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人始终跑不过卡车。
江妈的身影终化为一个黑点直至消失。
而声音也随着卡车行驶的噪音以及风声给掩盖掉了。
母亲能亲自跑来送他们,江海兵很高兴,虽然迟到了,但总比没来强,他破涕而笑,从沉默的小乌鸦瞬间化身喜鹊。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二姐,你刚刚一定看见了吧,妈来送我们了,妈亲自跑来送我们了,我还以为她不来。”
许是他脸上的笑太阳光。
江海青“嗯”了一声,跟着笑了。
激动之余,江海兵还不忘回想母亲刚刚说的话,“二姐,刚刚妈妈像有话给你说,我好像听到什么一千块。”
江海青:“你听错了。”
她收敛笑意,“妈妈说的是,你们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无所谓了。
高兴就好。
三弟懒得废脑子想这些,只是目光看着母亲消失的方向,她追逐卡车的身影,成为他最珍贵的回忆,让他感受到如夸父逐日般的母爱。
江海青也看着那个方向,眸子一沉。
服装厂给的医疗费和补偿款,正好一千块。
看着虽然多,但是在这年月里,钱和工作大家都会选择工作,这可是国企铁饭碗,自己不干还能给家人,花钱都买不来。
三弟接了田秘书给的信封,但并没有自作主张拆开,而是第一时间交给自己的二姐,如此他并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
怕孩子嘴不严,被人套话。
江海青也没有对他说有多少钱,他也没问。
想不到田秘书刚把钱给自己不久,家里的母亲就知道了此事。
要是更多人知道……
会不会有人打他们姐弟主意呢?
大哥在厂里上班,从学徒工干到正式工再评级,每个月工资从也从十五块慢慢涨到五十七块五而已,想挣一千也不容易。
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这是一笔巨款。
危险的警报声不断地在心里响起,要是真的有人打她钱的主意,到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怕自己出事。
只担心跟着自己下乡的三弟。
十六岁正是缺心眼好骗的年纪。
看来以后得多给他灌输各种诈骗手段,防止被人忽悠。
寒风不断吹来,脸都吹麻了的时候。
江海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于是很激动地睁大眼睛,“二姐,糟了,你的外套我忘在红旗旅社了!”
那可是一件军大衣,老值钱了。
“丢了就丢了,没关系。”
江海青不在意,她自己也忘了收。
记得是当时弄脏了,就去水房洗了,便一直挂在窗户边,后来事端不断,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想起来,就没有带。
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去拿,到时候医院会根据病人留下的信息,送到家里也说不定,也可能会给知青办。
大冬天坐卡车,真的要冻死人。
她直接拿出一件衣服,把头、脖子、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就露出眼睛和鼻子,但清鼻涕止不住往外流。
麻了。
吸着鼻涕。
双手插兜。
莫得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