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现在都没有做什么伪装,也不是说他们胆子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只是知道苏楚陌会让人在城门口接,而苏楚陌的人,你就是多借城门口的士兵几个胆子,他们也绝对不敢说出来搜查马车这种话。
有阿七在前面领路,守城的士兵甚至连多问几句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直接就让两辆马车进去了。
穿过一条条街道,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李昭烟急切的想要见一见苏楚陌。
似乎是心有灵犀,李昭烟正要从马车上下来,玄色衣裳的苏楚陌从府中走了出来,眸中带笑的看向李昭烟。
“回来了,苏管家已经把热水和饭菜都准备好了,先用膳还是先洗漱?”
“先洗洗罢。”
“好。”
简简单单的再寻常不过的交谈而已,两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夸张的言语,相视的眼中却已经仿佛诉说了千言万语。
其余几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早先就已经看过了白远易让鸟儿转回来的书信,苏楚陌面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时并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
反倒是一路上都表现的颇为沉稳的苏慕仲一见到苏楚陌就惊呆了,手忙脚乱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幅卷起来的画轴打开。
“陌皇叔。”
如果说先前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的话,苏慕仲这一声称呼就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陌……皇叔?
再去看拿在苏慕仲手中的画像,那上面画着的正是脸上戴着面具的苏楚陌,看得出画画的人功夫十分到家,一笔一划都将苏楚陌的身姿神态描绘的淋漓尽致。
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之后,苏楚陌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心中有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想。
“先进去吧,不管到底是什么事情,总不能就站在门口说。”
确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其中肯定有不少内情,这门口虽然算不上人来人往,可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一行人哪里还顾得上洗漱,一股脑的进了前厅,苏管家看着情况不对,也不敢上前去打听,只让人赶紧泡了茶水送进去,毕竟那个和自家主子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人他是看见了的,这事情肯定不是随便谁都能问的。
将无关紧要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留下的人却还是不少,苏楚陌与李昭烟自不必说,苏慕仲也不可能被赶出去,赵婶,旁度,白远易,随便哪一个都不是需要防备的人,对这事情也多多少少都有了自己的猜测,与其事后再费心思解释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听了。
被打发出去了的也就只有跟进来伺候的下人了,再有就是两个孩子,并不是说这事情要瞒着他们,只是两个孩子一路上都累着了,现在让他们在这里听也不一定就能听懂什么。
蒸腾着热气的茶水被送上来,李昭烟心里十分急切的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浅浅一抿。
“说说吧,你为何要称呼我为皇叔?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不会有你这个年纪的侄儿,几位皇兄要么早逝,要么并无子嗣,冒充皇家之人仔细追究下来是什么责任,你心中应当知晓,看你也气度不凡,怎么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说笑?”
苏慕仲将手中已经重新卷起来的画轴递给苏楚陌,动作间可以看出晚辈对长辈的恭敬,由此可见,即便先前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苏慕仲家中的长辈对他的教导也极好。
“陌皇叔,慕仲知道您肯定不会只听了侄儿的话就相信,这幅画像是父亲所赐,侄儿离家之前父亲特意叮嘱过,您只要看了这画像,就一定不会再有所猜疑。”
是了,画像,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苏慕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先从袖子中取出画像看了一眼。
