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许贵妃宫里去,先前被用来施药的那只小动物也被人抱在怀里一并带着。
这么多人,许贵妃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李昭烟看见许贵妃的时候却觉得十分惊讶,昨天两人见面时许贵妃还神采奕奕,但如今不过隔了一夜,怎么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素色的发饰将许贵妃的脸色衬得越发难看,便是皇帝在看见这样的许贵妃时也着实愣住了。
昨日苏炎轩在许贵妃宫里出事,他一来来回回的跑了不知多少趟也没有起色,哪怕皇帝什么也没有说,许贵妃却还是担心这事情会将自己牵扯进去,于是一夜未眠,让自己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听说皇帝的人来了之后,又特意上了淡色的妆容,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失了水分的花儿一样。
“皇上,燕王妃,赵太医。”
许贵妃像皇帝行了礼,又朝李昭烟与赵太医颔首,转身时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皇帝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贵妃摔倒,反应迅速地将人扶住。
触及许贵妃冰凉的手,皇帝险些直接撒开手,随即而来的便是大怒。
“都是怎么伺候的,你们主子的手都已经凉成这样子了,你们一个个都眼瞎了么?”
碧云连忙跪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也接连跪下。
院子里人跪了一地,碧云看了许贵妃一眼,按照她之前吩咐的那样带了些哭腔说道:“皇上,娘娘之所以冷成这样,是因为昨日四皇子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过来之后娘娘就进了偏殿的佛堂,衣裳穿的厚了抄佛经时会有影响,所以娘娘才没穿厚实的袄子,就连披风也留在了房里,奴婢只能让人多点了几盆炭火放在佛堂,只是方才听说您带着人过来了,娘娘一时着急,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赶了过来。”
“你这丫头,咳咳,你这丫头瞎说些什么,皇上,碧云这丫头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说起话来也没几句是真的,您莫要信了她,臣妾只是看着今日外头有了日头,所以才将厚实的衣裳换了,咳,咳咳……”
许贵妃着急解释,然而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勉强将话说完了,看起来却又更像是欲盖弥彰。
皇帝看着捂着嘴不想再咳出声来的许贵妃,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地泛着疼。
“你做这些傻事做什么?轩儿生病了有太医们照顾,哪里需要你做这些事情,平白的将自己累着了怎么好?”
“再怎么说他也是在臣妾宫中出的事情,更多的臣妾也无能为力了,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咳咳,对了,咳,怎么燕王妃今日会来,还带了小郡主?”
李昭烟方才看见了碧云避开旁人做给自己的眼神,心中对于眼前的情形已然明了,抢着开口道:“还不是因为昨日四皇子在您这里出了事情,而那时候我又恰好也在,所以皇上传我来问问话。”
“咳咳咳,”许贵妃又咳得厉害了些,抬手捉住皇帝的手,“皇上,燕王妃一直在臣妾眼前,断然不可能会有机会做什么事情的,您,咳咳,咳咳咳……”
“是,朕知道这事情与燕王妃无关了,只是因为她是白神医的徒弟,所以让她帮忙看看轩儿。”
许贵妃便不再说什么了,弱不禁风的依着皇帝,柔柔弱弱的。
“贵妃娘娘就不过去了罢,要是猜想不错的话,稍后的场面可能不怎么好看,贵妃娘娘如今身子本就不怎么好,若是再受了惊吓,恐怕会雪上加霜。”
李昭烟眨了眨眼,在皇帝看过来时,却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觉着李昭烟说的有几分道理,再加上许贵妃此时的样子看着确实有些让人揪心,皇帝也看着许贵妃,等她答话。
看许贵妃似乎想要拒绝,李昭烟又道:“正好云儿也不能去,陪着娘娘在屋里说说话罢,否则便无处安置了,交到旁人手中臣妇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下许贵妃点头答应了,她本身就喜欢云懿,李昭烟又说了待会儿的场面不适合小孩子看,宫中人杂的很,燕王府这时候又在风口浪尖上站着,万一有那有心人借着这机会害了云懿就不好了。
安排好了前头院子里的事,一行人往苏炎轩出事的地方走去。
李昭烟并不知道是在哪里,于是刻意往后落了落,和赵太医低声说着话。
那地方离前头着实有些远,眼看着已经要到后门,苏公公这才停下脚步回头。
“王妃,就是这处了,您瞧瞧。”
“不必了。”
话落,皇帝立时就想说些什么,好在赵太医一时情急先开了口,“为何?方才不是王妃说要到了出事的地方才能辨别出具体缘由么,怎么还没看就改了主意,难道问题不在这里?”
