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是在三天后才知道原身亲爹还活着的事儿,震惊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很肯定原身的记忆里没有这一茬,钟嬷嬷说的时候,她直以为是在做梦。
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死而复生了?
钟嬷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情绪十分激动。
红樱和蜜桔听了也是难以置信。
繁星的心此刻却有点乱,这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歪了,歪得都离谱了。
“嬷嬷,你是听谁说的,莫不是别人恶作剧吧?”
“姑娘,这怎么可能是恶作剧呢,这是平国公府的人说的,这事外头都传开了,也就姑娘您老窝在院子里,什么事也不管。”
“平国公府?”原身这父族的一家子,早被她抛到脑后了。
“是啊,国公府特地来人了,说是……”钟嬷嬷难掩情绪的,突然嚎了一嗓子,“姑娘啊,老天眼总算开眼了,平国公府派人来接您回去了!”
“啊!?”繁星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是啊,人就在正厅,正和老太太,大老爷说话呢。姑娘……你总算是不用寄人篱下了,老奴……老奴真为你高兴。”
繁星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侯府她都住习惯了,舒心又舒畅,没想过要挪窝。
她近日正研究着要怎么种人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快活着呢,也就陆可然时常来她这里打屁聊天,学学花经,两人的感情因此突飞猛进,俨然成了好闺蜜,好姐妹。
陆安然和陆灵然也来过几次,不过那就是做给老太太看的,走个过场罢了。
陆安然沉得住气,每回来都笑颜相对,嘘寒问暖,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时不时的赞两句摘星楼养的花草有多好多美,来的时候也总带着礼,最贵的一次送的是澄心堂纸,说是要给她练字。
谁不知道澄心堂纸是徽州所产的最有名最贵的宣纸,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就是五十尺为一幅的长卷,也能做到从头到尾匀薄如一。
这样的纸……练字?
那不等同于用萝卜丁的女王权杖口红当白板笔吗?
家里就是有矿也不带这么暴殄天物的。
不过繁星还是面不改色的收了,白送的干嘛不要。
至于陆灵然每回来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一会儿嫌屋子里热,一会儿又说茶水不好喝,屁股往往还没坐热乎就要拉着陆安然回去。
陆安然哪会如她的意,每回来不坐上半个时辰,是绝对不会走的,有时还会特意再多留上一炷香的功夫,美其名曰教繁星画画,下棋,弹奏古琴。
总之,陆四姑娘每回来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繁星就看着呗,当自己是《达人秀》的评委好了,活脱脱一古代真人现场版娱乐频道,多解闷。
这要是回了国公府肯定看不到了啊!?
至于陆灵然,这货就是个搞笑频道,孜孜不倦地挖坑活埋自己。
上回就是,她因为陆安然不肯走,自己就无聊地带着丫鬟在摘星楼的院子里溜达,见有块朽木上冒了芽,笑得前俯后仰,直道摘星楼里连发霉的东西都有,抬脚就要去踹,惊得打水回来的青柠失声尖叫。
繁星跑出去一看,就见青柠死死地抱住那块朽木,陆灵然指着自己湿透的裙摆,不依不饶的对着青柠破口大骂,气焰嚣张到了极点,大概是觉得找到机会了,直指她不会教下人,拉着她去了老太太那评理。
老太太看到那朽木上的芽,登时脸色一变,抬手就给了陆灵然一巴掌。
“不长眼的东西,那是明琅丫头养出来的鬼兰,好不容易冒芽了,差点就被你这个眼瞎的毁了,你还有脸觉得自己是被欺负了,知不知道这鬼兰就爱寄生在朽木上,到底是姨娘养的,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点见识都没有,给我滚回院里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鬼不鬼兰的,陆灵然真不在意,那句姨娘养的却让她灰白了脸,心窝子生疼,直掉眼泪。
老太太半点没心疼她,直接叫了林氏过来,将她领了回去,上次家宴林氏就因为她挨了老太太的骂,这会儿新仇加旧恨,一块算了,直接将她关了禁闭。
算一算,关了也有十来天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就看林氏的心情了。反正繁星是不会去求情的,也没让陆可然去,想那陆安然也不会去,在这事发生的时候,她就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态度,离陆灵然有三丈远。
这每隔几日就有新鲜逗趣的事儿发生,叫她如何能舍得走?
