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看外面是不是来人了?”
殷城城门紧闭,只不过门上破了的大洞让人从中窥见外来人的身影,离城门近些的百姓瞬时就涌了过来,想看看来者何人。
“别挤啊,我瞧着那里头有个人像罗家那小子,别挤别挤,让我仔细看看。”挨着门的一个汉子费力地推了推身后紧挨着他的人。
一听有相熟的人,后面的人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挤得比刚才还要厉害,一个两个争着要看清楚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罗枫。
“你让开,都看见了还挤着做什么,让我们也看看。”
“对对对,挤什么啦,想看的话让我出来啊,你们挤成这样,我出都出不来的。”
“把门开开不就好了?”大家正争着,不知是谁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前一刻还熙攘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打着哈哈说起别的。
渐渐近了些,苏楚陌早已经注意到了门口有人在看自己这一行人,只是猜想是城中百姓,也便未曾设防,正欲开口让人去叫门,城门却已然开了,挤做一团的人从门里出来,看着他笑得满脸淳朴。
“刘阿婆,赵阿公,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罗枫从苏楚陌身后探出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些从小就每日相见的长者。
最前面的老者呵呵笑道:“罗小子,还真是你啊,刚才老刘家的说看见你了,我们还以为他瞎说呢,这是?”
“哦,对了,这是京城来的燕王爷和苏大人,他们是来帮咱们的。”罗枫这才反应过来给彼此介绍,手忙脚乱地从马背上下来。
一听京城这两个字,这些人顿时变得拘谨,再一听来的居然是苏楚陌,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竟然就傻愣愣地拦在了路中间。
“大家先让开啊,让王爷和苏大人进城再说。”罗枫忙前忙后地张罗,瞧着还有些主事人的样子,苏楚陌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在罗枫的安排下,苏楚陌一行人被簇拥着进了城,尚未来得及问城中有无客栈,那位罗枫说的赵老爷便被人搀着到了跟前。
“这便是京城来的贵客了吧,鄙姓赵,我家里的仆从在外头忙活,一看见你们,马上就跑回来报信儿了,这边,我来的匆忙,也没换身体面些的衣裳。”赵老爷说着,面上是十分的诚恳。
苏楚陌却没被蒙骗过去,直接问道:“你就是罗枫说的那个赵老爷?你这些年做的事情罗枫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殷城确实多亏了你,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我们是京城来的?”
赵老爷一愣,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笑道:“既然罗家小子跟王爷说了我做的营生,那自然是带着手底下往京城去过的,您这后面的马车上的标识呀,这些眼尖的下人都认识的。”
这话听着便是托词,苏楚陌并未当年揭穿,只是对这赵老爷的警惕又多了些,趁着真身之际快速对阿七说了一句什么。
……
“原来竟是如此?”
一众太医被白远易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用一个常见的套路给框住了,不由得面红耳赤,深觉羞愧。
白远易好歹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看着李昭烟的面子敷衍地说:“这法子确实新颖,你们一时被唬住也无可厚非,这人也就是想趁着你们没反应过来,逼着皇上将姜贵人腹中之子处置,届时即便你们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也必然为了保全性命而不敢将实情说出,那么背后之人的目的便达到了。”
“您说的是,是我们莽撞了。”刘院判竟也不觉得这么轻易被人哄骗有什么丢人的,爽快地在刘院判面前认了错,转头便去跟皇帝请罪。
所幸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皇帝气归气,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只不轻不重说了两句就没再计较,将人打发了下去。
姜月隐这边儿倒是没什么事了,先前质疑她这孩子的主要证据便是这药,如今既然站不住脚,其他的自然都不必再看。
几位大臣脸色一个赛一个得难看,大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面色阴沉得紧。
