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燕王府,李昭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绛春轩的人全部叫到烟云院,包括采买花卉,修剪花草的所有人。
要不是苏楚陌逼着她先换了身衣裳,恐怕她连衣裳都顾不得换,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她至今还没有完全理顺。
只是依稀明白了,护国寺方丈大师心中所说的人是云懿,怪不得,若是旁人,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方丈大师何必让自己细心保管信封,让自己注意着注意那,不过是因为云懿太小,什么都不明白。
“王妃娘娘,您这么一问,咋们府里的花花草草确实不别的地方要好一些,奴才们一直以为是府里水土好,并未放在心上过。”修剪花草的下人听了李昭烟的话后想了半天,迟疑着说了个不知道算不算问题的事。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想了起来,“原先玉兰花是没开的,霄王爷来之前那日连花骨朵也不见几个,夜里忽然便开了。”
“是是是,这样要是算的话,那我也知道……”
话匣子就此打开,从零零散散的言语中,府中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在李昭烟眼前铺开,府中绿植比旁处要好,云懿院中尤其好,云懿喜爱的花卉反季节绽放,还有一夜之间……
如此种种,李昭烟渐渐有些恍惚,为什么会是云懿,是自己也好啊,异世而来的分明是自己,云懿还那样小,她今日被国师吓到,又淋了雨,估计又该难受了。
“好了,都下去吧,这些事情不要在对旁人说了。”疲惫地摆了摆手,李昭烟撑着椅子扶手起身,站起来时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下人们不知原由,心中却明白这事情说出去怕是会惹来麻烦,都是在燕王府待久了的人,当然没有不知轻重的。
回房时蜡烛已经燃去四分之一,烛影轻摇下,苏楚陌正在写信,“……先前之事劳方丈大师告状,感激不尽……”
“你早就知道他说的是云懿?”思及苏楚陌那些日子的异样,李昭烟心中有些凉,这人居然也瞒着自己,现在异星的事情被捅出来,他会如何,会不会想要弃了云懿?
古人大多信鬼神只说,也确实天降异象,或许他今日与国师针锋相对只是为了颜面,并不是真的爱惜云懿……
烦乱的念头越来越多,逐渐占据脑海,李昭烟看见苏楚陌张口说了什么,却听不见声音,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烟儿!”苏楚陌正解释着先前的事,忽然发现李昭烟状态有些不对,就像是——像是不怎么清醒的样子,刚要开口询问,人就已经倒了下来。
“翠月,去绛春轩叫远易过来,云儿若是没睡的话将云儿也抱过来。”匆匆吩咐了一句,苏楚陌抱着李昭烟往里走。
只是李昭烟不知何时攥住了苏楚陌的衣袖,用力之大,甚至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口中呜呜咽咽说着什么,苏楚陌一句也听不明白,却仅仅只是看着就心痛不已,对国师的不满由此更深一层。
白远易来的很快,怀中抱着云懿,云懿看着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有些被吓着了,蔫蔫的,淋了那么大的雨也没着凉。
“怎么回事?”白远易一进来就给云懿脱了鞋,让她乖乖去床里面盖上被子,然后伸手去试李昭烟的脉象,“还算平稳,今日的事我大概听翠月说了,应当是情绪起伏过大,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自己陷入昏迷的,毕竟睡着比醒着要好。”
简单来说就是受刺激了,在自我保护,可她倒在苏楚陌面前,难道苏楚陌也不能让她有安全感吗?这样想着,白远易也就问了出来。
“我从先前方丈大师的信中猜到事情与云儿有关,为了不让烟儿心烦,就没告诉她,过了几日就忘了要跟她说,或许烟儿正是因为这样才不信任我?”苏楚陌想到李昭烟失去意识之前问的话,大概知道了原因。
事情是这样,白远易也没法说苏楚陌什么,他的出发点并没有问题,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李昭烟,阴差阳错罢了。
“等她醒了好好把事情说清楚,这几日让云儿在她身边陪着,我开个滋补的方子给你,你让人看着煎,醒了之后喝上半个月。”确定了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白远易放心了些,天色已晚,他也不便久待,就着屋中纸笔写好方子就回去了。
