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稍后一下,小的上去看看。”掌柜的低眉顺眼弯着腰,连直起身子说话都不敢。
面前这可是宫里的人,郦国那几位身份再贵重也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管不到自己头上,眼前这位,自己可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讨饭吃。
苏公公本来也没有打算自己上楼,闻言微微颔首,“去吧。”
掌柜的直到已经走上了二楼的楼梯,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那话只是为了讨好那位宫里的贵人,可现在却又不得不亲自去面对那几位看着就不好惹的。
在原地犹豫良久,掌柜的还是咬牙上了楼,罢了,就像自己刚才想的那样,再怎么说,如今这是在东临的京城,那几位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
“扣扣扣!”小心翼翼的在紧闭着的门上敲了几下,“客人,皇宫里来人了,说是找您几位的,小的实在是应付不了,劳您几位下去瞧瞧?”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给面子了,若是杜子墉不该反应的话,多少有些持强凌弱之意。
“胆小成这样,还做什么生意?废物。”从掌柜的身边经过时,杜子墉冷冷道。
掌柜的五官顿时皱在一起,愁眉苦脸地悄悄的抬眼眼看了一下正在下台阶的几个人,跟在了他们身后,心中却暗暗嘀咕着:“这样的客人还是少一些的好,哪怕不挣钱也好呀,不然整天提心吊胆的像什么样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公公已经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见几人下来,起身迎了一下,两人分别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身份上自然分不出什么高低,只是论起年龄来,苏公公比杜子墉大了不少。
“您让人送进宫的书信,皇上已经看了,明日皇上在昭华殿设宴为您接风洗尘,行宫里面已经有人在打扫了,不如……”
“不必了,这里就不错。”果然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杜子墉居然半句客套话都没说,直接就拒绝了苏公公的提议,还是在明知道这背后是皇帝授意的情况下。
苏公公似乎有些没想到这个郦国皇帝跟前的红人居然是个这么直来直去的,只是也没惊讶太久,转眼间就已经收敛好了神情。
“也罢,来到东临京城,自然要您住的舒心才好,那我稍后就吩咐下去,让那些下人不必再打扫了,只是您在这里住着的这些日子,房费还是应当由我们来出才好。”
说罢,苏公公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看也不看地扔给缩在一旁尽可能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掌柜的,“客人住在这里的时间,你一定要伺候好了,吃的喝的用的都捡着最好的给,要是不够就拿着钱袋子给宫门口的侍卫看,他们会帮你传话。”
掌柜的连忙双手捧着钱袋子走到柜台后面,把刚才杜子墉一行人进来时给自己的银子取出来还了回去,一边还不忘回话,“不不不,那怎么使得。”
虽是这样说着,可从苏公公那里接过来的银袋子却没有还过去的意思。
苏公公却没有再多看掌柜的一眼,而是对杜子墉道:“那您记着明日晚间的宴席,到了时间会有人来为您带路的。”
这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过分了,杜子墉再怎样狂妄也知道这不是郦国的地界,还是有些分寸的,不至于太嚣张。
“晓得了,有劳苏公公走这一趟,明日我们会在客栈里候着。”杜子墉懒懒地拎起放在桌边的茶壶,里头果然是沉甸甸的,显然是新换的茶水,于是给自己和苏公公分别倒了一碗,“请。”
“客气。”苏公公端起茶碗,朝杜子墉示意一下,随后饮了半杯下去,起身拱了拱手,“那我这便回去复命了,您若是想出门的话,可以让这掌柜的寻人领着您在京城走走。”
杜子墉也只饮了半杯便放下了茶碗,跟着起身,“这倒不必了,我手底下这几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还是能够记得住路的,就不劳烦掌柜的了。”
而被两个人提起的掌柜的已经离墙角越来越近,生怕自己会忽然被人发现,然后拎出去。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燕王府,彼时李昭烟正在和苏楚陌下棋,说的更准确一些,是苏楚陌在教李昭烟下棋。
李昭烟并非对此一窍不通,却也只是略懂皮毛,如今得了空,又知道苏楚陌于此颇有心得,自然是要充分利用身边的资源的。
“这一步应该下在这里才对,否则你接下来要怎么走?”拦住李昭烟要落下的棋,苏楚陌语气带笑,十分宠溺。
闻言,李昭烟将手收了回去,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棋盘上的局势,半晌之后十分苦恼地道:“那你说这一步该怎样走?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苏楚陌便握住李昭烟的手,带着她将棋子落在一个点上,“落在这里就好了,你再看看。”
