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前往蛮荒之地这件事情可实在是太合肖庆的心意了,这些日子京城的里里外外他都走了个遍,已经找不到有什么能够插手的又有意思的事情了,偏偏这瞌睡了就有人上门来送枕头。
苏楚陌一开口,人手筹备上自然算不得什么事,阿七带着肖庆转了一圈,先定下了需要和肖庆一起在今天就出发的人。
而此时李昭烟尚且不知道要不了几日京城就会来人,那些人赶起路来一个赛一个的不要命,到了地方歇个一天半天的也就没事了。
那日带着蛊的女人服软之后就说出了真相,其实也和她一开始所说的版本相差不多,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有些冲突,李昭烟便答应了帮忙。
如今一行人正站在那位公子哥儿家的院墙外,李昭烟再次确认道:“我们让人将你带进去之后就在此处等你,就按照先前说好的,今日你且先问过他的意思,想让他家和那边退亲并非什么难事,但你得先确定了他是不是也想退亲。”
“他怎会不想——”叫月娘的女人一说起这事就情绪激动,开口说了半句之后,意识到眼前是帮自己的人,赶忙改口,“明白的,只要他心里还是只有奴一个人,那即便他现在暂时出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见月娘确实不像是一进门就要胡搅蛮缠的样子,李昭烟放心了些,示意暗卫将人带进去。
剩下的人往里移了移,以免从巷子外面路过的人看到他们之后会进来查看,未想不及半刻钟,暗卫便匆匆出来了,月娘已经被打晕,正被暗卫背在背上。
“她一进去就看到他的情郎在院子里和一个娇俏的美人儿打情骂俏,俨然不是府里下人所说出去的那样,连房门都出不了,当下就要冲出去质问,属下不得已将人带了出来。”暗卫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月娘放在墙角,心中只觉得这人愚钝。
今日他们本就是偷偷到这里来的,要是张扬出去被人发现了,李昭烟谋划的事情多少要受一点影响的。
“进去之前跟她说的话白说了?”李昭烟险些被气笑,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说她聪明吧,她尽干蠢事儿,你说她不聪明?却又一眼就知道给苏子玉下蛊有用,实在是一个矛盾的人。
沈意遥两人也有些生气,她们是听了他的故事,觉得他她可怜才答应帮她,却没想到也是个蠢笨的,竟白白浪费了她们的时间。
几人情绪都不怎么好时,墙角的人悠悠转醒,还未睁眼就先蹙眉,“嘶——”
“醒了?那我们这就走了,你这忙我们没法儿帮。”李昭烟瞥了一眼墙角,看也不想看她,原以为她会养蛊,或许能有些用处,现在看来,这样的人即便会的再多也让人没法放心去用。
月娘这才发觉情况不对,踉跄着起身将李昭烟几人拦住,“夫人,咱们先前说好要送奴进去,怎么你们将奴放在墙角就要离开?”
李昭烟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被逗的笑了起来,“是你进去之后要大喊大叫,我的人才将你打晕带出来,如今后悔了又来装疯卖傻?”
“大喊大叫?”月娘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脑子里并没有相关的记忆,只记得她和这几个人在院墙外说话,然后醒来就在墙角了。
几人将月娘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她确实不似作伪,不禁疑惑起来。
“对了,她那时候看着像是不受控制,倒不一定是自己想要喊叫的。”暗卫也觉出了问题,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景象,还真就让他想到了问题。
这么一说,月娘心里就有了些数,将自己腰间香囊里的另一个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里是条白白胖胖的虫,头上长着两只触角,有些像蚕,触角又像蜗牛。
看着月娘将虫子放在手臂上,沈意遥与苏子玉只觉得身上簌簌地往下落着鸡皮疙瘩。
虫子顺着手臂一路往上爬,最后在月娘后肩停下,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月娘于是就在那儿摸索了几下,真就被她捏出一条小小的虫子,头发丝儿一半粗细,不留神儿都要看不到了。
“应当是在院子里被这蛊虫咬了,才会不受控制,可岑郎家中……不可能,不可能的……”月娘喃喃自语着,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这又是怎么了?李昭烟与沈意遥几人眼神交流着,谁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就疯疯癫癫起来。
月娘接下来的话就给了李昭烟等人答应,只听得她接着道:“岑郎只见过一次奴的蛊虫便脸色发白,要是他家里也有这些东西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待在家里的,夫人,岑郎是不是被人下蛊了?让奴再进去看一眼,这次奴小心一些,肯定不会发出什么响动的。”
或许月娘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所以看不清楚里面的问题,可李昭烟几个经常出入那几个天底下最最勾心斗角的地方的人,要是连这种问题都看不出来,那可就活不到现在了。
虽然残忍,李昭烟还是问暗卫道:“你见到那位公子时,他的举止可有异常?”
