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见识了自家少爷变脸速度之快,伴读险些因为反应不够快而被门拍了脸,心有余悸地退后两步,伴读拍着心口给自己顺气。
“真的是,自己激动成这个样子,我开两句玩笑又怎么了嘛,白白跌了一跤,真是不知道去哪儿说理。”口中碎碎念着,伴读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等唐棣出来。
另一边,殷城。
苏渐接着了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信封上正是他那做将军的大舅子的字迹,是与长相如出一辙的张狂,“苏渐亲启。”
心中多少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值得大舅哥亲自给自己写信,苏渐不怎么镇定地拆了信封,第一段没看完就失了态。
偏身边儿此时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苏渐便是要说些什么都因为没人听而没了倾诉欲,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信上字迹不多,总共也就半张纸,苏渐看完却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仿佛这半张纸上写了什么天文。
“笃笃笃。”
略显厚重的敲门声想起,惊醒了屋里的苏渐,他将信纸缓缓对折,脚下朝着门口而去,“怎么,是王爷有什么——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原以为是个来传话的,熟料门一开,外头站着的竟是苏渐的和阿七,苏渐一时有些着忙,赶紧将门口让开,将苏渐的往屋里请。
“我就不进去了,这次过来是因着我在望月山遇着一个人,想必苏大人有兴趣见一见,就亲自带了过来。”苏楚陌故意卖着关子,也不说那人是谁,想先看看苏渐能不能猜到。
而苏渐也果然让人失望了,他刚看完信,本就有些混沌,哪里还有心思猜这些,又不好直接说不知道,便胡乱猜了几个有可能的人选。
“苏大人今日瞧着怎么有些糊涂,可是夜里没歇好?”苏楚陌眼中分明已经有了笑意,却仗着苏渐没直视他,装着语气严肃的样子来吓唬苏大人。
“一个也没对吗,这可不好说了,那下官再想想,再想想。”苏渐全然没意识到苏楚陌是在拿自己取乐,也没意识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苏楚陌半点不见外,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苏渐不喜喝茶,屋子里茶壶装的白开水,苏楚陌闻着没茶味,就没动。
“下官可实在想不出来了,还请王爷明示。”苏渐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法儿集中精力,苦笑着同苏楚陌讨饶。
苏楚陌等的就是他猜不出来的这一刻,闻言往门外示意了一下,苏渐顺着目光看去,方才信件上说着要过几日才能到殷城的陈三娘子已经站在门外。
“苏大人,你怎的连自家夫人都不认得了,不赶紧过去,愣在这儿做什么?”苏楚陌见他这幅呆愣愣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偏心里因为自己见不着李昭烟而不爽快,少不得拿他说笑两句。
陈三娘子目光定定落在苏渐身上,听了苏楚陌的话也配合得很,故意垂了眸子,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来,“我便知道这一趟不该来,王爷见了我还问两句京城的事,夫君却巴不得我不来才好,满脸不待见。”
苏渐还没意识到这么忽然就成了这样,只手忙脚乱地哄着陈三娘子,连苏楚陌还在一旁坐着都忘了。
“那信上分明说还要两日才到,我已经准备同王爷知会一声,届时到城外去迎的,谁知你竟提前到了,还在外头遇上王爷……”苏渐在别的事情都机灵得很,偏在自家夫人的事情上就笨嘴拙舌,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陈三娘子双眼弯弯,越过揽着自己的苏渐,朝苏楚陌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口中却道:“亏得我一路紧赶慢赶就是想早些见到你,却没想到还坏了你的计划了,那我这就走了,等到你准备好的时候再来就是!”