李昭烟不置可否,随意看了一眼棋盘,眼中神情却忽然变了,“原来如此,居然只是一颗棋子就能够对局面造成这样大的影响,若是王爷不说,我当真想不到。”
“哪里的话,烟儿本来变聪慧,只是不精于此道,你看,我在医术上就始终学不会什么。”苏楚陌当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哄李昭烟,偶尔贬低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李昭烟忽然听见了脚步声,于是开始收拾起了棋盘上的棋子,“今日就到这里吧,王爷接下来恐怕要有事情了。”
“本王看你就是觉得自己赢不了了,所以才找这个借口,这些事情我何时瞒过你,怎么就至于收拾棋盘,说完再继续不就好了?”
李昭烟也不与苏楚陌争,只是嗔怪着看了他一眼,苏楚陌立刻便住了口,一本正经道:“进来吧。”
方才阿七只走到房门口,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之后就没有发出动静,听苏楚陌叫了才走进去,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那杜子墉还真是狂妄,苏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就这样不遮不拦的说话,恐怕已经将苏公公得罪下了。”李昭烟把玩着手中玉质的棋子,语带玩味。
苏楚陌浅啜一口茶水,也是看热闹的样子,“看这样子,本王倒是不必急着出手了,且先看看吧,这位杜公公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闻言,李昭烟似有所觉,抬眸看向苏楚陌,“王爷是不是知道什么?”
“烟儿到时候就知道了,提前说出来反而没什么意思,不是么?”苏楚陌并未否认,只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并不确定,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这样子的事情上李昭烟并不介意苏楚陌瞒着自己,反正这事情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之所以好奇也只不过是担心会出什么事,不过看苏楚陌如此,显然会有一场好戏。
当天下午,杜子墉带人前往燕王府。
“赶紧让我们公主出来,我们来接她了。”杜子墉站着没动,他身后的人十分自觉地站了出来,对门口的小厮说着。
小厮在燕王府早已不是一年两年,光明正大抗旨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如今怎么可能因为这几个还不认识的人乱了手脚,不失礼数地道:“这位先生所说的公主小人并没有听说过,只是如果你们是来见王爷的,小人倒是可以进去通传一声。”
“那还不赶紧去,这就是你们燕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先前开口的人十分不满,这燕王府的小厮居然这样大胆,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也不知装模作样的想要干什么。
语罢,见小厮转身往里面去了,那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小厮进门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到主院去找苏楚陌,反而先去见了苏管家,将这件事情告知给他,随后又故意耽误了一会儿。
等到小厮再次走到门外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杜子墉倒是还看不出什么,可他身后的那些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几位里面请。”小厮一出来就先弯下了腰,十分恭敬的样子,几人反而没有了发作的理由,燕王府他们又不熟,现在还需要有人带路,只好忍下怒火。
带着人往里走的时候小厮又故意绕了绕路,这其中除了苏管家的授意之外,还有他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
由此可想,几人见到苏楚陌的时候已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间。
苏楚陌见到有人进来也并未注意,反而是继续写着手下的东西,杜子墉看了一眼,见是在抄写放在另一边的经书,顿时来了气。
“燕王,我并未到过东临,却是不知道现在东临的待客之道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先人书籍中所描述,东临人应当十分好客才对,但我没有见到哪本书上写过东临的人会对客人置之不理。”
“哦?原来现在郦国的信息网已经遍布了各地,却还是要从先人所留下的书籍中来了解其他国家吗,时移世易,有些东西早已变了样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