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对顾钦的种种疑虑和不坚定，虽然还没过去太久，但如今想起来竟然觉得好笑。
季霜看着顾钦，眼神逐渐温柔。
“顾钦。”季霜忽然开口，低声轻唤顾钦的名字，“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
顾钦抬眸看着季霜，忍不住笑了，“怎么忽然这么说？”
“遇到你，来到Ivan，我都觉得特别幸运。”季霜莞尔，“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没干好事，所以季家才会有那么多的坎坷。”
“但现在我又觉得，我上辈子肯定也是干了一点好事的，不然怎么会遇到你。”
季霜这样说，是因为她一直不仅仅把顾钦当做自己的男朋友。
顾钦对她来说，是贵人，是她值得学习的前辈，是她最好的挚友，是与她心灵相通的伙伴。
他明白她，懂得她，给她最大的尊重，而她回馈同等的东西给他。
顾钦凝视着季霜，许久低声道：“不单单是幸运——你走到今天感到幸福，很大程度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幸运只是加持。而我是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我能给你的很好，甚至承诺给你的，也差点食言。”
季霜知道顾钦在说什么，他还在为自己没能好好解决民俗工艺街的事儿自责。
“别这么说，”季霜握住顾钦的手轻轻摇了摇，“先不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就算是没能按照我们期望的那样发展，我也不会怪你。”
季霜知道，顾钦已经很努力了。
顾钦的眸子里微光山洞，片刻后，忽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去外衣口袋里摩挲着什么。
季霜怔愣一下，笑起来：“怎么了这是？”
几秒后，顾钦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握在手里看不清，只见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看着季霜。
季霜好像感觉到什么，也随之起身，怔怔地望着顾钦。
顾钦的声调从未如此干涩过，他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亮出手里的东西，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季霜，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钦的掌心，是一个黑色的丝绒面小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璀璨的钻戒。
那是一颗稀有而罕见的蓝钻，季霜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枚钻石的切割和火彩真是漂亮，连她都忍不住赞叹。
“蓝钻的意味着聪明，勇敢——”顾钦的手在抖，他甚至不敢把戒指拿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试探他早就为钻戒挑好的主人，会不会拿走这枚只属于她的戒指。
“我当时看到这枚戒指，就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送给你。”顾钦的声音很低，他在极力压制着紧张，不让季霜看出来，“可以，让我为你戴上吗？”
季霜的眼角微红，酸涩的感觉涌在鼻腔里不上下不下。
她许久没有出声，没有回答。
看到顾钦越来越紧张，季霜心中也不忍。
她知道，顾钦很怕她会给出否认的答案。
但是季霜心里也有太多的迟疑。
“……顾钦，你，你认真的吗？”季霜哽咽着反问。
顾钦不假思索，“当然！”
“可，可你爸妈呢？”季霜凝视他，“你别多想，我不是怀疑你的心……但是去年圣诞节什么样子我还记得，虽然这一年我都没再见他们，但是……”
但是时间就能让顾钦的父母改变主意吗？
而他们如果真的改变了主意，顾钦这一年又怎么会不回家，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里？
而且，这一年之中，顾钦甚至没有跟季霜提起过家里的事哪怕一句。
“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但是至少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两个的感情是受到别人的祝福的。”
季霜有点语无伦次了，她没想到顾钦会在今天这么突然的求婚，实在是手足无措。
“别人也就算了，至少你的父母，他们是接受我的。”
说着，季霜咬了咬牙，加上一句：“就像我父亲和林姨一样。”
她知道这话落在顾钦耳朵里无异于像是逼迫，但季霜也很清醒——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想委屈自己。
再爱一个人，她也不能失了理智。
顾钦看了季霜许久，垂下眸子轻声道：“我不能骗你——我和他们的确还在僵持之中，虽然我父亲松口了，但我母亲始终不同意。不过小霜，我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来跟你求婚，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很久之前，顾钦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父母和孩子，是两个不同的载体。
父母给了孩子生命，却没有权利主宰孩子的人生。
他在看到母亲出轨的那个雨夜，在父亲无声默许母亲对他和他喜欢的人的伤害时，顾钦就已经无声斩断对这个家，对他们的所有期待。
他们有他们的人生要过，顾浩南和江月明要活成什么样，要纠缠到几时顾钦都管不着。
顾钦也不会让他们来干涉自己的人生。
将自己的想法简短的跟季霜表达过后，顾钦也稍稍清醒过来。
“如果你对此有所顾虑，那我就去打消它。”
顾钦收起戒指，上前轻轻吻了季霜的额头。
他将戒指盒放进季霜手中，“早晚都是你的，先拿着，就当是让我安心，好吗？”
季霜忍不住笑起来，眼眶还红着，声音也哽咽了。
她故意挖苦顾钦：“这么着急啊？怕我跑了？”
“当然怕，”顾钦轻轻叹息，“毕竟你之前给我的感觉，你总是离我很远，又像是随时都会离开……我很害怕，我也需要一点承诺。”
季霜的心酸涩难言，她紧紧回抱住顾钦。
“对不起。”
顾钦垂首吻上季霜的唇瓣，温柔的不可思议。
……
楼上卧室，黑暗里两个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细密温热的吻交缠在一起，伴随着房间里钟表的走针声越发急促。
陷在情欲里没法出来的人，渴望地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暖意。
关键之时，顾钦吻掉季霜面颊上因为痛楚而激出的生理性泪水，轻声安抚。
他迟迟地回答了季霜方才的话——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