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院子外面传来翠月欢快的声音,苏楚陌要将李昭烟拦进怀里的动作不得已止住,右手伸出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停顿一瞬,苏楚陌若无其事地将人抱进怀里,不满地道:“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偏你不放心。”
肖庆一进门就撞上这夫妻二人亲亲蜜蜜,忙将自己眼睛捂上,“哎呦呦,这可不得了,您二位有什么事情还是进屋去,在外头也不怕冷。”
听出肖庆话里有话,李昭烟抬眸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一早就让翠月去叫你了,这么这时候才来?再来晚些可就只能和喝汤了。”
“王妃这话说的,我不是不知道您今儿会让人过去么,出门吃酒去啦,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被我留在客栈的仆从就找了过来,说翠月姑娘等着呢,我这不紧赶慢赶就来了。”也是知道李昭烟和苏楚陌确实等久了,肖庆说笑归说笑,还是仔细解释了一番。
李昭烟本也没计较,故意拉着脸吓唬他罢了,闻言将人让进屋里,“快坐吧,这新洗的菜叶子上刚才还结着冰,在屋里久了就已经化开了。”
“那不是正好,来早了菜叶子都是冰的。”肖庆看出李昭烟并非真的生气,转瞬又讨起巧来,嬉皮笑脸着说。
“肖大人在蛮荒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稳重?”李昭烟斜了肖庆一眼,顺着他的话说:“肖大人若想吃冰的,我这就让人将菜叶子给肖大人放到外面凉一凉。”
“这就不必了。”本就让人家等自己了,肖庆哪里好意思让李昭烟再折腾,即便只是玩笑话也不行,“几个孩子等到现在应该也饿了,先让人准备着吧。”
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李昭烟见状没再揪着肖庆不放,示意一旁候着的下人将熬好的汤汁端上来,一并被抬上来的还有一个小火炉。
屋子里炭火燃得很足,这小火炉一进来更是让屋子里有升温不少,肖庆从外面来,穿的可不是一般的厚实,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这一顿也算是宾主尽欢,末了,李昭烟让人将孩子都送了回去,几个大人转到偏殿,备好的茶点一一送上来,李昭烟抬手道:“这都是京中新制的点心,肖大人尝尝可有喜欢的,明儿让人拣些带着,路上当零嘴吃。”
肖庆不是会跟人客气的人,吃饭时没留着肚子,这会儿一口都吃不下了,只拿了一个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我不爱这些甜食,王妃说两样不怎么甜的给我就是,今日便不尝了。”
看出肖庆是撑着了,李昭烟偏不如他的意,一本正经地说:“那怎么好呢,肖大人还是亲自尝尝,我们口味不同,我说的你也未必喜欢不是?”
“先不说点心,我这两日在京城听了些传言,说是皇上……”肖庆灵光一闪,接着京中传闻将点心搁下,只是说着说着不禁正色,“皇上果真如此糊涂?”
说起这事,李昭烟在肖庆面前倒是比在皇帝面前态度要好些,只是闷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些日子皇上几乎是对俞铖言听计从,甚至让人盯着燕王府了。”
“那现在呢?皇帝的人撤回去了么?”肖庆来之前还觉着不怎么可能,毕竟接着神女联系时,李昭烟可半句相关的事情也没透露。
“他现在正是满怀歉疚的事情,自然将人撤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李昭烟并不打算帮皇帝瞒着,东临这边儿京城里差不多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没瞒的必要。
肖庆皱着眉满心疑惑,实在想不通也就问了出来,“燕王府对皇帝那么大的恩情,你们谁要是真图谋不轨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所以说嘛,大家都明白的一件事儿,谁知道皇帝是怎么被人几句话就哄信了的。
难得见一次,几人从东临说到蛮荒,夜深了便留肖庆在王府客房住下。
除夕夜的混乱好像并没有在大家脑海中留下太多记忆,除了不时能看见闹市挂着的人头,大家险些已经在自我催眠中忘记了这一件事。
趁着年关来做生意的外乡人也不少,闲谈间不免会知道一些,这事情微小到外地人听见了甚至都要不信。
“怎么可能,快别说笑了,造反?谁造反啊?”穿着富贵色绸衫的生意人捧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对面前合作的话半句也没信。
对面的人却因着他这话左顾右盼一番,随即小心翼翼地道:“我平白无故拿这事情唬你做什么,闹市如今还挂着个脑袋,若不是真有大逆不道之事,大过年的什么事情不能容后处置?”
