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烟好说歹说,才让摊主将银子收下,到护国寺去的路上还在念叨,“你说这人怎么老实成这样,银子到了手边也不要,还得让人劝着才肯收。”
苏楚陌对此到没说什么,只是看李昭烟说的神采飞扬,心情跟着也好了许多。
护国寺的规矩摆着,便是苏楚陌来了也是得步行上山的,好在寺中人也知道客人多乘马车或轿子,特意在山脚下赁了处院子,专门安置香客们的车轿。
……
春光融融,正是各类枝丫抽芽的时候,处处都是盎然绿意,生机蓬勃的样子驱散了冬日寒冷对人的影响。
宫里两位主子的产期也已经到了跟前,姜月隐七月初有孕,至今正不多不少八个月,毓秀宫上上下下都对她视若珍宝,太后皇帝更是接连送补品过来,那细致的模样可没少让旁人眼红。
卫嫔那边也没冷落着,姜月隐这边有什么,她也是不缺的,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了少了其中实实在在的关切,难免叫人心中不平。
先前来蛊惑过卫嫔一回的宫女将时机把握得很准,料到卫嫔会因着这事意难平,又上门撺掇。
“又来了?”
卫嫔正在屋子里生闷气,思绪纷乱间便不怎么记得卫大人的叮嘱,将那宫女叫到了跟前。
已经吃过几次闭门羹,梅兰还担心自己这次又见不到卫嫔呢,却不料这位主子忽然松了口,直觉成功的可能又更多了些。
“娘娘,您这两日没歇好吧?眼底瞧着有些青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得憔悴得很。”梅兰一上来先不说自己的目的,只一味说着关切的话。
卫嫔闻言自然惊了一瞬,唤欢儿去取镜子来,“这两日是有些心神不宁,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一些,若皇上忽然来了,难不成我要这样面圣?”
口中嘀嘀咕咕抱怨着,卫嫔对梅兰不自觉便多了几分信任,仅因着她开口提醒了自己的失态。
欢儿一到内室,梅兰便丑态毕露,不敢凑太近,只刻意压低了声响,“娘娘,姜贵人产期将近了,这早产的先例也不是没有,您说若是姜贵人那边稍微出些状况,她运气再好些,这可就是皇上的长子了,照着先例,兴许姜贵人便一举坐上凤位,您可就被她稳稳压在底下了。”
话刚说完,卫嫔还未及有反应,欢儿便捧着镜子出来,“主子,镜子取来了。”
被这一提醒,卫嫔还记着梅兰一开始说自己形容憔悴,忙转头去看镜子,果然瞧见了眼底的黑眼圈,以及显见的无精打采。
要在早些时候,这样肯定是要借着妆粉遮掩的,可眼下她怀着身子,太后可专门让人来叮嘱了,叫她千万不要敷粉,唇脂什么的也最好不要再用,就连屋子里的香炉都撤了,只让花房隔日送新鲜花卉来。
“这可怎么办,如今太后连脂粉都不让我沾,怎么才能改善眼下的情形?”卫嫔如今对梅兰莫名依赖,遇上现在事情第一个去看的竟然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欢儿,而是将目光落在梅兰身上。
幸而梅兰也真没叫她失望,或者说梅兰在开口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恰好将她这问题接住,“娘娘您这可问对人了,奴婢家中原本就是做些纯天然的膏粉,这些东西孕妇是可用的,也没什么影响,您若是信得过,不妨让奴婢做些试试。”
卫嫔已然意动,只是心中仍存着戒备,没有一口应下,“你这名字不是进宫前用的名字吧,说说你老家在何处,家中人都叫什么名字,我先让人去问问。”
“奴婢家乡……”
来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梅兰可谓是对答如流,三言两语就减少了卫嫔对她的怀疑。
……
这日,天未亮时就已经落着毛毛细雨,让人一开窗就心情压抑起来。
怀雅见姜月隐脸色不怎么好看,越过她又将窗户关上,若无其事道:“主子,今儿外头有些凉,您如今月份也大了,还是不要出去走动,前些日子钟萃宫那位不是就险些摔出问题,咱们还是安全为主。”
姜月隐还不至于拿肚子里的孩子不当回事,闻言便歇了到院子里去的心思,从矮桌底下的空隙里将顺手收起的剪刀和纸拿出来。
虽说年已经过了,可姜月隐用剪纸打发时间的习惯却已经养成了,闲时便随便剪些什么,也不为旁的,剪了便压在箱底。