云懿无精打采地和苏楚陌说了会儿话,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苏楚陌看着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哄着云懿睡了,自己继续守着李昭烟。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李昭烟即便是昏迷着也不安稳,眉心时而平展,时而皱起,大抵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你——”见到苏楚陌在身边,李昭烟下意识去牵他的手,随即想到了什么,手僵在半空,扭过头不想看他。
这一扭头,李昭烟就看到了在自己睡着身侧的云懿,神情瞬间和缓,伸手摸了摸云懿的脑袋。
睡梦中感觉到温暖覆上额头,云懿不自觉蹭了蹭,这使得李昭烟眼中爱意更深。
片刻之后,李昭烟情绪好了些,苏楚陌是瞒了她,却不应该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否则如今云懿怎么会在自己旁边。
苏楚陌看李昭烟转过来,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事情始末说出,生怕晚了一步李昭烟又要多想,“……实在太巧了,当真不是我故意瞒着你。”
听罢原由,李昭烟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憋着的气也慢慢散了开来,这一松懈,淋的那些雨带来的影响就体现了出来,李昭烟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浑身也没力气。
在想要坐起身无果之后,李昭烟终于确定,自己发烧了,倒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一进门死活不喝姜汤的人就要做好生病的准备。
看着忙前忙后伺候自己的苏楚陌,李昭烟忽然问道:“你真的不在意国师的话吗,他说云儿是妖孽,他那么多说法都应验了,这个就未必不是真的。”
看出来李昭烟的意图,苏楚陌正色道:“烟儿,方才我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我很早就已经想到了,当然,我也知道云儿并非什么妖孽,护国寺方丈有言在先,异星有动不是祸端,我更相信我们云儿会带来的事好运,至于那个什么国师,他的话之所以会应验,我已经有了些眉目,这背后多半是人为的,不代表他有什么本事,只是靠山有些本事罢了。”
“你又知道了?”李昭烟斜了苏楚陌一眼,从眼神中看出苏楚陌对云懿的宠爱半分没少,李昭烟已经不再担心了,说起话来又和平常一样。
苏楚陌这才想起来自己查这件事情也没告诉李昭烟,原是想着确定了之后再说,谁能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这不是还没查出来他背后是谁吗,告诉你了你还得跟着操心,受那累做什么。”
这话谁听了会不高兴,李昭烟也是正常人,自然不会例外,被哄的眉开眼笑。
因着生病,没说多久李昭烟就困了,很快睡了过去,手上还不忘拽着苏楚陌,生怕人跑了。
苏楚陌无奈,衣裳是没法脱了,只好和衣靠在床头睡去,这么做没有别的坏处,就是第二天醒了脖子连着肩膀疼的厉害,动也动不得。
幸而不用上朝,李昭烟挽起衣袖力道适中地帮苏楚陌按着酸疼的地方,按着按着便不免抱怨起来,“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变通,把外袍脱下来给我攥着就是了,还靠在那里睡了一夜,这下知道难受了?”
李昭烟说的法子可用,只是她本就睡的不踏实,苏楚陌担心稍远动作就会吵醒她,所以才不曾起身,没想到还要被抱怨,这可真是,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其实李昭烟未必不知道苏楚陌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是这些事情她心里记着就好,真要嘴上承认,多少还是不好意思的。
云懿光着脚,袜子也没穿在床上跑来跑去自己找乐子玩,累了就往苏楚陌怀里一趟,还有些顽皮地朝李昭烟眨眨眼,意思是‘娘亲你看你还要帮爹爹捏肩,爹爹在陪我玩呢!’,炫耀的意味不开口就已经让李昭烟感受到了七八分。
故意垂眸假装没看到,李昭烟继续在苏楚陌肩上按压着,开口道:“云儿,这几日可有背三字经?”
云懿得意的神情僵住,很快委委屈屈地缩进苏楚陌怀里,“爹爹……”
果然,下一刻只听苏楚陌道:“烟儿,云儿还小,着这个急做什么,她是女孩子,又不要她建功立业,平安喜乐就好了。”
李昭烟手上动作一停,她可不信苏楚陌没看见云懿刚才的小表情,可真是个女儿奴,女儿嘴一撇就连夫人都不管了。
当然,苏楚陌哪里会厚此薄彼,只见他又握住李昭烟搭在他肩头的手揉了揉,“好了,习武之人,这些酸痛过一会儿就好了,别累着你。”
这要是另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女儿,苏楚陌这样的表现足以让李昭烟把他赶出房门了,像极了现代那些个渣男的做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