“并无,言行举止皆同正常人一样。”这个暗卫早是已经进入岑府数次,次次都是为着岑公子去的,自然观察的仔细。
月娘自然也清楚这个暗卫多次出入岑府,从他口中说出的事情一定不会有问题,心中却还是不甘,进去是进去了,可她没了那段记忆,尚不知她的岑郎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的事情。
李昭烟何等人也,一眼便看出月娘心中所想,道:“将你们进去之后所看到的画面她吧。”
暗卫看着月娘因为岑公子而疯疯癫癫的样子就觉得不值,如今得了吩咐,将岑公子与美人儿嬉笑打骂的场景说的像模像样,直看的沈意遥啧啧称奇,原来。燕王府的人也不都是像阿七那样,一句话超过十个字就已经罕见。
按说因为蛊虫而失去的记忆在蛊虫死亡之后就会恢复,月娘之所以这么一会也没想起来,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心中也在抗拒这段记忆,如今暗卫强行将那些画面说给她,她也就想了起来。
任何事情,自己所看到的,总归是要比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要更真切,月娘目力不及暗卫,又在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只看到女子的侧脸,并不知是谁。
暗卫倒是知道,只是不忍心告诉月娘,岑公子怀里的人正是他那位青梅竹马。
这些天大家都因为月娘和岑公子两情相悦,所以退婚的事情他们准备从岑公子的青梅竹马那边入手,昨儿晌午刚有人送了那家姑娘的画像,暗卫现在还能说得清画像的的细节。
月娘恍恍惚惚地在院墙外站了一会儿,到底没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只不过是将那只白白胖胖的虫子从院墙扔了进去。
“你这是——”沈意遥的话脱口而出,又忽然止住,想着月娘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很不好的,想做什么还是由着她吧,左右这一家人也没什么好东西。
“奴只是让它把院子里的蛊虫都吃了,好些日子没让它吃饱过了。”月娘笑得有些勉强,“奴还能跟你们回去吗?”
一开始月娘只是让李昭烟帮忙想办法成全她和岑公子,如今两人自是不可能在一起了,那李昭烟也就不需要再管她,反而是她欠下了又一个人情。
岑家总不会平白无故养着那些能让人精神失常的虫子玩儿,从平常岑公子在她那儿所说的话里,多少也能分析得出来。岑家并没有什么仇家,那这虫子,可不就是为了她月娘准备的。
李昭烟奇怪地看了月娘一眼,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连着帮了你两次,现在你准备就这么走了?想什么呢,跟我回去先端几天洗脚水再说。”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只是月娘忽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到底相识一场,李昭烟还是不想她因为精神恍惚出了事。
“行,奴还会洗衣裳,一定帮翠月姑娘多分担一些。”月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玩笑话,在她的认知里,为恩人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几人说着离开了巷子,岑府却因为月娘小小的举动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啊?”方才还窝在岑公子怀里的美人儿躲在岑公子身后,让岑公子将自己遮挡起来,“岑郎,你快将这些虫子赶走!”
“好好好,你放心,我这就叫人来……”岑公子漫不经心地应付着美人儿,看向那些虫子的眼神却没有厌恶,反而是欣喜更多一些。
岑老爷这边儿也买没好到那儿去,而且这个不好是真的不好,府上的蛊虫都是他用自己养的,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用起来方便,可一旦蛊虫死亡,他也要忍受疼痛。
第一只蛊虫死时还只是轻微的痛感,岑老爷只以为自己被蚊虫要了,并不放在心上,谁知道会越来越痛,到现在完全就是万箭穿心一般的疼,而由蛊虫得来的顽强的生命力又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就更折磨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