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盐城回来之后，季霜第一时间就将王自辉的证词整理好，而后又拿出当时存留下来的桶内壁碎片，请了律师，正式将林子涛告上了法庭。
律师给季霜的建议是，雌竞当年“美院教授季国峰学术造假”这个谣言入手，先借助网络的力量，让这件事发酵，而后再引出林子涛这个幕后的始作俑者。
林子涛接到法院传票那天，刚好就在公司。
季霜已经回到公司复工，她没有如林子涛所愿跟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而是按部就班地坐着自己的事。
她需要做总部的新项目，还需要应对山本丽子，她已经十分疲惫。
至于林子涛那边，自然有法律条文去制裁他。
庭审还需要一段时间，要等证据收集齐全之后才能开庭，季霜也不着急——她已经等了很久，不差这些时日。
然而季霜低估了林子涛的厚脸皮。
他直接在大群艾特了季霜，问她是否能够见面，又说如果季霜不来，自己就一直等着。
季霜黑了脸，却不得不去跟这个人见面。
公司上下知道他俩打官司的人不少，季霜固然不打算给林子涛留颜面，却也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别人的正常工作。
下午的时候，季霜去了林子涛的办公室。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言简意赅：“律师建议，让我跟你对话时一律录音，但要提前告知给你——现在已经开始录了，有什么事，说吧。”
林子涛没什么表情，坐在对面淡淡地看着季霜，“非要闹成这样吗？”
“闹？”季霜失笑，“到底是谁在闹？难道不是你先挑衅我的吗？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先下手，我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会找你——毕竟我也很忙，没空陪着你玩这种游戏。”
林子涛轻笑：“师姐的确日理万机——现在师姐在Ivan站稳脚跟了，甚至还抱上了顾总的大腿，我是拧不过了。”
他的话没什么特殊语气，但是季霜就是从中感觉到浓浓的侮辱。
她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别说废话，说你的诉求。”
“我没什么诉求师姐——不过，我想见师父一面。”
季霜直接拒绝，“不可能，不存在——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别想再见他。”
“师父那时候对我很好，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见见又怎么了？”林子涛笑眯眯地反问道，“难道师姐害怕我告诉师父什么？让师父知道了，生你的气？”
季霜眉尖微蹙，冷道：“他是我爸，我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
林子涛莞尔道：“虽然说上阵父子兵，但再亲近的人也有隔阂吧——譬如，如果师父知道，顾家人根本不接纳你，而师姐却还要坚持跟顾总在一起……师父肯定会伤心的吧？”
季霜表情微变。
如果说方才她还有所好奇，林子涛当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现在她的好奇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恶心。
她始终抱有幻想，觉得林子涛当年，或许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做下那欺师灭祖的龌龊事。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林子涛，我真想不通当年师父是怎么看上你的。”季霜的声音微哑低沉，“你也配学漆艺？师父教你的那些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刻，季霜站在师姐，站在同门的角度上，冷冷地盯着林子涛：“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真以为这种事能威胁得了我？当年一起学漆艺的时候，我为了不让你尴尬，从来都是跟着你一起叫师父——师父知道你过得苦，给你租房买菜买衣服，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忘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林子涛云淡风轻，“是师姐和师父把我看的太好了——有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哦，师姐不会明白的。你从小父母双全，家境殷实，你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应该就是师父出事的这几年难熬的时光。”
“师父对我是很好，但好有什么用呢？不能让我出人头地。”
季霜的恨意到达顶峰，但她没有忘了正事：“所以，你承认了？当年的那些事，都是你主使的？”
林子涛笑意盈盈，他点了点季霜的手机：“师姐，别傻了，还没开庭，你就想逼供了？”
说完，林子涛站起身，摆出送客的姿态：“看来今天我和师姐是聊不出什么了，师姐慢走吧，我就不送了。”
早就想到林子涛的狡猾无赖，季霜并不惊讶，她冷笑着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从林子涛的办公室离开，季霜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回到自己的工位，有几个同事好奇地凑过来问季霜情况如何——这些都是平日里跟季霜关系不错的人。
但饶是如此，季霜还是没有多说，只敷衍过去。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季霜什么都不想说。
静待开庭的日子里，季霜给山本丽子提交了漆艺手表第一版的设计图，对方未置可否，只说要跟总部那边再商量，让季霜自己这边再看看，能否更加完善。
为着林子涛的事情，季霜心烦意乱，纵然已经再三告诫自己不能为林子涛所影响，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心情。
设计稿怎么看怎么别扭。
再想到自己跟山本丽子还有一场比试，季霜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过很快，山本丽子那边先出了结果。
她罕见地肯定了季霜，淡淡地表示，设计稿总部那边过了，接下来的流程就是细化设计稿，然后进工期。
一切顺利的让季霜有些吃惊。
然而不等季霜高兴，山本丽子又说了——
“别忘了，你跟我还有一场比试。”山本丽子轻嗤，“不过既然你的设计稿图过了，那再拿这个来比并不合适——我想你这段时间忙着别的事，应该也没空去进修你的莳绘技法。”
季霜有点憋屈，但也只能承认：“对，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不用了。”山本丽子淡淡说着，“尽管去做吧，比试不比试的，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