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婷的个头颇高，还踩着细高跟，有些狭长的丹凤眼垂下来看人的时候，透着些说不出的冷漠。
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季霜被严婷慢条斯理的审视看的有点不舒服，但并未多想，只是露出一个带着善意的微笑。
“季设计。”严婷微微颔首，“找顾总有什么事吗？”
跟季霜预想的不大一样，她愣了一下，旋即道：“我想跟顾总申请一下，我手里的项目进了工期，看之后能不能不在公司赶工。”
“行，我会跟顾总转达的。顾总现在有点忙，可能没空见你，你先去忙吧。”
严婷说完转身就走了。
季霜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儿，直到严婷进了总裁办才反应过来。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严婷好像有点讨厌她？
季霜一头雾水地又抱着东西离开了。
回到工作室，季霜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又去邻居那交代了下，说自己未来几天要出差，劳烦他们帮忙看着点门户，别被闯了空门。
忙碌到八点多，季霜才空下来一口气，准备出门寻摸点吃的。
刚一出门，迎面碰上了谢子文。
这人冷着脸，长头发随便扎着，季霜乍一眼扫过去，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流浪汉，吓了一跳。
“我靠！”
看清楚后，季霜绷不住先骂了一句，追上去就要揍人，“你死哪儿去了？！”
谢子文装出来的冷脸稍稍破冰，有些狼狈地躲着季霜的巴掌。
“轻点轻点！”谢子文大声喊着，“杀人啊你！”
打了几巴掌，季霜的怒气敛去几分，停手冷冷注视他，“昨晚跑什么？去哪儿了？”
谢子文撇了撇嘴，“回家了啊，跟我爸妈吃了个饭。”
说是吃饭，其实回去后又挨了顿批。
谢母心疼儿子，却也拦不住谢子文他爹的怒气，最后还是谢母问起他是不是一直跟季霜在一块，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谢家夫妇俩才消了几分怒火。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晚上谢子文被耳提面命，既然已经换了专业，执意要跟季霜一块做漆器，那就赶紧把人生大事定下来。
因为在谢子文父母眼中，谢子文跟季霜已经是没有挑明戳破的一对小情侣了。
谢子文怕这话传到季霜耳朵里惹了她生气，只能跟家里人解释了又解释，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承认自己还没跟人家说起自己的心意。
然后就被赶出来了。
王秀芬女士的原话就是，什么时候把她未来儿媳妇追到手了，谢子文才能回家。
季霜全然不知谢子文这会儿心里有多翻江倒海，闻言反倒替谢子文松了口气，“芬姨和谢叔原谅你了？”
“原谅不原谅的，还能打死我怎么着？”谢子文嘟哝着，“你干什么去？”
“吃饭。”
季霜看出这会儿谢子文身上别别扭扭的劲儿，干脆拉着他一起，“走，今晚我请你，过时不候啊，明天我要出差。”
谢子文跟着季霜往街口走，闻言一愣，“出差去哪儿？”
“北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十天半个月。”
季霜简短地说了自己的行程，说起要找唐冠螺和砗磲，就忍不住提起顾钦要她自费的事。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季霜好一阵没听到谢子文吭声，转头一看，谢子文正盯着她瞧。
季霜站住脚步，纳闷地看着这人，“怎么了不说话？”
谢子文也停下来，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答非所问，“你不是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跑了吗？”
“是啊……”季霜表情懵然，“所以是为什么？”
近秋的扬州夜晚空气仍旧潮湿胶着，才下过雨，空气里的水汽糊的谢子文喘息都有点困难。
他知道接下来说出的话极有可能让自己跟季霜的关系就此分崩离析，但谢子文还是想说。
“霜儿，”谢子文的声音低了很多，“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学漆艺吗？”
谢子文的眸子静静的，带着些季霜平素里从未见过的认真沉稳。
昏黄路灯的光投进谢子文的眼睛里，倒映出季霜忽然气馁的面孔。
季霜的脑子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明白过。
她忽然就猜到谢子文想说什么了。
眼看着谢子文就要张口，莫名的恐惧占据了季霜的整颗心。
“等一下！”季霜色厉内荏的大声开口，“你不饿啊？我饿死了，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了不得的话等我出差完回来咱们再说？”
说完，季霜根本不给谢子文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你想吃什么？火锅？烤肉？或者湘菜吧？你不是一直想试试？”
季霜在前面边走边碎碎念着，背影里都透着僵硬和不自然。
谢子文看着，忽然就笑了。
笑意中有苦涩，也有无奈。
他慢吞吞地跟了一会儿，忽地上前，一把捞住了季霜的脖子。
“诶，干什么？！”
季霜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不安地抬头看谢子文，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
“不干什么，谁让你刚刚揍我？”
谢子文抬起手，在季霜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季霜痛的五官扭曲，“谢子文！！”
“还你了。”
谢子文大笑着往前跑去。
这一晚，谢子文没再提起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季霜自然也没再追问，两个人还同从前一样。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谢子文一路把季霜送到了候机室。
“你要是不在工作室待着，走的时候记得把电闸和水阀都关了！”
这话季霜反反复复说了好多遍，谢子文耳朵都要长茧子，“知道了知道了！”
“二楼阳台的花记得帮我两天浇一次水！大门要记得锁住！”
季霜的语速很快，看起来有点焦虑，“总之，不要大大咧咧的，你要住就好好住，不住别糟蹋我工作室的东西！”
谢子文鸣不平：“我什么时候糟蹋东西了？”
季霜懒得跟他费口舌，“最重要的一件事，过两天杨哥会送一批生漆去工作室，到时候你要帮我收一下！”
谢子文啊了一声。
“这事你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