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榕山比她想象的快多了，柯雁归很聪明，害怕他猜到自己的心思所以特意隐藏了。
她真的好久没来过这里，无论是去还是回杜花乡时，管家都特意避开这里走。她记得榕山上有好多的鸟，每天清晨总能听见各种鸟叫。
榕山里有条小溪流特别清澈，小时候很喜欢在那里逮鱼。
她走时师傅还有几根黑头发，如今十年过去了，该一根都不剩了。胡子也该白花花了，不知道眉毛会不会也长得像神仙那样长。
师傅不爱锻炼，喜欢看书，每天早上沏壶茶坐在后山拿本书能看一天。平生最好的事就是下棋，在这里呆了两年，从没见他和谁下过。听说棋艺很高超，若是有人能下赢他一定很开心。她也没跟他学过下棋，那时人小，不知道一个人端着棋盒一坐就是大半天有什么好玩的，说什么也不学。
马栓在山下，他们两个走上的山顶。榕山挺高的，从山下往上看还挺唬人，有些日子没有锻炼，走着很累，她从小往返都是用跑的。
榕山上的日子说枯燥也不算枯燥，风景很美，初到的几天还能靠着看风景转移注意，后几天或许能因为那老头丰富的藏书而生多留几天的打算，等想走了，又会因为饭菜可口而舍不得走。吃惯了那老头做的菜，从此别人做的就算再好吃都是一个味。把人给养挑了。
“雁归哥哥喜欢看书吗？虽然平常不见你看，但是懂得很多。”梁雪明忽然提问。
柯雁归也茫然了几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回答了：“全靠我母亲教我。”
“卫老先生是我祖奶的师弟。他有很多藏书，雁归哥哥或许会喜欢。他有一把蒲扇不离手，如果摆设没变的话，雁归哥哥只要拿着蒲扇上绑着的那个坠子对准墙上那幅画的印章上一推就开了。
别看他屋子小，其实那一面墙都是书。
他没事总爱捣鼓一些玩意，捣鼓出来的设计图都在那里。
他最讨厌别人骗他，不管做错了什么事只要说实情能原谅的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事陪他下下棋，他一开心有什么好事都会告诉你。过几年六国太子都会来这里学习，那老头不喜欢热闹，人多了脾气容易急，少惹他生气为好。到时候你就能见到那个追着你问名字的姑娘了。”
梁雪明细细嘱咐道。虽然他也没想听。担心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会觉得烦闷，那老头刚接触的时候确实会感觉合不来。沉默寡言的，无聊的很。
柯雁归皱起眉头，停下步子看着她，目光有些不善。
她干笑着挠挠头解释：“我想雁归哥哥的病肯定要治上几天的，提前和你说了好适应这里的日子嘛。虽然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当然会陪着雁归哥哥的啦，答应好你的怎么会食言呢？”
柯雁归推着她向前走，倒不在意她的话。“雪明妹妹的伤寒还未大好，给你治病才最紧要。你的身子那么弱，得好好调养。”
梁雪明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趁他没看见的时候把眼泪都擦干净，笑着说起唐霜：“雁归哥哥喜欢那天追着你问名字的那个姑娘吗？”
“怎了？”
“如果喜欢的话就要紧紧地抓住她。天下有很多人倾心她，不抓紧了就没机会了。”
“她有多少人喜欢与我何干？”柯雁归反问。
梁雪明无话可说。
这一路的风景很多，梁雪明对这里倍感亲切。总拉着他说哪儿哪儿好，都不见他笑一下。
“伯时居”
很快到了门口，她看着这三个字犹为熟悉。五岁离开，到现在十五岁了什么都没忘。不知道师傅是不是记得她。门比从前旧了些，木头的，其实十年前就坏了，怎么到现在都没舍得换。
石阶上长满青苔，这里很久没来人了。今年过年连对联也没贴。
敲了两下门后便站在石阶下等待。与柯雁归对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
门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门渐渐被打开。
“师傅。”梁雪明看见眼前佝偻的老人，红着眼叫了声。
“雪明啊，很久没来了吧？”老人没拄拐杖，一手扶着腰，一手跟随走路的布子晃着。他眯着眼睛看着她，感慨道。
梁雪明走上前扶着他，乖巧地回答：“嗯。十年了，师傅。”
卫伯时转身回去，眼中有些惆怅：“时间过得这么快。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师傅懂我。我哥哥中了毒，不知道是什么，每到夜里都会疼得晕过去。”梁雪明把柯雁归拉到他眼前。
卫伯时没有再说起这个，转而问：“我听说你与你爷爷断了？”
梁雪明的眸子暗下去，点头。
“梁家主的确是个狠人。雪明心善，自然斗不过。想开就好。”卫伯时拍拍她的手背，拉着她往屋内走。又对柯雁归吩咐：“你在这等着。”
柯雁归乖乖听话。
她被带入屋子里，关上门。
屋里摆设果然还如从前。很简朴。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基本没有什么。
“那孩子不适合你啊。”卫伯时拿出一盘蜜饯给她，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自从我认识了他，才知道我曾听闻的所有罪恶都与我有关。他母亲因我而死，我不能不管他。师傅，您收他做徒弟吧？有您护着我才能放心，不然天下之大，在哪儿都不安全。”梁雪明真挚地恳求。
卫伯时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孩子别哭。你先吃，你小时候啊，最喜欢吃这种蜜饯了。”
梁雪明哭着吃下一颗，甜在嘴里，苦在心头。
“你若真想他好，就和他断了关系，让他对你毫无期望。梁家主手段狠辣，你们还小，和那样的人打交道太危险。虽然雪明不笨，但行事太随性而为了。雪明现在还惹不起那样的势力，明哲保身为好。那孩子的身份知道的人少，但你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们两个啊，我只能保一个。”卫伯时缓缓道来。
她破涕为笑：“师傅神通广大，能保他一个就够了。我原本也没想留在这里。已经害了柯姨，不能再害了他。原定两年后大家一起来拜师，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吧。我要出去闯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