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朝中无事,皇帝正在姜月隐处坐着,闲谈间便提及了这两日外头的事情。
姜月隐到底是宫里的主子,对外头的事情是无从知晓的,也是皇帝提了,她才知道这几日李昭烟是什么处境。
“燕王对王妃喜爱的紧,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不知道是哪里穿出来的浑话了,竟一路从殷城到了京城,果真肆无忌惮!”气急拍桌,姜月隐怒容满面。
皇帝瞬时有些懊恼自己跟她说这些,忙不迭劝着,“自是谣传,也就骗骗蠢人罢了,咱们都心知肚明的,昨儿朕刚见了王妃,言语间不像是被影响的样子,多半也是不信的。”
“可旁人信了,就少不得要在王妃面前提,多多少少会影响了她的心情。”姜月隐将李昭烟视作亲人一般,乍然听闻他受了这样的委屈,急得恨不能即刻出宫去见一见李昭烟,哪怕说几句无用的宽慰的话,陪着李昭烟将那些个不安好心的人骂一骂也是好的。
“旁人信了又怎的,燕王妃素来不与他们来往,朕再敲打几句就是了。”皇帝将姜月隐揽进怀里,低声说道,“若你实在不放心,朕晚些时候让人将燕王妃请来,你与她说说话。”
姜月隐心知自己离不了宫,皇帝这话已经是在为自己考虑,敛了面上不情愿的神色,浅笑着说:“那就有劳皇上安排了,皇上也知道燕王府对嫔妾诸多帮助,出了这样的事情,嫔妾少不得要放心不下的,让皇上跟着受累了。”
“月儿这话怎么说的,燕王一家对月儿你诸多帮助,对朕又如何不是,早时你还未入宫,可俞铖谋反之事你总归是知道的,燕王妃当时可以说是以命相护,燕王更是力挽狂澜,这些事情朕片刻不敢忘却……”
宫中因着这事忽的情意绵绵起来,李昭烟也并不如外面那些人所想的那样愁苦,进了燕王府,几乎就是与外界隔绝了,若非李昭烟故意,外面的人什么消息也得不到,又能议论什么。
“主子,王爷的信到了!”
上次信鸽之事旁人不知,只李昭烟瞧见了内容,在旁人眼里这封信便至关重要了,苏福捏着信封一角健步如飞。
“慢些慢些,再冲撞了王妃。”翠月抬手拦了拦,生怕苏福到跟前时收不住步子。
李昭烟不甚在意,只是从躺椅上起身,近来天气转凉,她在外面儿晒太阳时都要披着薄毯了,否则受了风又要头疼。
“王妃,王爷的人带了信来,另有一封已经送进了宫,是要给皇上过目的,想来晚些时候皇上便要宣您进宫去了。”苏福面上满是喜色,他已经跟送信的人打听过,这次可是好事儿。
李昭烟瞧着苏福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拆开信封时却还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仔细斟酌着将一字一句看完。
“果然是有,这次王爷可出了大风头了,苏福,你快去将苏管家叫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李昭烟再如何沉稳,听见殷城也矿脉是还不是失态了,况且如今已经确定。
燕王府大小事宜都逐步移交到苏福手上是不假,只是最紧要的一些事情还是苏管家攥在手上的,这事情苏福心知肚明,听李昭烟这么说了也没什么不适,应了省便去办了。
然不等苏管家到,宫里的人竟先一步来了,李昭烟稍有些怔愣,疑惑道:“是皇上要见我?”
来传话的仍是允公公,在燕王府的事情上皇帝从来不愿意让人觉得他不重视,听得李昭烟如此一问,允公公也有些不解了,“王妃今儿还要见旁的主子?”
允公公这反应看着也不对劲,李昭烟想了想,觉得允公公怎么说也是皇帝跟前儿的人,没必要太防备,直言问道:“皇上不是看了王爷送去的信才让公公来燕王府的么?”
“王妃说这事儿啊,是有人送信,奴才出宫时遇上了燕王府的人,算算时辰,皇上这会子应是刚看着信,怎么了?”允公公倒确实知道这么一件事,顺顺当当答了出来。
这就说得通了,李昭烟也不说什么要换衣裳的话,起身便道:“我这就随公公进宫,这会子皇上马上要宣几位大人觐见了,公公还是在旁侍候着好。”
允公公一怔,心中一个猜想冒了头,良久才试探着问李昭烟,“王妃的意思是那件事情定了?”
