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共十一县,虽然刘闯到目前为止,仅仅占居了四座县城,可是产生的影响,却极为深远。
襄平数万辽军,几乎是在一夜间成为俘虏。
同时,随着辽队、襄平、平郭被刘闯占领,辽东的门户已经被刘闯彻底打开。
而公孙度被俘,更使得辽东一下子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虽然公孙度的长子公孙康驻守于西安平,可公孙康的声望和能力,与公孙度相比,实在不足为虑。公孙康和公孙度不同,俨然一介纨绔子。虽则在历史上此人的的确确是接掌了辽东,却被比他弱小数倍的高句丽打得无还手之力。后来是无奈之下,只好向曹操求援,随着曹魏军进驻辽东,才平定了高句丽之乱。不过,当时的曹操选择对高句丽以招抚的手段,并没有对高句丽赶尽杀绝。
这也造成了高句丽在五胡乱华,南北朝动荡之际迅速崛起,成为汉家江山的心腹之患。
刘闯当然不会再去重蹈覆辙。
但而今的情况,尚不容他去考虑高句丽的问题,因为在辽东大乱之时,他亲自督帅海军,抵达老铁山。
辽东,早已成竹在胸,无需刘闯费心。
他现在所要做的,是彻底将管亥所部击溃,使其不再成为心腹之患。
为此,司马懿准备了很长时间,更名周仓将麾下五艘楼船改成商船模样,不断往返于东莱与石臼坨之间。下雪了,司马懿相信,管承一定会趁辽东海湾出现冰冻之前,袭掠过往商船。
特别是随着辽东战事展开,管承的注意力也会随之被分散。
根据司马懿对管承的心理推测,管承会觉得,这个时候刘闯一定无力再追查他的下落,也是他最为安全的时期。
毕竟此前刘闯派海军封锁辽东海湾,对管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东莱贼在上次偷袭石臼坨以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动。如此一来,沓氏的物资必然出现匮乏。
“相信,那管承一定会忍耐不住。”
站在雀室里,司马懿自信满满。
而刘闯则凝视那海域沙盘,一言不发。
身着重孝的薛文,就站在司马懿身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半晌,刘闯道:“仲达,元福那边,是否已登陆成功?”
司马懿道:“表兄放心,元福在三日前已经登陆潜入沓氏……而且,我已命细作接应他入城,想必现在也准备妥当。就等那管承出海,元福就会随之行动。这次可谓计划周详,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这也是司马懿和诸葛亮之间,最大的一个区别。
诸葛亮永远不会把话说满,更不会说出绝对的话语……
而司马懿却相对更为自负,在言语间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刘闯并不排斥司马懿的这种自负。
为大将者,焉能没有自负?
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收拾管承,因为刘闯入辽在即,若不能把管承收拾掉,早晚会成为石臼坨的心腹之患。那石臼坨船坞,虽然重兵守卫,可是刘闯一旦入辽,甘宁的海军势必会随之离开。
辽东尚有两支海贼,那长岑贼与占蝉贼的力量,远胜过东莱贼管承。
刘闯需要甘宁的海军驻扎于沓氏,牵制长岑贼与占蝉贼的力量,使其无法给予公孙康支援。
如此一来,刘闯必然无力顾及辽东海湾的海域。
而石臼坨船坞,是被刘闯看重的一处重要机构。哪怕海岸上有重兵把守,却终究防止海上袭击。
俗话说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这管承已成为刘闯的心腹之患。
其危害程度,甚至超过了乌丸人。
“可曾探知,管承何时会出海?”
“也就在这几日!”司马懿想了想,回答道:“据沓氏细作传来的消息,由于今年初雪提前,沓氏的物资准备并不充足。加上此前表兄派人封锁了海湾,也使得管承粮草物资出现匮乏。
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断命商船过往老铁山,相信那管承,忍耐不得多久。”
“甚好!”
刘闯忍不住称赞道:“仲达做的甚好,务必要尽快引管承出现。
咱们的时间不多,我也马上要前往襄平……此前孔明在辽东打了公孙氏一个措手不及,却未能将公孙康铲除。若我猜的不错,公孙康反应过来之后,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不希望这场战事拖延太久,辽东之战必须要在开春之前结束,我不希望因为战事而使来年开荒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卓膺从飞庐匆匆跑来雀室。
“公子,刚得到消息,管承出动了!”
“哦?”
司马懿闻听,顿时精神一振。
“管承出动了多少海船?”
“共五艘海船,约两千海贼。”
刘闯眼睛一眯,轻声道:“这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啊……很好,继续查探,另外尽快通知伯侯,命他务必见到海贼之后,务必将其拖住。我等未曾合围之前,绝不可使用拍竿暴露行藏。”
“喏!”
卓膺领命而去,刘闯的目光先落在司马懿身上,而后又向薛文看去。
半晌后,他沉声道:“元代!”
“喏!”
