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期待之中,大选之日终于到来,从各地赶来的秀女几乎住满了京城的客栈,除去有亲眷在京城的,各地方的秀女还有数十人,京城一时间热闹非凡。
至于姜月隐,她虽决意参加选秀,却是提出了个让李昭烟哭笑不得的法子——扮丑。
彼时,燕王府,与苏楚陌出了一趟门的李昭烟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说到此时便闷闷不乐,第二日姜月隐果真如约找上门了,却不见韩氏与她一起。
李昭烟稍有些不解,却也没看看询问,直到姜月隐开口,“王妃,您既诚心相待,我自然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只是先前那一面,我确实对皇上生出了些爱慕,思来想去,我想……”
“这——”李昭烟听罢下意识开口,出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丫头考虑的还真是仔细,扮丑参加选秀,若这样皇帝还要将她留下,那便说明皇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相貌而要她入宫,即便并非十分爱意,她也愿意为着这些进宫。
若因此落选,那正说明皇帝是个只看脸的肤浅之人,姜月隐也便可以早日断了念想,一心读书。
能想到这法子说明姜月隐并未将自己的话抛在脑后,李昭烟心生慰意,不忍再为难姜月隐,默许了她的做法。
只是让李昭烟不解的是韩氏的态度,心里想不明白,她也就问了出来。
“我娘没同意,正因着这事情闹脾气,连酒楼也没去呢,只是我说若是她不同意,我便真将脸毁了去,反正入宫看脸,读书又不看,我娘害怕,自然只能生闷气,拦也不敢拦我了。”姜月隐目光有几分狡黠,活脱脱像只小狐狸。
不等李昭烟说什么,她又道:“不过我也知道,貌丑的人在仕途上也是不好过的,只是吓吓我娘罢了,她虽没什么坏心,却总不听我说,只一心做着自以为为我好的事情,总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不能事事由着她。”
这话一出,李昭烟顿时就震惊了,这话许多现代的孩子,不仅限于女孩子,就连男孩子都不一定说得出来,姜月隐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简单了些。
见李昭烟久久不语,姜月隐以为是自己这话太过大胆,以至于李昭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昭烟在姜月隐心中是不同于自己的母亲以及任何一个和她有接触的人的,她的一些观念和行事都很吸引姜月隐,若是这样一个人不能理解她……
姜月隐心中忽然开始了不安,紧张又无措地留意着李昭烟的神情。
“你这些话都是自己心里想的,没有人教你吗?”良久,李昭烟才在姜月隐的注视下问出了一句话。
这反应在姜月隐意料之外,她怔愣了一下才回话道:“先前总偷偷听村子里先生讲课,后来也借些书一知半解的看,看多了就觉得人总该有自己的心思,不能全依着旁人,亲人也好,别的什么也好,他们的话都是该挑着听的。”
虽然担心李昭烟因此疏远自己,可姜月隐更不想欺骗李昭烟,一五一十地将心里的想法跟她说了。
李昭烟越听越满意,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最后直将姜月隐一双手牵着,夸赞道:“真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看错你,你也是个有主意的,那这次就依着你的意思,这些想法也都很好,日后可要记住了你在我这儿说的这些,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
这话对姜月隐来说不仅是一种肯定,更让她坚定了对李昭烟的敬仰,这些想法她虽认为是对的,可也知道这有多难以被人接受,李昭烟这样,只能说明她也这样想,甚至也正是这样做的。
选秀这日,李昭烟虽不必去送姜月隐,却也起了个大早,亲自将自己精挑细选的衣服首饰给姜月隐送了去,看着她梳妆打扮。
去往宫中的马车渐渐远了,李昭烟在府门口站着,往后一些是韩氏,姜父觉得在门口送人不妥,也避讳着与李昭烟的相处,便在院子里等着韩氏回去。
……
“选上了选上了!”
刚过晌午,李昭烟还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闲不住去了门口的翠月便咋咋呼呼跑了进来,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喊着。
李昭烟听了却并不欢喜,甚至有些怀疑,“怎么选上了,不是故意扮丑了么?”