这谨慎的作态让生意人也起了些怀疑,他们合作也有好些年了,确实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才是……
“确有此事?”
“嗨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信的话我这就陪你去闹市口开口,这会子不定还有人在底下骂呢。”生意人的伙伴说着就要起身。
俞铖的脑袋自从被悬于闹市口,在底下叫骂的人几乎是络绎不绝,哪家哪户不是除夕夜被吓得不敢出门的,如今没了事,罪魁祸首又落得个斩首示众,谁心里不畅快?
“不了不了,咱们这饭才吃到一半,你说这些做什么。”生意人脸色立刻有些不好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一点风声,实在不对劲。
他们背后那桌就是苏楚陌和李昭烟还有肖庆,三人在燕王府用了早膳才出来,进到这茶楼只是想看看说书先生这两日要说什么,不成想就听见背后的人在议论除夕夜的事。
两人看着都是生意,苏楚陌与肖庆对视一眼,觉出了些问题,肖庆接了苏楚陌的暗示,悄然起身到了两人身边,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问道:“我听两位老板在说新鲜事儿,能不能一起听一听?”
“这……你是?”两人正常的戒心还是有的,虽说肖庆这一身看着不像什么坏人,可还是要防着对家耍手段不是。
肖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挤眉弄眼道:“我家在赵州郡呢,是我爹说给我在京城说了亲事,我来瞧瞧新媳妇长什么样子。”
“喜事啊那是。”京城的那位信了些,接着试探道:“不知道是谁家的?这大过年只怕你也见不着什么人,看你这样子,人家姑娘家不知道你来了吧?”
“是不知道,我这不是想着偷偷看一眼吗,还没说定呢,要是不好的话可不能娶。”肖庆说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神情也跟着带了些挑剔。
那人便不再怀疑了,好心说:“那你不妨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是开首饰铺子的,这京城有门有户的姑娘家都来过我这儿,不定我见过你爹要给你说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真的吗?”肖庆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迟疑,“可我跟你说了,若是亲事不成的话岂不是要坏了人家姑娘名声?不妥不妥,我还是对你们方才说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你们接着说方才的吧。”
正巧了,那生意人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便跟着催促道:“你赶紧说说,这小兄弟的亲事哪里要你操心,人家家里人会费心的。”
那人看实在没戏,只好歇了听八卦的心思,压低了声音说:“这事情呀,要说上头也没说不许议论,只是大家都嫌晦气,大过年的还死了好些人,就都当没什么事情,指不定一个个的回了家要怎么睡不着呢。”
“哎,这么不对,怎么就死了好些人,是在皇宫打起来了吗?”肖庆分明自己就在当场,却故意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傻里傻气地问。
那人看了肖庆一眼,不经意间便露出几分嫌弃,却还是接着说:“皇宫死没死人谁知道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进不去,是城里,那些人有的看见谁家灯火亮着就冲进去,好几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被欺负呢,第二家邻里去看的时候家里人都没有了,那些个杀千刀的东西!”
说着,那人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虽说他们如今都被关着,可这明摆着要受罚的事情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那些人可不就是白白丢了性命?”
“你们怎么不帮着报官?”肖庆万万没想到,他们在宫里厮打时外面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更出人意料的是已经好几天了,居然还没人招供。
“你当我们不想呢,我们私底下商量了,可是这一对时间,他们是碰上了个时间差,没跟上原本他们的大部-队,后来燕王爷又带人赶回来,他们就没敢往皇宫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那人说起这事便唏嘘不已,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苏楚陌与李昭烟将这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情都不怎么好了,记下这人的长相,两人先一步离开。
肖庆匆匆两句应付了那一桌人之后也跟了上来,都是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七,你找两个人去跟着他们,晚些时候让他们却顺天府作证。”又走了几步,苏楚陌还是驻足吩咐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