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四皇子府里的侍卫就被集合在了一起,苏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番叮嘱后便这么直接地将人换了过去。
苏炎轩在一旁看着,饶是心中再多不满,此刻在苏公公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垂了眸子面上并无什么表情。
“这便好了,四皇子这些日子就请待在府中好好休养,无事便不要出府了。”
苏公公意味深长地说着,一挥手身后就走出来了一批大内高手,朝着四皇子行了一礼后便守在了府邸四周。
苏炎轩心中自然明白,苏公公这会子话说得轻松,想起方才与自己传的圣上口谕,又看着守在自己府门口的大内高手,一瞬间心情更沉重了起来。
“行了,咱家也要回宫复命去了。”苏公公拂尘一挥,带着身后的人浩浩荡荡地离了四皇子府,朝宫中去了。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苏炎轩还未来得及从沉重的心情中缓过来,身后就传来了提醒的声音,“四皇子,您请回府吧。”
“知道了。”
他沉声应下,转身回了府中。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苏炎轩脑子里尽是苏楚陌的影子,惹得他头痛欲裂,面目狰狞。
另一边,阿七带着人回了燕王府。
几人方一进门,李昭烟便迎了上来,上上下下将沈意遥打量了个遍,言语中满是担忧,“可是回来了,他可有把你怎么样?”
“他有几个胆子敢把我怎样?放心啦!”沈意遥早就没了先前的害怕,这会子见了李昭烟,只想着方才在路上时想的事情。
思及如此,沈意遥拉着李昭烟的手便上了长廊,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对了,那件小玩意你可喜欢?”
李昭烟与她一道往前走着,闻言还有些愣怔,她没想到沈意遥见了自己第一句问竟然是问这件小事。
“倒是精巧有趣。”
李昭烟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试探地又开了口,“不过……你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比那个小玩意还要奇特。”
闻人言入耳,沈意遥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看着李昭烟的双眼中满是不确定的忐忑之情,“那小厮说你看明白了,果真?”
问完这话,沈意遥复又朝前走,静静候着李昭烟的答复。
李昭烟也不言语,只是低头朝前走着,二人一路沉默着到了沈意遥的住处,坐下之后清锁便沏了茶来。
接过茶盏,李昭烟朝着清锁淡淡说道:“这两日跟着你家主子也是担惊受怕了,你先下去歇歇吧。”
听了这话,清锁抿了抿唇,朝沈意遥看去,见她点头,这才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门被合上,李昭烟心情又比方才复杂了几分,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了口,“看是看明白了,只不过不知我解得对不对。”
见她如此说,沈意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反问道:“嗯?如何解,你且说说。”
李昭烟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却并不接她的话,“我隐约记着在西北赵州郡你与我在百声堂听戏时,你曾同我提起过一个人。”
听到这里,沈意遥睫毛明显可见地动了动,连心跳也快了几分,就听见她继续说道:“你说那春三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张继青相比的角儿,若我没记错,张继青可是昆曲大家。”
语罢,李昭烟将茶盏稳稳地放在桌上,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沈意遥。
听着这话,沈意遥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嘴也微张了开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难道你是?!”
毕竟当时自己说起来张继青时,李昭烟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这会子她又主动提起来,那就已经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李昭烟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对上沈意遥的目光,极其认真地重重点头。
见她点头,沈意遥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迅速包围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起身便叫喊着抱住了李昭烟,“啊!!”