听着允公公的意思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李昭烟同他往外走着,随口道:“自然是,公公快些,这次来可是带了轿子的?”
“是是是,皇上宣的王妃,自然没半点怠慢,轿子正在门外候着呢。”允公公激动得几乎口不能言,颤声回着话,脚下一不留神却被翘了个角的青石板拌了一下,险些趴在地上。
“公公无事吧?”李昭烟听着动静一回头就见允公公勉强稳住身形的情景,关切地问了一句。
允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规矩都顾不上了,抬头同跟李昭烟一个劲儿的傻笑,“没事没事,奴才没事,咱们快走。”
李昭烟也不好劝什么,只留意着放慢了脚步,又偏头翠月说:“这青石板翘起来也有些天了,怎么总也不让人拾掇?”
一说这事,翠月便拧了眉,抱怨道:“您可别说了,那匠人三推四组的,咱们的人去了几次,人家总有借口挡回来,不是有事儿就是受了伤,摆明了不想来,别的匠人又信不过,才到了现在。”
“这事儿啊,改明儿奴才从宫里指两个人来就是了,这些务必给您拾掇妥当了。”允公公将话听了进去,快步上前来接话。
李昭烟只抿唇笑了,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催促道:“公公载快些,咱们早些过去才好,忽然知道这样的事,怕只怕皇上一时昏了头,我还是亲自看着放心些。”
这半分不掺假的关切让允公公又笑眯了眼,乐呵呵地说:“还是王妃考虑得周到,待会儿奴才会催着轿夫,让他们脚下利索些。”
李昭烟所料不假,皇上只看了个开头就已经险些撅过去,即便心中早有准备,这天大的馅饼对年轻君王来说也太仓促了,他完全没想到多少年没再发现的金矿会在东临境内,这可不仅仅是金银的事,只怕周边几国得知之后都要让使臣前来了。
“……万不可匆忙,金矿之事须得专人负责,臣杂事繁多,另有苏渐,黄谦……”
逐字将苏楚陌的信看下去,皇帝沸腾的思绪总算冷却了些,虽说还是有些不能自已,却不似方才那般了。
“允公公,你——”
张口要让允公公去请李昭烟来,话出口才意识到允公公已经先一步去了,皇帝又住了口,满脸喜色不知该说什么。
站得有些远的宫人听着了动静,当心疏忽了什么,上前询问,“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等允公公回来,朕等允公公回来之后吩咐他就是了。”皇帝启唇,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
都是常年揣度上位者心思的人,自然有人反应过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转头便传了消息出宫。
不多时,匆匆赶来的李昭烟便带着允公公到了乾清宫外,见了李昭烟,宫中哪有人敢拦,更不说允公公还在后头跟着,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乾清宫。
“皇上,燕王妃到了。”问过宫人,得知皇帝在书房带着,允公公还没到就先出了声。
这时候却说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了,皇帝听见声音甚至没等得允公公开门,自己三两步就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王妃快进来罢,允公公,你再出去一趟,传长孙大人卫大人黄大人……让他们都进宫来。”一气儿说了近十位的名字,皇帝虚拽着李昭烟的袖子往里走。
“王妃知道王爷在殷城的发现了吧,这事情实在难得,王爷劝诫我不可掉以轻心,也不可冒失,我便想着,王妃你是极有主意的人,来给我出出主意就好了。”皇帝几乎连气都没怎么换,张口便是一大串,险些将李昭烟听懵了。
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皇帝都说了些什么,李昭烟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妥,忙低头轻咳了两声,“王爷既然在信中跟皇上说了,皇上照着王爷的意思就是,这等大事我怎么好开口。”
知道李昭烟若是不想说的话就不会来这一趟了,皇帝不依她的说法,又说着好听的话来劝,磨着李昭烟开了口。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外头才又有了脚步声,李昭烟听见声音便住了口,示意皇帝也不要再说。
一路上几位大人明里暗里没少打听,偏允公公嘴硬,半个字也不肯说,只说到了之后就知道了,将事情瞒得死死的。
示意几位大臣在门外稍候,允公公轻轻在门上叩了叩,“皇上,几位人已经到了。”
“快请进来。”皇帝说着起身,同方才一般自己去开门,却叫李昭烟继续坐着,连起也没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