画卷再次被展开,从一些细节上可以辨认出画卷已经被保存了有些年头,画中的苏楚陌还略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只看画功自然看不出什么,可落款处的名字却让苏楚陌眸子颤了颤,‘敬阑’,这是先皇的七皇子,确实是苏楚陌的皇兄不假,可是他分明早就已经……怎么会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皇叔,这事情仔细说起来有些啰嗦,不过侄儿想着,如果这事情说不清楚的话几位都不能安心歇息,那侄儿就尽量长话短说,和那些过往有关的事情,侄儿都是从父亲口中听说的……”
却原来,苏慕仲的父亲早年一直表现得资质愚钝,在诸位皇子中一直不怎么起眼,所以即便其他人再怎么明争暗斗,也祸害不到他身上。
然而有一次不知怎么回事,苏慕仲的父亲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却无端被卷进了一场阴谋里,那种情形之下在继续藏拙就有可能背上黑锅,严重一些或许还会丧命,迫于无奈,他只好暴露了一些势力。
这一下不仅是引起了其他皇子的注意,就连先皇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儿子,赞扬之语不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枉论是在皇宫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惊才绝艳的皇子刚展露出自己的锋芒,明里暗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了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又一次中了圈套之后,年轻气盛的皇子终于厌倦了,他本就无心皇位,否则也不会一直不争不抢,培养势力也使不过是为了新皇登基之后可以有自保之力,不至于被赶尽杀绝,现在既然所有人都容不下他,那他离开就是了。
在那之后,众人只道那位皇子锋芒太盛,自身命格承受不住,其中更详细的东西却是没有人去深究的。
那位皇子的离世给了先帝沉重的打击,往后不管他再怎样看好自己的那一个儿子,也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又因此,诸位皇子都以为先帝最为看重的那个就是已经为他们解决了的,所以才会在对方被除掉之后落在他们身上的关注就少了大半,不免就有人心生怨念。
宫中的争斗还在继续,众人眼中已经死了的人却改头换面到了和东临西边相连着的郦国,且在次年娶妻,不久后有了孩子。
苏楚陌和自己那位皇兄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年龄的差距,那位皇兄离开的时候苏楚陌也就和现在的云霄差不多大小,印象中只记得那位皇兄对自己十分关照,更多的就有些记不清了。
往事再次被提起,苏楚陌思绪跟着飘远。
坐着苏楚陌身边的李昭烟不想打扰他,于是转而和不远处的白远易挤眉弄眼,两人仅靠着眼神就完成了一场交流。
李昭烟眨了眨眼,“你觉得这人说的话可信吗?”
白远易往即便已经站了有一会儿,身形却依旧挺拔着的苏慕仲那边看了一眼,“基本可信。”
“那怎么办,看王爷的样子,他和这个人的父亲关系好像还不错?”
“先不要着急,王爷不是轻易就会被情绪左右的人,等他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再说。”
交流结束,李昭回头继续看苏楚陌。
前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个人有个人的心思。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苏楚陌一丝不苟的把手里的画卷起来,“你是叫慕仲?”
苏慕仲抬手接过画轴,又仔细地收好,“是,因为母亲和父亲相识与仲夏。”
“那你这次到京城来是?”
刚才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位敬阑离开东临之后就一直没有想要再搬回来的意思,只是在这期间回来过几次,既然如此的话,现在让慕仲到进城来又是什么打算呢?
“父亲的原话是‘落叶终究要归根的,我这一生没留过什么遗憾,即便是离开了生我养我的人,背井离乡,可我遇到了你娘,我们有了你,这就足够了,但你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如今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也出去走走吧,不必将自己拘在家中。’,我只是按照他的心愿,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回来看看,他提起来的最多的便是您,我自然不可能不来见见您。”
话说的情真意切,苏楚陌眸子微动,心中好像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及。
“那你就先留在燕王府,日后有了什么安排的话再说,需要什么尽管提,刚才进来过一趟的那个老者是府中的管家,若是我不在的话,有事情可以先去找他。”
府中主事的是李昭烟才对,只是现在李昭烟有孕在身,苏楚陌不想让她因为这些琐事烦心,反正在李昭烟真正成为燕王府的王妃之前,府里大大小小自己不愿意处理的事情都是交给苏管家去做的。
苏慕仲应了,又道:“皇叔,和侄儿一起来的那个小厮是跟着侄儿从家中过来的,可否将他也一并留在府中?”
“自然是可以的,你初到这里,身边能有熟悉的人也好,现在给你找挑几个伺候的人用起来还不习惯,只是那人留着也就留着,还是要再选几个做杂事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