问出这话时,李昭烟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姜月隐,她在路上将脸上的东西洗去了。
不料翠月却否定了李昭烟的猜想,下一句便说:“不是,奴婢见着姜姑娘了,还是去是的样子,姜姑娘自己看着也是晕乎乎的,想来这事情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的。”
这话听着还不如是姜月隐自己糊涂,好歹知道个原由,眼下连皇帝为什么选姜月隐也说不清,实在让李昭烟心里猫抓一般。
“总不能是皇帝不介意她脸上那些东西,不行,你晚些时候叫她过来一趟,我问问她。”眼下宫里来的人或许还在,李昭烟有任何举动都容易传进皇帝耳朵里,有了先前的事情做教训,李昭烟对皇帝已经留着心眼儿了。
翠月自己也想知道,当即便出了烟云院,想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立刻就让姜月隐来。
“姑娘留步,奴才只是奉旨送您回来,您若是再送,那可就折煞奴才了。”允公公止步,苦着脸同姜月隐道。
姜月隐闻言驻足,从袖子里取出一只荷包,里头看着便鼓鼓囊囊,让人一眼猜出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公公拿着喝茶。”
“哎呦呦,这可不敢,姑娘赶紧收回去。”
“允公公,我家主子请您进去呢。”翠月火急火燎地过来就见允公公在同姜月隐说话,眼睛一亮,方才她这么没反应过来,要说打听皇上的事儿,那允公公知道的可比姜月隐多多了,何不直接问允公公呢。
前一刻还在同姜月隐客气,听了翠月的话,允公公却乐呵呵地应了,同姜月隐客气两句之后随翠月往内院去。
姜月隐看着允公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被怀雅唤回神后沉默着回了院子。
“允公公来了,快坐。”李昭烟还是方才的姿态坐着,只是手里的书放在了桌子上,见翠月带来的是允公公,虽然惊讶,却也很快反应过来。
允公公哪里敢坐,连声推辞了,“王妃让翠月姑娘将奴才叫来有何吩咐?”
主仆二人也算是默契,看见允公公时李昭烟就已经明白了翠月的想法,此时自然不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自若地问道:“我娘家有位姓姜的妹妹,今儿脸上起了疹子,唤公公来也就是问一句皇上对此……”
话未说尽,允公公却自觉领会了李昭烟的意思,笑道:“也是运气,皇上今晨脸上也起了疹子,为了不让旁人看见,在面前立了屏风,都是听着名字看画像留的人,画像画的早了,那时候姜姑娘脸上还没起疹子,底下奴才知道那位是燕王府来的,也便没跟皇上说,都想着王妃您医术高超,正式入宫前一定能治好了姜姑娘。”
谁也想不到有这样巧的事,李昭烟一时无言,片刻之后才说:“那倒真是巧了,辛苦公公送月隐回来,翠月。”
刚一唤,翠月便将准备好的装了银子的荷包拿出来,笑吟吟递给了允公公。
先前姜月隐给的允公公没收,这会子却不避讳了,转手将荷包藏进袖子里,乐呵呵地同李昭烟说了两句喜庆话。
允公公刚走,姜月隐便来了,知道李昭烟能从允公公那里问出缘由,她也是来求一个答案,今日之事,她们这些秀女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来了,就知道你今儿要来的,坐吧。”见了姜月隐,李昭烟随口让她坐了,等着她自己开口。
几番犹豫之后姜月隐才终于开口,说的话就连自己也不信,却还是问了出来,“是您和王爷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吗,怎么皇上连看也不看就将我选上了?”
若换了旁人,李昭烟多半不会将事情告知,只是姜月隐毕竟不同,几乎没怎么犹豫,李昭烟就将允公公刚才所说的转述给姜月隐。
“那这……”这并不是姜月隐想要的答案,试探皇帝心意的目的未曾达到,而既然已经入选,正式入宫若是不将脸上的东西去了,又难免要落人话柄,怎么说姜月隐心里都不痛快。
李昭烟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说要帮她的话,能想出这办法,说明她多少是对皇帝有爱慕之情的,硬将这事情推了说不定还要给她留下什么心结。
“事已至此,你就先遵旨入宫,往后的事情咱们往后再说,有燕王府在后头,总不会叫你受了委屈。”李昭烟如此安慰着姜月隐。
姜月隐嘴唇嗫喏半响,求李昭烟再想办法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她自己的心思自然是自己最清楚,若真的不愿意入宫,根本就不会有扮丑这回事儿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