“便由你来指挥此次海战,为你父报仇雪恨。”
薛文身子一颤,露出激动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努力把情绪平定下来。
“公子放心,文必不放过那管承狗贼!”
薛文虽然年轻,而且从没有做过海贼的经验。可他毕竟出生在郁洲山海贼的贼窝里,对于海战指挥并不陌生。哪怕当年薛州为海贼时,主要是袭掠沿海,登陆作战。
但对于如何在海上交手,经验也非常丰富。东汉末年时期的海战,特别是大型船只的海战,主要是以冲撞和接舷登舟为主。如何在海上航行,以何等方式进行碰撞,又该以何种方式登舟作战,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要模式。如果单纯以海上航行的指挥技术来说,薛文也算是子承父业。
对于这场海战,薛文早就等待多时。
而今刘闯下令命他指挥,薛文这心中,自然是万分惊喜。
“表兄,元代他……”
司马懿有些紧张,毕竟薛文的年纪不大,他不太放心。
若这一战是甘宁或者周仓来指挥,司马懿会非常放心……可若是让薛文来指挥,未免有些莽撞。
刘闯笑道:“仲达放心,我相信元代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会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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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风雪,已经停止。
伴随着襄平被攻占,辽东郡突然间变得极为平静。
公孙康没有立刻发动反攻,在西安平按兵不动。一股暗流,在辽东大地涌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必然无法保持太长时间。公孙康一定不会坐视刘闯占领辽东,必然会有所举动。
其实,公孙康的举措,大体上能够猜测出来,无非是联络高句丽和扶余国联手夹击。
这也使得,辽东各县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等待着公孙康接下来的行动。
倒是淳于琼感到非常恼怒!
他觉得,他那颗纯洁的心,受到了刘闯的欺骗。
你既然要去辽东,何苦在辽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险些把整个幽州都卷入其中?
可是,他偏偏又对此无可奈何。
公孙度被俘,襄平失守,实在是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给淳于琼以反应的机会。
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刘闯一半兵力已经进入辽东。而这时候,医巫闾山的苏仆延和楼班又跳出来旗帜鲜明的表达了对刘闯进驻辽东的支持,让淳于琼顿时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打压刘闯的最佳时机!
这时候,就算让蹋顿再出兵,恐怕蹋顿也不会愿意。
毕竟此前淳于琼是帮着刘闯打压蹋顿,蹋顿这心里又怎能舒服?
如果没有苏仆延的事情,说不得蹋顿还会听从命令,寻刘闯的麻烦……可正是苏仆延楼班的表态,令蹋顿也不禁感到棘手。他也不知道,若这时候再出兵,苏仆延和楼班会是什么态度?
刘闯入辽东,使得苏仆延和楼班坚定了立场。
阳乐会商,使得蹋顿和袁氏生出间隙。
反过来,刘闯又利用蹋顿和袁氏以及苏仆延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完成了在辽西的制衡,同时还对辽东进行了威慑。总之,刘闯在辽东大地上一个一石三鸟的布局,使得他在辽东已稳住脚跟。淳于琼虽有心要教训刘闯,可一来刘闯已稳住局势,二来伴随袁曹之战即将开启,淳于琼也不得不忌惮三分……因为他也不知道,若他出手,刘闯会是个什么态度?
一俟他再次挑起幽州动荡,淳于琼也承受不起。
所以,淳于琼只能咬牙切齿,将心中这份怒火压制起来……
渤海海峡,东接黄海,西联渤海,是渤海和黄海的天然分界线。
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船舶可航行的水道,以及与外海域连接的通航航门。在后世的华夏版图上,渤海海峡位于雄鸡咽喉处,被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成c型的海岸,三面包围。
风雪过后,阳光明媚。
两艘千石海船,正沿着渤海海峡缓缓航行。
从海船上插立的旗帜来看,是两艘商船……海船行驶非常缓慢,看得出海船上装载的货物,应该是极为丰厚。
杜畿立于雀室,举目向海面眺望。
这也是他归附刘闯以来,第一次独立指挥兵马。
他心情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兴奋。
多年来,他经历太多磨难和挫折,原本已经是心灰意冷,却不想还有机会,能够率领兵马。
这一次若能把任务完成好,相信用不得多久,就会得到刘闯重用。
不管他以前是怎么想,可现在,他却是信心十足。
深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杜畿握紧手中宝剑。
就在这时,忽听飞庐传来一阵惊恐叫喊声:“杜先生,丑时方向,有海船逼近。”
杜畿身子一振,立刻将心思收回,快步走到栏杆旁,举目观望。
海平线上,出现了五个黑点。
虽然还看不清楚形状,但可以肯定,是海船向他行来。
杜畿稳了稳心神,高声喝道:“不要慌,继续向前航行……传我命令,准备好狼烟。
另外,拍竿手给我隐藏妥当,没有我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咱们继续前进,继续前进,休要理睬。”
“喏!”