桌上的茶盏也被她的衣角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砰——”
门被人一下子打开,清锁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此刻清锁面上尽是着急,一听到响声还以为里面又出了什么事,这才着急忙慌地冲进来,一抬头看见两人抱在一起,有一瞬间的愣怔。
沈意遥这才松开手,与李昭烟相视一笑,侧过头朝着清锁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不过是不小心碰碎了一个杯子,你先出去吧。”
清锁微蹙的眉头稍稍展开了些,不无疑惑地点了点头,虽觉得沈意遥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只好应下,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沈意遥又拉着李昭烟的手落座,激动得无以言表,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李昭烟,眼中尽是欢喜。
半晌,沈意遥如释重负一般开了口,“嗐,这细一想,如果不是他将我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知道这事!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他……”
这话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四皇子,李昭烟却是神情一滞,一本正经而严肃地看着眼前人,“别胡说!你要清楚这儿和我们那里总是不一样的,像他这般权贵随意要人性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若是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能不能站在这儿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沈意遥也不与她争辩,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忙不迭地点头,整个人沉浸在了这份欣喜里。
李昭烟高兴自也是不必说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和自己同时代的人,真是让人惊讶又欣喜若狂。
“既如此,你我之间也不该有那么多的防备,那些个繁文缛节也就免了吧。”李昭烟抿嘴一笑,喝了一口茶。
沈意遥眨巴着眼睛,一双眼水汪汪地望着跟前人,颇为认真地说着:“好,我本来也不习惯这些,虽然已经过来有些年头了,但毕竟咱们哪里受过这些规矩约束嘛……”
顿了顿,上下扫了一眼李昭烟,又道:“倒是你,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我是怎么也瞧不出你与这里的人有何区别的。”
李昭烟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眼神有些悠远,“在这风云诡谲的地方待久了,也早已习惯了,可不就是没了在现代时的心性。”
听着她的话似乎有些伤感,沈意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出声,只是握住了李昭烟的手。
沉吟半晌,沈意遥声音有些低沉,语气却是含了几分惺惺相惜在里面,“咱们都不容易,如今既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大可商量着,彼此也有个依靠。”
“好……”李昭烟颔首应下,方才的话更是牵起了她心中的忧愁,神情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好了好了,难过什么。”
沈意遥见她如此,不免也有些伤感,强忍着试图转移话题,拉着李昭烟站起身来便往外走,“我这两日都没有见无玦和云儿,走吧走吧~”
提起这两个孩子,李昭烟情绪才好一些,面上也有了笑容,跟着沈意遥一同看孩子去了。
因着苏无玦尚小,也并未单独住一间屋子,只与云懿同住在绛春轩,由新进府的乳母杨氏一道照看着。
及至绛春轩,李昭烟与沈意遥入了院内,两旁打扫的丫头仆妇们见了二人纷纷行礼,“王妃,沈姑娘。”
二人颔首致意,还未进房里,便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好不热闹。
“你可知父王和娘亲给妹妹起的这个名字有何寓意?”
李昭烟与沈意遥到了房门口,瞧着眼前情景,纷纷站住了脚步,满脸带笑地看着。
只见苏云霄站在檀香木制的摇篮边上,看着襁褓里面容白净的婴儿,一本正经地问着旁边的云懿。
“无玦,无玦……”苏云懿抬手挠了挠头,喃喃念叨了半天也还是没想出来。
见状,苏云霄有模有样地将手负在了身后,微微扬起了下颌,用夫子似的语气开了口,“前人有诗,说天上的明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说的就是月亮每一月只有一天是圆满完整的……”
苏云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云懿打断,她趴在桌边撑着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懂啦,无玦无玦,那父王和娘亲一定是盼望着月亮夕夕都如环!”
她只说了个字面的意思,苏云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大人一般看着她。
门口的二人相视一笑,一道迈入了房内。
“云懿果然聪慧,不愧是娘亲与你父王的孩子。”李昭烟感到十分欣慰,上前蹲下将苏云懿拉进了怀中。
苏云懿被这么一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娘亲,沈姨娘。”
见了来人,发觉自己刚才的表现被她二人看了去,苏云霄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请安。
李昭烟点点头,拉着苏云懿的手缓缓走到了摇篮旁边,低头逗弄着苏无玦。
沈意遥眉头一挑,逼近苏云霄,“诶!说好了叫我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