还有,搬家多累,刚种下的人参也不适宜动土啊,而且……平国公府的水就能比侯府干净了?那便宜老爹是个什么心性,她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怎么看都是留在侯府更安全。
“嬷嬷,你让人去回了国公府的人,说我不回去。”
钟嬷嬷惊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那才是姑娘您的家啊。”
“家?”繁星讽刺哼了哼,“若真是家,我又怎么会在这?嬷嬷莫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来的侯府了吧?好,就算当初我也是心甘情愿被送走的,那后来呢,后来侯府要将我再送回去,国公府的人又是怎么做的?闭门不见,还一家老小去了温泉山庄,住了三个月,直到侯府没的办法,将我关进了避尘院才回来。嬷嬷,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记得,不过藏在心里不想说出来罢了,但凡他们惦记我一些,这六七年也不会对我不闻不问。我看他们就是在等着我死,死了也好族谱上除了我的名字,免得祸害了上官家的子孙后代们”
“姑娘,可不能这么咒自己,什么死不死的,姑娘想起过去可是心里难受了?是老奴不好,不该说的,不该说的。可姑娘您到底是姓上官啊……”
繁星冷笑:“一个姓氏罢了。我知嬷嬷是为了我好,但我也不是那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嬷嬷刚才说接我的人已到了侯府?可知是谁?”
“国公府的大管家……”
繁星扯了扯嘴角,面上鄙夷至极。
“说是来接我,却只派了一个奴才,主子一个都没来。我倒想问问,这是什么理?是觉得我会感恩戴德,像狗一样巴巴地跟着回去,还是他们心虚理亏,不愿亲自面对我?”
听闻,钟嬷嬷也觉出一些不体面来了,一点不心诚。
繁星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坚定道:“不回去!!就是八抬大轿过来,我都不会回去。”
“没错,不回去!!”
倏地一声,屋子门口帘子被撩起,竟是侯府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也是刚到,正要让丫鬟叫门,就听到屋子里繁星说国公府只派了一个奴才来的话,还说不回去,心里的怨愤顿时一消而散,喜不自胜了。
平国公府来人说要将她接回去的时候,她心里还想着是不是南阳真人说的话给泄露了出去,国公府的人不要脸的来捡现成的富贵了,心里又恨又急,却闻竟是那个死鬼女婿死而复生了,她都惊懵了。
这人都死了十三年了,怎么这会儿又说还活着?
想到因这事而香消玉殒的女儿,她的心就难受得像是被只鬼爪子给拽住了,正死命地揪扯,又想着明琅丫头回了国公府,日后飞黄腾达了,还有侯府什么事。
她不仅死了一个女儿,那泼天的富贵也会一丝沾不到,国公府反倒一点损失都没有。
那个怨,那个恨就更浓了。
如今听到丫头说不愿回去,她顿时精神一振,精气神都汹涌澎湃了起来。
“明琅丫头啊,外祖母真是没白疼你……”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道。
这话听在繁星耳里真觉得讽刺,听口气,老太太竟是半点心虚之意都没有的,敢情避尘院的事她老人家全忘了。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嬷嬷,快去沏茶。”
繁星亲自将老太太扶了坐下,老太太见她温顺,心里暖极了,便道:“原也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回去?”
“不,我不回去,外祖母,您可不要赶我走……”
“傻孩子,外祖母怎么会赶你走,只是……你父亲他……”
“嬷嬷已与我说了,我自出生就没见过他,这突如其来的……外祖母,我害怕……”
老太太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明琅不怕,万事有外祖母在。哪怕是你父亲来,也不准他将你带走。你就是一辈子住在侯府里也成,更何况……”老太太突然悲从心中来,哭呛道:“天杀的,你母亲因他战死悲伤欲绝,没能熬过去,他倒好,这十三年都在外头逍遥,还另娶了一房,如今回来了才想起还有你这么个女儿,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繁星一惊:“父亲另娶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怒道:“就是给你娶了个后母,不只有那后母,听说儿子都养了。可怜你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长到十三岁,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他可对得起我的仪姐儿。”
繁星听完,顿时觉得更不能回去了。
所谓有了后母,就会有后爹,何况还养了个儿子,人家一家三口的,她插进去做什么。
钟嬷嬷对后母和儿子的事并不知情,如今听了,气得脸都青了,冲着繁星道:“姑娘,咱们不回去了,死都不要回去!!老奴这就出去将他们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