皇帝对着他们却不如对着太医院的人好说话,这群人平日里自诩如何的聪明机警,如何的通晓情理,如今一遇着事情却是这么个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了便觉得虚伪。
“诸位大人还有什么好说,趁着现在一并说了吧,朕可不想过会子又被堵在御书房口诛笔伐。”一甩袖袍,皇帝冷着脸在椅子上坐下。
方才还坐着的几人现在都在皇帝面前站着,被问话了也不应声,到底许氏跟李昭烟这两个女眷还在,况且姜月隐与卫嫔还未离开,这种情形下,便是认错的话也说不出口。
李昭烟起身,没了屏风的遮挡,目光来来回回在几人身上看了看,在他们以为她要落井下石的时候开口道:“皇上与诸位大人说话,还是往书房去吧,我跟太后娘娘还有月隐说说话。”
竟给了他们个台阶儿?几人心中各异,却不至于因为对李昭烟的不满而让自己难堪,顺着这台阶儿便下了。
皇帝也不至于让他们过于难堪,应了李昭烟一声,跟她说话倒是好声好气的,“那燕王妃先在太后这儿坐着,晚些时候留下用膳,朕忙完了过来。”
送走他们,姜月隐起身同白远易欠了欠身子,“多谢白神医助我洗脱一身污水,有劳白神医了。”
白远易摆了摆手,在旁人面前倒是谦逊,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在下也是受燕王妃相邀,贵人别记错了人情才好。”
姜月隐闻言忙道:“我省得的,白神医放心,燕王妃于我恩重,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忘却。”
对李昭烟看人的眼光还算放心,白远易没在宫中久留,叮嘱几句便传了话头请辞。
许氏并未强留白远易,只抬手将碧云唤至身前,“你送白神医离开,将哀家让你准备的东西一并带着,务必将白神医送出宫门再回来。”
如此,场中便算是没了外人,许氏目光在卫嫔身上一扫,没直接说让她回去的话,却也不怎么待见,“卫嫔今儿累着了,腹中孩子没什么不妥吧?”
卫嫔没想到姜月隐这事情居然不是十拿九稳,对上许氏的目光,霎时有些无地自容,嘴唇嗫喏半响,道:“孩子还好,只是嫔妾有些乏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今日便先回去了。”
“去吧,往后再遇着事情要沉稳些,切莫再听风就是雨了,平白劳累不说,还闹的其他妃嫔跟着看热闹。”许氏对卫嫔原本还有些好印象,如今却全然没了,说话也冷冰冰的。
被许氏这么不冷不热地一刺,卫嫔难堪了,面色苍白地带着贴身伺候的丫头欢儿离开了松鹤楼。
人一走,许氏马上让人撤了屏风,多余的桌椅也收拾了下去,姜月隐放松了许多,这时候眼眶才红了,看着李昭烟时也带了委屈。
“王妃,他们……”
“不必说,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往后我会让人留意着些,看顾到你的孩子平安出生,你不要有什么多的念头,也别自己憋着气,今儿皇上一定会去你宫里,你诉诉苦,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在宫中还是要让皇上给你撑腰才好的。”李昭烟抬手制止了姜月隐未完的话,指点着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月隐有些迟疑,抿了抿唇还是道:“可您先前不是说过,恩宠太盛的话会惹人嫉恨,我若是一味找皇上做主,她们心里要不舒坦了。”
说起这事李昭烟便更不悦了,原是不想姜月隐太招人恨,不成想低调了也没用,那边只能换个路子了。
“若是只比她们多一些,她们自然会嫉恨,可若是多出太多便不会了,你只要叫她们知道,皇上就是最宠着你,就是谁也碰不得你,她们都仰仗着皇上生存,自然懂得忌惮。”
这般说辞是姜月隐所没听过的,她愣着神消化李昭烟话里的意思,过了一小会儿才面露恍然,“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事情也讲个过犹不及,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知道姜月隐这话不是在敷衍,李昭烟放心了些,却还是没忍住说道:“这次的事情突然了些,也是我们没有尽早防范,牵连你了。”
“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之间说什么牵连不牵连,您这么说,倒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月隐心里明白这件事情里对方要针对的是燕王府,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对李昭烟或燕王府有什么不满与怨怼。
这边倒是和和乐乐,御书房却一片愁云惨淡。
皇帝将几位大臣叫了过来,却不与他们多说什么,自顾自坐下看起折子,看也不看他们。
“皇上……”
长孙大人最是会揣摩皇帝的心思,如何看不出,相比起生气,皇帝更是要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个下马威,以免他们这些老臣仗着自己为官时间久,不把他放在眼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