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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又说了一会子话,繁星见嬷嬷乏了,才让红樱和蜜桔进来。
繁星吩咐两个丫头好好照顾钟嬷嬷,钟嬷嬷对红樱没什么意见,看她就像看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但是蜜桔就不行了,钟嬷嬷越看她越有气。这丫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脑子还是蠢的,真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若不是看她还算忠诚,钟嬷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罚她去院子里跪上几个时辰,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没长聪明。
同时,钟嬷嬷也是个心思细腻的,有些事她就是有疑,也不会问繁星,比如她那一手好花艺是怎么来的?这自然是秦嬷嬷与她说的。可就是这事明明如此突兀了,她也宁愿相信这是自家姑娘聪明,无师自通,和邪术没什么关系。她正思索着若是老太太对这件事生疑了,问她的时候,该如何应对。
她晚上和红樱一个屋,细细问她这几年姑娘在府里的事儿,红樱自是有问必答,绝不藏掖,但说到花艺的事儿,红樱就不清楚了,只好将睡死的蜜桔找来。
蜜桔看见钟嬷嬷就怕,哪有不敢答的。
听完,钟嬷嬷更觉得事情蹊跷了,因为听蜜桔的意思,姑娘也没怎么学啊,就是瞎倒腾……
瞎倒腾也是能养出奇花异草的吗?
钟嬷嬷不信。
她老婆子几十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早已是人精一枚了,问到最后,她琢磨出一个关键点,问道:“花的种子,是你买的?”
红樱只捎过蔬菜种子,花种子却是从没碰过的。
蜜桔一愕,没想钟嬷嬷这么老辣,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中心。
“这个……这个……“她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摆。
钟嬷嬷就猜她藏了事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老实交代!”
蜜桔吓得跪到了地上,眼泪汪汪道:“嬷嬷,是姑娘不让奴婢说的,不是奴婢不肯说……”
钟嬷嬷心里打了个突,又问道:“你老实说,可是和大公子有关?”
她想来想去能暗中帮姑娘的也就这位侯府的大公子了。
“和大公子没关系,是……呃……“蜜桔捂住嘴,抽了口气,眼见瞒不下去了,干脆撒腿跑了。
钟嬷嬷气得差点仰倒,喝道:“这死丫头小时候就是个不靠谱的,大了更是不成体统了。”
“嬷嬷莫气,蜜桔既然说是姑娘不许说的,您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说的。”
“哼,若不是有这份骨气,我还真会狠狠打她一顿。”
“嬷嬷,不如您还是问姑娘吧,姑娘不比小时候了,有的是主意。姑娘……比您想的还要聪明。”
钟嬷嬷一听,悲从心中生:“这都是活生生逼出来的啊……”说完,她便心疼的掉起了眼泪,最后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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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桔肯定不会瞎跑,直接跑去屋子里找繁星,红着眼哭唧唧地将钟嬷嬷的问话说了一遍。
繁星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猛然间被她说的话惊清醒了。
我滴个娘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本想这事还是瞒着的好,毕竟与她的名节息息相关,如今是不能了,要和钟嬷嬷通通气才成。钟嬷嬷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旧人,比她更了解老太太,若日后有了纰漏,她肯定有办法弥补。随即她又瞅了眼屋顶,就阿拉丁神灯那神出鬼没的劲儿,哪天要是突然蹦跶下来,被钟嬷嬷看到,非吓死她不可。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就是怕……”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怪你,去睡觉吧。明日我自己会和钟嬷嬷说。”
蜜桔点点头,走时又委屈地扭头问她,“姑娘,嬷嬷会不会赶奴婢走啊……”
“不会。我在呢。谁也赶不走你。赶紧洗把脸去,都成小花猫了。”
蜜桔有了她的保证,心安了,收了金豆子回屋里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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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繁星找了空档,将齐湛的事儿说给了钟嬷嬷听,她料想过钟嬷嬷的反应,却没想到老人家听完,两眼一翻,直接厥过去了,吓得她和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到床上躺着,摁了好久的人中才将人弄醒。
一醒来,钟嬷嬷就开始捶床板,哑着声音嚎:“天杀的啊,这就是个登徒子啊……他……他不是个好人啊。他一定是专门骗姑娘的。“
登徒子?
嗯?
是这样吗?
繁星觉得好像不对,但又觉得有点对。
“姑娘,姑娘……”钟嬷嬷焦急地握住繁星的手,叮咛道:“姑娘,千万别被骗了心了,那不是个好东西……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甜言蜜语哄骗涉世未深的姑娘,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繁星:“……”
甜言蜜语?
有吗?
没有吧!
