提着心的苏楚陌松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会再瞒着李昭烟,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人的意见有了分歧,好好商量就是了。
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林子的轮廓,众人不禁加快了速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