甲板上水手,齐声应诺。
两艘海船继续沿着既定航道行进。
不过,那五个黑点却越来越清晰,五艘巨型楼船在海平线上扬帆逼近。
“是东莱贼!”
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有水手大声叫喊起来。
船上,一阵慌乱。
杜畿却嘴角一撇,喝令道:“别慌,别慌,都给我稳住。”
他命令海船加速航行,而那五艘东莱贼海船,也随之提速。双方的距离,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近。就见五艘东莱贼海船乘风破浪而来,大有将海船撞沉的架势。与此同时,海船上的海贼,也清晰可见。
嗡!
一蓬箭雨袭来。
这也是海贼最常用的手段。
缺乏远程攻击的手段,海船上的海贼,多以弓箭袭击和威慑。
杜畿连忙命人,在船尾方起狼烟。同时不断催促两艘海船加速,远远看上去,好像是惊慌失措。
管承,站在海船甲板上,露出一抹冷笑。
“儿郎们,给我撞上去,准备接舷登舟……传我命令,凡率先登船者,赏十金。”
东莱贼立刻发出一连串欢呼声,海船扬帆,再次提速。
海船越近,杜畿越变得越来越冷静。
他继续下令向渤海湾内行驶,远处,以隐隐看到有狼烟冲天而起,他立刻大声喊道:“调转船头,给我迎上去。”
两艘海船突然间停下,在海上打横。
与此同时,船上竖起三具拍竿,拍竿手在令旗的指挥下,迅速填装上火油罐。火油罐外部,全包裹着干草。有拍竿手点燃火把,把火油罐点燃,只听杜畿一声喝令,两艘船六具拍竿立刻投掷出六个巨大的火球。拍竿的有效攻击距离,大约在三百米内。只听轰轰两声,两个火球击中一艘海船,火油罐碎裂,里面的火油遇火,立刻熊熊燃烧,并迅速蔓延开来。
管承乘坐的海船,并没有冲在最前面。
眼见对方突然发动攻击,竟然投掷出巨大的火球,并且击中己方船只,让他不由得一怔……
怎么可能!
管承的脸上顿时流露出骇然之色。
这还有三百米的距离,对方如何能投掷出这样的武器?
难不成,那海船上还装备了发石车不成?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后方海岛的背后,绕出三艘海船来。
那船头上插着飞熊大纛,管承对此并不陌生,一眼就认出,正是刘闯所部……
“不好,上当了!”
管承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不过,当他看到对方也不过只有五艘海船的时候,便立刻放下心来。
“给我装上去!”
没等他喊声落下,远处杜畿的海船突然调转船舷,六枚火球再次腾空而起,其中四枚火球便击中原先那艘已经被击中的海船。火势轰得一下子腾起,整艘船瞬间被大火吞噬其中。
船上的海贼,疯狂从海船上跳入大海。
不过,杜畿海船上的水手,却没有就此放过对方,随着海船再次调转,一排弓箭手出现在船头甲板上。
“放箭!”
嗡,一排箭雨射出,海面上回响起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从后方包围过来的三艘海船,也发射出九枚火油罐。九个巨大的火球,犹如九轮骄阳坠落海面,其中七个火球击中距离管承座船不远处的一艘海船,顿时火焰蒸腾,浓烟滚滚。
双方尚未交锋,东莱贼已接连损失两艘海船。
管承这时候也惊呆了,站在雀室中,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如此猛烈的海上攻击,管承闻所未闻。
刘闯竟然可以把投石车安置在海船之上,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好在,管承并不是一个新手菜鸟,很快反应过来,便高声指挥座船道:“大家别慌张,给我靠过去,只要接舷之后,他们便不是对手。海鱼、青蛇,给我拦住他们,咱们从前面冲过去。”
只是,汉军海船的攻势很猛,海贼未战便接连损失两艘海船,已经斗志全无。
双方在海面上不断变换航线,薛文站在雀室,发出一条条命令,借用拍竿的攻击力,不断对海贼楼船攻击。
终于,当又一艘海船被大火吞噬之后,管承的座船终于逼近飞熊号。
两艘提及巨大的楼船在海面上凶狠的撞击一处,两艘海船同时剧烈的颤抖……按照海贼的习惯,当双方接舷之后,便要抢登对方海船。不过海贼们接连损失三艘海船,船上的海贼,已有些惊慌失措。平日里练得纯熟的登舟动作,一时间竟做不出来。反倒是从飞熊号上,跳出一个雄魁大汉。
那人手持一口甲子剑,纵身跃上海贼楼船。
两名海贼反应过来,提刀上前想要阻拦,却见那大汉发出一声巨雷巨吼:“管承,颍川刘闯在此,尔等反贼,还不与我立刻投降,更待何时。”
那巨吼,如同一个霹雷炸响。
刘闯窜上海船之后,踏步拧身,一刀拜撩而起,便把一名海贼劈成两半。
一蓬鲜血,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透出无比妖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