气冲冲地说完,陈三娘子一把将苏渐推开,转身就要走,苏渐赶忙去追,走出老远,他哄陈三娘子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进苏楚陌耳中。
原是笑着的,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更多的却成了艳羡,苏楚陌看向袖中露出的信封一角,那是李昭烟托陈三娘子带来的。
不同于让手底下人捎来的薄薄的信封,这一封信写了四五页,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零零碎碎的日常小事,李昭烟同先前每次两人在房中说话时一般,将自己遇着的趣事儿细细都写在纸上。
“王爷,这信您看也看了,不如放在屋里吧,随身带着总是不方便的。”阿七低头就见苏楚陌看着信封边角,抿了抿唇还是出言劝道。
苏楚陌没应声,妥善将信收进袖口,“回前院去吧,这两日不必叫苏大人做什么了,苏夫人刚来,也该叫他们好好说说话儿。”
这摆明了就是要将信带在身上了,阿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自苏楚陌与李昭烟感情越来越好,这样久的分离已经很少了,上次苏楚陌去往郦国是一次,这才过了不到一年,两人又分开,实在是……
“你发什么愣?”苏楚陌说了句话没听见回音,侧头便见阿七若有所思,没好气地问道。
阿七自然不敢说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忙认了错,只是也知道苏楚陌方才说的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只怕便是这个反应。
“去将匠人们都叫来,饭后让他们随我去望月山,燕王府的亲兵便是得了指点也难免有失误,还是叫他们亲自在一旁看着,这最开始可是疏忽不得的,别再给以后留了祸患。”金矿之事,苏楚陌面上不显,心里也是在意的,事关东临,自是半点马虎不得。
阿七应声而去,苏楚陌一人往前院走,整只手藏进了袖子里,触碰着有些硌手的信封边角,好似这动作就能让他心安。
太阳慢慢藏进了云后,李昭烟几次看向门口,却总也不见她要等的人进来,只好唤了声翠月,“你去唐家问问,云懿怎么这个时辰还不回来?”
翠月也惦记着呢,李昭烟再不提的话她就要提了,闻言蹦蹦跳跳出了门,丝毫不掩急切。
却说唐家,带着云懿过来的乳母正束手无策地站在床边,云懿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细听还能听见细小的鼾声,实在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欲唤人来问,唐夫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门口,许是担心出生回惊着云懿,唐夫人示意乳母出来说话。
“唐夫人,这时辰也不早了,婢子该带小郡主回府了,否则王妃问责的话可如何是好?”愁眉苦脸地看着屋内,乳母还记着不能打搅云懿睡觉,声音压低了许多。
然而这都是唐夫人一手安排,她怎会帮着乳母,只同乳母一般,自己也发起愁来,“可不是说呢,我家棣儿一味地说还要同郡主玩耍,说郡主睡下了也不听,连先生来了也不管,非在门外等着,我这才进来瞧瞧。”
这可是平白一口大锅了,唐棣此时正在小书房坐着,想趁云懿未醒之时将课业做完了,待到云懿醒来,两人便可继续玩耍。
唐大人这从三品的官只是在苏楚陌面前算不得什么,乳母却不敢仗着背后是燕王府就不顾身份,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应话。
还是唐夫人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就让小郡主歇下,否则醒了之后只怕分不开两个孩子,再累着了就不好了,左右我进来看了,出去就跟我家那混小子说郡主还歇着,将他哄回去,晚些郡主醒了我再让人将郡主和您一道送回去,如何?”
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了,乳母为难地答应,只是到底知道谁才是正经主子,同唐夫人道:“如此倒是妥当,只是要劳烦夫人着人给王妃送个信儿,别叫王妃担心才好。”
“这是自然,您既答应了,我出去便叫桂芳到燕王府去一趟,都是我家那混小子没规没矩,断不会叫您受了王妃责罚才是。”唐夫人好说话得很,面上的笑意更是遮也遮不住。
乳母知道桂芳是唐夫人身边儿的人,听唐夫人这么说便放心了许多,又瞧着唐夫人满脸的笑,只觉得唐夫人实在和善。
“已经歇了?”李昭烟听了这话不怎么相信,“云懿在燕王府时都没有这么早就歇下过,怎么一到了外面反倒睡得早了?”
翠月早知道李昭烟要不信,从门口叫了个人进来,“这是唐夫人打发来传话的人,奴婢半路上遇着的,便先将人带回来了。”
唐家的小厮见了李昭烟还有些紧张,只是仍一本正经地将唐夫人的意思转述了一遍,末了再三保证道:“请王妃放心,小郡主醒来之后我家夫人一定尽快将她和乳母送回来。”
听了前因后果,李昭烟才算是相信云懿真的睡了,自家孩子这样,李昭烟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只是略微沉吟后道:“罢了,既然睡下了,就不必再来来回回折腾,你回去同唐夫人说,今儿就劳烦唐府收留小女一晚,让她明日早些回来就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