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时间也该来了,要是耽误的时间再久一些,他就不是大名鼎鼎的燕王爷了……”
最后的几个字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添茶的人听的并不真切。
“就是这里吗?”
“根据那些乞丐所说的,确实是在这个院子里,只是更具体一些的情况,现在还并不知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查探。”
苏楚陌目光还停留在眼前的院子上,听完手底下人的话之后道:“你们做的不错,不过里面的人恐怕已经知道了。”
“那……”
守在这里的人一听苏楚陌的话,立刻就有些慌了,里面的人可是王妃,万一要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而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的话那可怎么办。
见后面的人被吓到了,阿七好心解释道:“不是你们的错,不管到这里来的是谁都会被发现的,他们能把地方选在这里,一定有自己的把握,幸好你们先从这周围的人跟前打听的,如果要是直接进去的话,现在恐怕你们已经出事了。”
阿七的话很大程度上就是苏楚陌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那些人才算安心,却还是有些害怕,一个两个的只好想着待会儿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好一些。
院门在众人眼前被打开,牧原竟是直接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叫门,在下等了好一阵子,见您实在是没有进来的意思,这才亲自到门口来迎。”
“你知道本王到这里来所为何事罢?不必拐弯抹角,本王只问你有什么要求。”
只要一想到李昭烟现在很有可能就呆在一点阳光都没有的地方,并且离他最近的人还是自己一直不怎么信任的苏慕仲,苏楚陌就着急的不行。
手掌轻击,牧原笑得像极了心愿得了的人,“王爷爽快,只是这要求嘛,在下一时半会儿倒是还没有想出来合适的,不如您先进来喝杯茶?”
苏楚陌神情一变,恼色出现在脸上,“牧先生,本王还称你一声先生,望你能适可而止,有些人不是你能捏在手心里面算计的。”
“怎么这就生气了?不瞒王爷说,就在一刻钟以前,人还是在这院子里的,只是在下见到有人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担心有人要对王妃不利,所以特意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让人将王妃带过去,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刚出了城门。”
“你!”
如果不是知道李昭烟在这里,苏楚陌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回来,谁知道关心则乱,这人一回来就给了牧原可乘之机,原本按着他现在的可用之人是没有办法把李昭烟送出京城的,偏偏自己将守在那里的人都调了回来,真是狡猾!
看够了苏楚陌脸上的表情,牧原慢悠悠地道:“王爷,您不妨再想想从北门出去五里之外有个什么地方?”
北门,五里……云水崖!牧原居然让人把李昭烟带到了那里去。
云水崖因其景而得明,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那里可以看见天边的云,低头时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崖底的水,平日有不少人无事可做的时候都愿意去走走。
崖不高,甚至想要到底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知是哪一年,有个胆大的年轻人重金聘请了一群工匠硬生生凿出了一条石阶,又置办了一些船停泊在云水崖底的水潭中。
夏季天气炎热的时候免不了有人想到水潭中玩耍,这便是年轻人最开始所想到的一个商机。
不过根据有心人的计算,那年轻人从头到尾所花的银两直到前年才回了本,而年轻人也早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已近不惑之年。
“你想怎么样直说就是了,如果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以为你就能够安然无恙?”
“那又怎么样呢,王爷难道还不清楚吗?因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牧原甚至还是面带微笑的,认谁都看不出来,一个有着这样的表情的人,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
苏楚陌心中紧了紧,他知道牧原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不能做些什么挽回一些现在的局面的话,按照带着李昭烟的那些人离开的时间来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及时赶过去的。
心念一转,苏楚陌道:“牧先生,虽然说你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但你的才能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并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也不是只能被限制在边疆,本王在郦国有相熟的人,不若你去那边看看?”
“郦国?”
牧原说是走南闯北的,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在东临和边疆走动的多一些,因着各方面因素的限制,更远一些的地方他确实是还没有去过的。
“是,郦国,你这次一并带回来了两个人,另一个人就在郦国做生意,你也知道,现在这年头,商人的门道是很多的,本王可以立誓,绝对不会将在边疆查出来的任何事情透露到郦国,你仔细想想。”
实在不确定牧原到底会不会答应自己的提议,苏楚陌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手心里已经出了汗。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就在苏楚陌想要催促的时候牧原忽然动了,他的样子有些怪异,先是一直看着皇宫的方向,神情似哭似笑,随即又仿佛有些释然。
其实这样算起来的话牧原好端端的待在边疆,怎么可能会和苏楚陌有什么过节?还不是因为皇后几次三番的示好,那人是情窦初开时就放进心里的,怎么可能能够拒绝得了呢?
到了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了,牧原疑惑起来,皇后让他帮忙做事的时候说心中是有他的,可其实真的心里有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
大抵就像是苏楚陌对李昭烟这样,又或者是夏侯素对苏楚陌,他也只是羡慕了啊,远走他乡,独自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手中渐渐有了势力,曾经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又开始示好……
他牧原一开始也是野心勃勃的,到后来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变得小肚鸡肠,开始插手后宫的斗争,开始和原本还有些欣赏的,手握重权的苏楚陌作对。
有本事的人之间互相都是惺惺相惜的,多愿互为知己,即便不能,也断然不会使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
见牧原眼神慢慢变得空洞,知晓他这是快要想明白了,苏楚陌手心松了松。
“燕王,”牧原忽的开口,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
“王爷,若我说,从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欣赏你的,你可信?虽然我家中的变故和皇帝脱不了干系,可这些事情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风头正盛的时候,我在边疆,更是牵扯不到什么利益的……”
“我信,最初知道有先生这个人的时候我也是想着交好的,只是世事无常,阴差阳错。”
即便现在不是应该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牧原提起了,苏楚陌就觉得这些事情说一说也不是不可以。
未曾料到苏楚陌会说的这样干脆,牧原怔住,片刻之后笑得有些癫狂。
初心啊,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呢?早些年还一直谨记着的东西,家中所有人还健在时一直憧憬着的未来,明明一切都是已经规划好了的,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牧原想起来自己刚从边疆到了京城之后,联系皇后时她的反应,得知自己失势,皇后的态度和之前几乎是天差地别,虽说她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可那副强撑着的样子实在是让牧原不喜。
后来呢?为什么已经落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自己还是要和苏楚陌死磕?牧原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或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
“郦国……就不必了,我先前路过秦岭,那里山水都好,我想再到那里去瞧瞧,或许……以后就住在那里了,燕王妃还在院中,王爷想必也是关心则乱了,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这其中的时间是对不上的,在下不过是说几句玩笑话。”
“先生先不急着离开,既然如今话都已经说开了,不如请先生到府上一聚。”
知道苏楚陌还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的,牧原只低头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
“王爷先进去接王妃出来吧,你这人都在这儿守着,我想走也走不了的。”
这话说的正和苏楚陌的心,他一颔首,抬脚往里去了,哪怕对于牧原就这么忽然不和自己作对了还是觉得十分意外。
这些事情在苏楚陌心中都是排在李昭烟后面的,现在牧原又走不了,等他确定李昭烟确实没什么事情之后再和牧原详谈就是了,如果对方是真的想明白了的话,他是有些不愿意让对方离开的,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能留在身边为自己效力自然更好。
方才在厢房中为牧原添茶的那人仔细看一看就能够分辨出来,正是给李昭烟送被褥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此时他正走在前面为苏楚陌带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