“自然不是,你看看后面那猫。”
赵太医依言去看,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为何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路上时不时会叫几声的猫,现在已经没了气息一般,呼吸时的起伏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这……”
“前面就是梅园,若无差错的话,引起这猫儿变化的应该是梅花的香气,这处除了打理的宫人之外鲜少会有旁人来,可贵妃娘娘每日都会过来的事情却是许多人都知晓的,这引子倒是找的好的很,昨日与贵妃娘娘相处的时间最长的正是臣妇,万一贵妃娘娘出了事情,恐怕旁人想也不必想就会将这事情算到臣妇身上了。”
李昭烟话语中并没有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然而就是这平淡的语气,却无端端的让皇帝觉得有了些压力。
“燕王妃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里会有这种查也不查就直接将罪名定下的道理,你多虑了。”
“到底是不是多虑,明眼人心中都有数。”
“罢了,现在恐怕说什么都是无用的,燕王妃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这件事情是要仔细查的,等有了结果,想如何处置旁人全凭燕王妃,如何?”
旁人,这话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谁是旁人还不是皇帝一句话说了算的,只是能让他拿出这样的态度本就不容易,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现在已经知道的原因,燕王妃可以解毒了么?”
现在在场的恐怕只有赵太医还满心想着要给苏炎轩解毒,李昭烟和皇帝的心思都已经跑到了别的地方。
“可以,回去吧,早些让四皇子醒来也好,否则事情查起来不会太方便。”
这毒对别人来说是束手无策,到了李昭烟这里只要药材都有,解毒就不会太费事的。
太医院短短一天就从仓库翻出许多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虽还是不够李昭烟方子上那些,却也只差一味,而这一味,燕王府正好就有。
不多时,去取药材的人就回来了,手中捧的盒子上还有燕王府的标记。
“药材也齐了,赵太医,你让人将药处理好,这方子是药浴的,我再以银针辅之,三日之后就能让人醒来。”
赵太医于是带着药下去,相处不久,却已经足够让他发现李昭烟在医术上的深浅,左右她还要施针,总不会跑了,没来得及说的那几个病例稍后再提就是了。
这里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许贵妃走在他们去梅园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现在正在一旁坐着,说是要看着苏炎轩没事了才能放心,皇帝因为早先许贵妃的模样,自然她说什么都不会拒绝,反倒让人好生伺候着,太医也在一旁候着,就担心许贵妃坐着坐着会撑不住。
皇帝政务繁忙,那有时间随李昭烟到许贵妃宫中走一趟已是不易,再要一直在这里陪着就是不可能的,回来不多久就离开了。
屋里人不多,苏炎轩又是这副样子,这个没有什么需要太过避讳的了。
趁着宫女出去换茶,李昭烟在许贵妃身边坐了。
“劳烦娘娘照看云懿了,这丫头也真是的,臣妇还叮嘱了她许久,没想到这一进到娘娘宫中就不听话了,也亏得您心善,否则换了旁人必然是要责罚她的。”
皇帝虽走,却是一定留了人的,两人只得说着旁的,开药房的笔墨纸砚还在桌上,两人便一心二用,以笔墨交流。
外头脚步声渐进,李昭烟迅速团起纸张藏入袖中,笔墨纸砚一应物品也按着原来的样子放了。
进来的宫女没觉出异常,为两人续了茶水,静静的立在一旁候着。
赵太医细细吩咐了煮药的小童火候,又让跟着他打杂的小儿子好好盯着,自己风风火火的又去了安置苏炎轩的院子里,行动间丝毫不见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缓慢与迟钝。
“早先没觉得,这屋子里怎么比别的地方暖了这么多?”
坐了没多久,李昭烟觉得身上已经出了些汗,潮湿的感觉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嘀咕着抱怨了一句。
“怎么?这样不对吗?”赵太医耳朵好使的很,闻言立刻看着李昭烟,只等她说一句不好就让人将炭盆子撤一些下去。
李昭烟想了想,颔首道:“抬出去几个罢,让室内暖和些确实是对的,可也要适可而止不是,这高的厉害了,稍微开个门开个窗的,差异就会很明显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