无非就是送了点东西。
如果这也算甜言蜜语的话……
“嬷嬷,你别激动,小心又厥过去了……”繁星更担心老人家的身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容易高血压。
钟嬷嬷粗喘了几口,瞥眼看到跪在床边的蜜桔,抽出身后大迎枕兜头往蜜桔脑袋上砸去:“你这个瞎了心的死丫头,怎么照顾的姑娘,登徒子都上门了,你还糊里糊涂的。”
蜜桔没敢躲,被砸了个正着,嘤嘤地哭着,繁星说的那些,她也是今天听了才知道,那什么世子她也就见过一回。
“嬷嬷,你别怪蜜桔,是我没告诉她。”
听闻,钟嬷嬷心里更有气,喝道:“她一个做丫鬟的,平日就在姑娘身边伺候着,只要长个心眼,哪里会如此。如今倒好,她还糊涂着。姑娘……你可不能糊涂啊。这人仗着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明摆着就是戏耍姑娘,他要是真有心,就该堂堂正正的提亲,而不是偷鸡摸狗的半夜说来就来。他当是逛窑子呢……呸呸呸……”
钟嬷嬷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逛窑子这种话岂不是等于贬低了姑娘。
繁星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倒是提过亲,被她当面给拒绝了,真怪不到人家头上。偏这句话不好说,她就怕钟嬷嬷想歪了,会把心思动到齐湛身上,好让她攀上这位祖宗脱离侯府的苦海。所以只说了自己救了他一命,他为报恩礼尚往来地送了钱,送了东西,有求必应这些。
她哪里知道钟嬷嬷会直接将齐湛的报恩行为理解为登徒浪子贪花好色,半夜采花的行径。
这哪跟哪啊!?
**
屋顶上的骆文州将钟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就快忍耐不住了,抓耳挠腮的脸通红——气的。
这老婆子胡说什么呢,他家世子爷过的分明就是苦行僧的日子,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全是小厮,哪有半点登徒子的作为,这分明就是诬陷。世子爷长那么大,头一回对一个姑娘动心,正培养感情呢,横插进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程咬金,肯定要坏事的呀。他得赶紧回王府告诉世子爷去。
骆文州迅速回了王府,心急火燎下,也不通报了,直接闯进了齐湛的书房。
“爷,不好了,姑娘身边来了个不识好歹的老虔婆!”进来后,他嘴巴就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将钟嬷嬷编派齐湛的坏话一字不漏的全说了,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抽出腰上的配剑,朝空气劈了两下,恨声道:“爷,您只要一句话,属下现在就去侯府将那个老虔婆杀了,免得祸害了大姑娘。”
齐湛:“……”
“爷?”
齐湛的表情甚是难看。
骆文州看着有点怕。
好半晌后,齐湛才道:“无妨!”
无妨?
这都行!
“不是啊,爷,那老婆子坏得很……”
“本世子说了……无妨!”
骆文州委屈地瘪了瘪嘴,心里很不服气,正想在说几句,突然发现齐湛穿的是夜行装,小六子还打了个包袱在旁边。
“爷,您这是……要出门?”
“嗯!”
“爷,您要去哪?”
“边境!”
“边境?”骆文州的脸色顿时一变,“可是老王爷出什么事了?”
齐老王爷多年来一直镇守边境,常年与南突人交战,不得皇帝召见,不能随便回京。同理,世子要见老王爷,也不能随便见,必须皇帝首肯才行。往年,按照朝廷规矩,元玺帝寿辰时,各路藩王和边境镇守的武将可奉召回京都贺寿,又或者像中秋、新年之类需要阖家团圆的节日,军功赫赫的将军也可蒙恩大赦,回家与亲人相聚。
可自从前年开始,元玺帝无论寿辰,还是中秋佳节,新年元旦,都不准武将们回京都,一律留守边境。其中以老王爷最严苛,连通信都有人盯着,老王爷写给齐王妃和世子爷的家书都要被人查。
如今见齐湛身穿夜行装,又是去边境,他不禁联想到齐老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齐湛道:“父王无事,本世子是要去河间。”
“欸?”
河间,那不是西边吗?
老王爷镇守的是北六郡,非西边。
骆文州想到河间是抵挡瓦剌人的第一道防线,那肯定是瓦剌人侵犯边境了。
“爷,您带上属下一起去吧。也好替您杀几个瓦剌人。”
说起这个瓦剌人,可是比南突人更可恶的存在。
元玺七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征西一战,瓦剌人诈降,背地里设了埋伏,引大辰军入瓮,十万大军被全歼。大辰国在西面的军力部署因此元气大伤,彼时南突人也蠢蠢欲动的准备进犯,朝廷实在调不出兵力与瓦剌人一战,只能和瓦剌人议和,还赔了一个公主进去。
之后六年,朝廷韬光养晦,积攒兵力,终于在元玺十三年,再次举兵,正是当年十六岁的齐湛跟随大都督宇文让出的征,齐湛一骑当先,灭了瓦剌人那个叫白虎的第一勇士,挫败了瓦剌人嚣张的气焰,让它们从河间退了出去,又在元玺十四年二月,十一月,元玺十五年的一月,三次领兵击溃瓦剌人的游击军,彻底熄灭了他们的侵略野心,灰溜溜地回了老巢不敢再妄动。
这才过了几年,这帮龟孙子就故态复萌了。
孰不可忍!
“不用!这次有吉利!”
“欸?世子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属下可是您身边武功最厉害的一个……吉利连属下十招都接不了。”
齐湛冷冷看了他一眼。
“……”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骆文州知道这鄙视的一眼是什么意思——吉利的武功是没他好,可是查探消息的能力是他不能比的,他连侯府的摘星楼都查探不出来,怎么和人家比。
“爷,敢情你不是去打瓦剌人啊。是不是要……”
齐湛眯着眼,冷声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骆文州摸了摸鼻子,知道多问无益,还是继续回摘星楼猫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