几个月练下来,姜月隐的手艺又好了许多,只是这喜好说出去又少不得引来议论,一直便也只有近身伺候的人知道,就是稍远些的,进不了屋子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儿。
“您剪的这是院子里的树?”刚见轮廓时怀雅还有些不确定,看着看着才逐渐确定了猜想,问出了声。
姜月隐手上动作不停,随口应了一声,即便及时关了窗,阴雨天对本就心绪敏感善变的孕妇来说影响也太大了些,使得她有些倦怠,连话也不想说。
怀雅跟着姜月隐也已经这么久了,仅一个音节就意识到姜月隐的情绪不好,又一时没法儿逗她开心,不禁有些着急。
“哗啦”一声,窗子被骤然兴起的大风吹开,一时间屋子里纱帐乱飘,没压严实的纸也被吹乱,屋子里登时一片狼藉。
事发突然,怀雅只来得及挡在姜月隐前面,第一时间护着她远离了窗边,躲去屏风后面,“您先在这儿避避风,奴婢去叫人进来收拾屋子。”
说着,怀雅冒着风上前将窗子关严实了,等飘起来的东西都落下来之后才往门口去,将门口候着的宫人叫了进来。
这两个人是太后指过来的,因着李昭烟的缘故,无论是姜月隐还是怀雅,都对太后有着发自内心的信任。
“小主没事吧?”两个宫人一进来,看见屋子里的惨状,第一反应就是先关心姜月隐的状况,眼中神情不似作伪。
怀雅对他们的态度比对其他人也是要好上许多的,闻言温声应道:“我第一时间便护着主子退到屏风后面了,倒是没怎么吹着风,只是屋子里乱了,你们帮着给拾掇拾掇,将物件儿归置整齐。”
“都是份内的事,怀雅姐姐说得生份了,你陪着主子在后头说话吧,我们自去收拾了就是。”看着稍高几分的宫女是两人之间外向一些的,利爽地应了话,将翠月往屏风后面推了推。
院子里似是有人注意到了怀雅开门叫了两个宫女进来,不过几息时间就有人过来,是接生婆那边的一个人,倒还算规矩,先在门口叩了门,“我瞧见娘娘房里唤了人,来问问是不是娘娘身子有什么不适。”
这是许氏先前挑好的接生婆里头的,怀雅这些天日日都要见她,看着倒没什么戒心,随口道:“没什么事情,只是风有些大,将屋子里吹乱了,叫这两个姐姐来收拾收拾。”
接生婆闻言似乎有些遗憾,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同怀雅挤出一抹笑,“无事便好,我们都在院子里候着的,若有什么事情可得及时让人来传个话,别耽搁了。”
毕竟是许氏选出来的人,怀雅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甚至还道了声谢。
谁料接生婆离开没多久,姜月隐莫名就开始了腹痛,向来隐忍的人面目都有些狰狞,显然不是一般的疼痛。
“不好,快去将接生婆都叫过来,我这就让人去传太医,皇上那边……皇上那边让吴公公去,他腿脚麻利,我看着这会儿雨大了,让宫女去也不方便。”怀雅虽手忙脚乱,却安排的没出什么错。
一众人各领了差事去忙,怀雅一步不离地在姜月隐身边守着,将她扶至床上平躺,以免加剧不适。
外面雨点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听着竟有一种悲戚之感。
接生婆来得快,一应要用到的东西也都是早早备下,只需再叫人烧着热水便好。
“这样,在别的地方稍了送来就折腾凉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你们让人在隔壁升起炉子,就在隔壁稍,来往都在檐下,也沾不进雨水。”怀雅急的恨不得起身在屋子里走几圈,又要攥着姜月隐的手安抚她,急出了满头大汗。
接生婆鱼贯而入,没人注意到,一个趁乱守在门口的宫女同其中一个接生婆擦肩而过时往她手心塞了个什么东西。
踩着已经漫过鞋底的积水,吴公公丝毫注意力都没分给自己已经被雨水漫湿的鞋子和衣摆,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
乾清宫就在眼前,吴公公脚下半分不缓,匆匆道:“毓秀宫小主要生了,诸位行个方便。”
吴公公没少跟着姜贵人来见皇帝,对这些人来说也脸熟得很,况且吴公公是到了跟前才开的口,又喊得大声,侍卫阻拦的手还没伸出来就收了回去,甚至因为知道姜贵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跟着担忧起来。
书房内,皇帝与数位大臣正在议事,谈及殷城矿脉,仍有人想要将云霄替换回来,说来说去理由也只一个,便是云霄年幼,恐经不住诱-惑,做出错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