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翻开一本折子,字没看进去几个,心中却烦乱得很,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他难以平复心绪。
“允公公,你……”
将人叫到了跟前,皇帝却忽然不知道要吩咐什么,他连所谓的“不好的事情”都只是一种直觉,又如何能去预防。
允公公等不到后续,抬眼悄悄看向皇帝,就见皇帝眉心紧皱,一连得苦大仇深,怎么看都像是遇上了烦心事,又不好贸然宽慰,索性道:“今儿这折子不多,皇上不妨到卫嫔娘娘宫里去一趟,也有些日子没去了,估摸着前朝该说了。”
说的是前朝后宫不得往来,可历朝历代,哪位皇帝真正将这两边分清楚了,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以皇帝并不意外允公公会这么说,况且他说的也确实在理,仔细想想,是好些日子没去过了。
“罢,那便去吧,你亲自去找些滋补的玩意儿送到毓秀宫,好好跟姜贵人说说,别让这事影响了她的心情。”已然起身,皇帝却仍记着姜月隐,担心有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允公公早知皇帝对姜月隐的宠爱,对此只是见怪不怪,敲打了几句余下的宫人才放心离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听着只是钟萃宫里那几个常在答应,皇帝便没往心上去,宫人正要请安,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皇帝顾不得其他,赶忙箭步跑了进去,入目便是卫嫔脚下不稳,将将要摔倒在地的场景。
“卫嫔!”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卫嫔身边的丫头心一横先一步躺倒在地,不偏不倚将卫嫔接了个正着。
皇帝恰好赶到,小心翼翼弯腰将人扶了起来,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可要让人去请太医?”
其余人方才都是被卫嫔的事情惊着,没留意到皇帝的声音,此时纷纷欠身行礼,低眉顺眼的,生怕皇帝因为卫嫔摔倒的事情迁怒她们。
卫嫔何尝不是心有余悸,正抚着心口喘气,满面惶然,“臣妾……臣妾也说不好,不若还是请太医来瞧瞧,以防万一。”
“是这个理,袁茂,你去一趟太医院,刘院判这两日应当不在,叫钱太医过来。”皇帝先前也只那么一说,即便卫嫔言明不需太医,他也是要让人去请的。
等太医的空档,皇帝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坐也坐不住,起身在院中踱步。
卫嫔心下是想起身安抚皇帝的,只是自己又害怕再摔了,几番思量之下还是没动。
只是这满院子人,卫嫔不动作,其他人自然不会如卫嫔一般,蒋常在就正蠢蠢欲动。
“皇上,嫔妾——”
终于,蒋常在坐不住了,起身婷婷袅袅往皇帝身边儿去靠,口中娇滴滴地唤着皇帝,只是还没挨着人,脚底下便是一滑,险些步了卫嫔的后尘。
幸而她已经离皇帝不远,被皇帝顺手扶住,避免了四脚朝天的惨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院子里有什么蹊跷?一个两个都几次三番险些摔倒,若不是今天这么多人在,是不是卫嫔的孩子没了也没得悄无声息?”这么明显的问题,皇帝当然不会再觉得刚才的事情只是巧合,顿时怒火中烧。
卫嫔一想到有人故意要害自己,小脸顿时煞白,看样子是想一把扑进皇帝怀里增加安全感,又担心起身就会被滑倒,动作有些慌乱。
皇帝在蒋常在站稳之后就松开了她,余光看见卫嫔的小动作,不免心生怜惜,上前将人揽人怀中,“你放心,朕一定让人揪出幕后主使,绝不叫任何人有机会害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许是因着皇帝话里不止是提到了孩子,还关心的卫嫔,一时间让卫嫔很是欣喜,脸色也恢复了一些,不似方才那般骇人。
事关皇家子嗣,钱太医来得很快,进门时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让人不禁提心吊胆。
钱太医年岁比刘院判要大许多,虽说平日里不怎么显眼,却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人了,医术较之刘院判还要隐隐更胜一筹。
“钱太医来了,快给卫嫔瞧瞧,方才不知在院子里被什么滑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宫女身上,说不准有没有什么影响呢。”皇帝一见钱太医便三两句将事情说明。
这情况钱太医已经从袁茂口中知晓了,不过皇帝的面子总还是要给,钱太医只做什么都不知道,听罢后颔首,从药箱中取出丝帕,示意卫嫔身边的宫女将其搭在卫嫔腕间。
少时,钱太医神色稍缓,收回了搭在卫嫔腕间的手指,帕子也妥善收了起来,“卫嫔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惊着了,好好歇一歇就好,若实在不放心,微臣会让人送安神的药过来,服上两日就好。”
稳妥起见,皇帝还是嘱咐了钱太医记得开方子,“这药没什么副作用吧,不是有些药不能给孕妇吃么?”
“谨慎一些便好,确实有些食物不能和药一起入口,微臣会让人将清单一并送过来,以免口述会有所疏漏。”钱太医倒不觉得皇帝细致有些有什么不对,一一答了。
钱太医一走,皇帝脸色又阴沉下来,着人将卫嫔搀扶回房之后便将这钟萃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叫到了眼前。
毓秀宫这边,允公公正陪着姜月隐说话,院子里的下人便来传话,说皇上身边儿的人来了,要见允公公。
允公公心中当即便是一咯噔,喝了半杯的茶慌忙搁下,出门去看。
“公公,可不好了,钟萃宫那位出了事,皇上正生气着呢,您赶紧回去看看吧,奴才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解皇上。”这小太监往日里便是跟在允公公身边儿打杂的,待他倒不怎么惧怕,只是看着险些要哭出来。
允公公回身,姜月隐已经到了身后,“公公先去皇上身边伺候着吧,只是若事情解了,还望公公能差人来回个话,也叫我心里有个准备。”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卫嫔那边的事情即便真查出来了,能让人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更深些的可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知道。
“您放心,有了结果,奴才第一时间让人来知会这边儿。”且不说姜月隐与燕王府的关系,就只皇上对她的宠爱,也足够让允公公高看几分了,这些小事都是举手之劳,自然没必要拒绝。
宫里的事情可没有能瞒过苏楚陌的,这边事情还没见结果,消息就已经递到了苏楚陌面前。
彼时李昭烟正在苏楚陌的书房坐着,无可避免地也听见了来人的话,眸子里有些兴味盎然,怏怏道:“宫里前前后后也就这些事情,半点心意都没有,让人连看热闹的心思都生不出。”
苏楚陌没说什么,眼中神情却分明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两人都怀有身孕,为何出身的只是卫嫔?最后牵连出来的无非就是姜月隐或者燕王府罢了,连猜也不用猜。
“且等着看吧,这次要指的应当只是月隐。”李昭稍一琢磨就猜了个大概,这事情完全没必要针对燕王府,而姜月隐肚子里的孩子比卫嫔的要大一个月,怎么想也是要先给姜月隐一些污点,以免这是个皇子的话皇帝会借机抬姜月隐的位份。
“嗯,也就是日落前的事,烟儿可要去看看热闹?”苏楚陌原是没怎么将事情放在心上,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了的,只是转念一想又记起李昭烟已经几天没出门,便想借此机会带她出去走走。
这么一说,李昭烟还真有些心动,新进宫那些个人她可都见过了,基本上就没什么好相与的,即便是还没做什么妖,可这有些事情就是一眼就能分辨。
眼珠子转了转,李昭烟心里有了盘算,在苏楚陌耳边低语几句,只不知说的什么,竟惹得苏楚陌眼中有了笑意。
“也好,就依说的。”苏楚陌对李昭烟有什么不同意的,一并颔首应了,招手叫来阿七去办。
此行李昭烟却没打算带着翠月,有些话在苏楚陌面前不好说,她借着换衣裳的说辞将翠月带回了烟云院。
“我与王爷进宫,你正好叫上闫婆子,你们两个去跟宋氏耍一耍,一定让她受些委屈,这样才好去找王爷诉苦。”李昭烟对宋桥可没半点善意,这样被救了还不知足,妄图攀附权贵的人,对她好了做什么,等她反咬一口吗?
翠月初时因为李昭烟不带她一起进宫有些不开心,她可听见了,这一趟进宫是去看热闹的,那宫里的热闹肯定比外面的好看不是。
然而捉弄宋桥又正是翠月做梦都惦记的事情,还真叫她做不出选择了。
李昭烟可不是让翠月选,知会她一声罢了,说吧自去了衣柜前挑选衣裳,全然没将嘟哝着的翠月放在眼里。
翠月自顾自嘀咕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伺候着李昭烟换衣裳去了,乖巧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跟闫妈妈商量商量,绝不叫宋桥那厮好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