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不要念?”意识到她眼神中的杀机,百里昭可怜巴巴的问。那份杂录的原版他曾经看过,看到季莨萋这份后,便发现很多地方都写错了,他先还以为是抄录的人抄错了,后来发现错的地方竟然有一定的规律,再前后对照一边,他便猜到了这是一份密文,里面的文字,掩藏了一套名单。
只是他好奇的是,这份是什么名单,季莨萋又要这份名单干什么?看起来她明显是还没翻译出来,要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放在桌上,只是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反正她已经说了,以后若是能说,自会第一个告诉自己,这样也就够了,不是吗。
“你继续。”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她垂下眼眸,视线放在眼前的宣纸上,继续抄录。
之后百里昭又念出十几个名字,当完成后,季莨萋二话不说将抄录好的名单放到枕头底下,然后转首,满脸冰冷的对着一脸邀功的男人没好气的道,“时间这么晚了,表哥该走了。”
百里昭委屈的皱着鼻子,“你都不夸夸我?”那倾城妖孽的长相,配上这可怜巴巴的表情,季莨萋顿时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她嘴角抽了抽,直接对外吩咐,“小巧,秋染,进来伺候我洗漱。”
房门在一下刻就被推开,百里昭在季莨萋漠视而冷酷的眼神下,无辜的苦笑一下,才摇头晃脑的叹息着离开,边走还边嘟哝,什么好心没好报啊,过河拆桥啊。但都被季莨萋直接无视,她什么都么听到,也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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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寿安堂平静,安逸。
喜春满头冷汗的站在寿安堂的正厅中央,看着上首正眯着眼睛喝茶的老夫人,她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却还是乖顺的候在下面,等待着老夫人发话。
“去告诉她,她的事,我管不着,让她天大的事都等着大老爷回来再说。”良久之后,老夫人沉沉的说道。
喜春心里咯噔一下,她今日是带了大夫人的命,来老夫人这儿求情的,二小姐受伤,大夫人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伤的有多严重,便还是想去探视一下。奈何她禁足日子没有结束,也不敢随便出来,只能按照规矩,来老夫人这儿求个人情。
只是听听老夫人刚才的话,啧啧,等大老爷回来再定夺,大老爷这会儿还在京兆尹衙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她这不是明摆着敷衍大夫人吗?
但心里纵使冷然,面上,喜春仍是点点头,退下,“是,奴婢知道了。”
“等一下。”老夫人突然唤道。
喜春立刻停下脚步,恭敬的询问,“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沉沉的问道,“之前交代你们的事,都记清楚了?”
想到大夫人被禁足的第二天,花妈妈就来四香园交代的那事,喜春顿时连连点头,“是,奴婢们都谨记着老夫人的吩咐,府里的事,都没告诉大夫人,就是昨天二小姐受伤的事,也是丫鬟们洒扫的时候,不小心议论大声了,才让房间里的大夫人听到了些,但大夫人不知道二小姐的伤势那么严重,只以为是摔了一下。”
老夫人点点头,淡淡的道,“嗯,你该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家夫人好,既然是禁足,就该有个痛思己过的意思,若是被关着了还成天想着外头的事,岂不是平白的让她焦心。”
喜春附和的点头,赔笑道,“是,奴婢们都知道老夫人的一片好意,您也是为了大夫人的身子着想。这些日子大夫人少**心,人都精神了。”
老夫人随意的又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吧。”
“是。”
等到喜春离开,花妈妈才犹豫一下,缓缓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放下茶杯,瞥了她一眼。
花妈妈面上有些郁色,沉沉的道,“到底是母女连心,出了这样大的事,老夫人,真的……不让她去看看吗?”
“禁足的日子是呈儿定的,我若是越俎代庖,岂不是驳了他一家之主的面子,这样的事,我会做吗?”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大老爷不是不在府里吗?
花妈妈跟在老夫人身边久了,虽说性子早就练得硬冷了,可是昨天她奉老夫人的命去看了季靥画时,看到季靥画那摸样,啧啧,当真的让她这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同情。她赶去的时候大夫还在包扎,季靥画疼得在床上打转,可偏偏大夫还嚷着,别哭,别哭,眼泪哭出来更痛。可疼到那个份上了,是说不哭就能忍住的吗?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可果真是眼泪越多,就疼得越厉害,想到季靥画那眼泪混着血污,脓水,伤口一直不止血,满眼睛都是血浆子的样子,她现在都觉得胃里的酸水有些翻腾。
听说后来是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包好,但疼还是那么疼,而且这眼睛疼可不是别的地方,外说还是眼珠子给爆了,尽管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谁把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伤成那样,可事实已经造成,大夫的话也摆在这儿了,季靥画那只眼睛,是瞎定了。
“唉。”想着想着,花妈妈又是一声叹息。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昨天秦元烨又在这儿,估计秦家那边也是要有所行动的,你这两天看紧一点,大夫那里也警告一下,不要将事情传开了。”
花妈妈愣了一下,立刻领悟过来,连忙应道。
再说那从寿安堂出来的喜春,刚一出来,就见同伴福喜站在院子外头,小心翼翼的问,“喜春姐,怎么样?老夫人怎么说?”
喜春摇摇头,走过去拉着福喜边往外走,边细声嘀咕,“别说了,老夫人不许,说是要等大老爷回来,让大老爷做主。”
“什么?大老爷不是去了京兆尹衙门,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了一半,福喜又警惕的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五小姐发了命令,警告了京兆尹的人,不能轻易放大老爷出来。”
“真的?”喜春愣住,连忙不免露出唏嘘的神色,“你说说,这天底下还真是头一遭,做女儿的把父亲弄进监牢里。这算什么事啊。”
“嘘,喜春姐姐你小声点,咱们这位五小姐可不单是五小姐了,人家可还是为郡主,一品的,比那太后身边的澜郡主还高一头呢。”
“好,我不说,走,咱们快点回去,晚了大夫人又得发脾气了,咱们俩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给摊上这么个差事。”两人边抱怨,边快步往四香园走去。
可刚到四香园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清冷的斥责声传出来,两人一愣,自从大夫人被禁足后,可再没人来过四香园,今个儿怎么还来客人了?
“前面的地太脏了,别以为母亲看不见就马马虎虎的偷懒子,要想偷懒就趁早换个地方,季府不养闲人。”斥责声还在继续。
喜春和福喜刚跨进门槛儿,就看到前方簇拥着的一群人,领头的那个浅色裙装的少女赫然不就是她们口中刚刚还议论的五小姐吗?而此刻,五小姐正指指点点的,对着一众的四香园下仆呼呼喝喝,那些下人们,一个个仗着服侍大夫人的日子够久,欺负新人,偷懒躲事是出了名的,可这会儿,却被一个少女给指着鼻子骂一声都不吭。
福喜拉了拉身边的喜春,两人躲着那群人,悄悄的想从旁边溜进去,可刚走到拐角,就听那清冷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还当是进了贼。”
两个丫鬟浑身一震,急忙停住步子,迟疑的回过身来,待两人对上对面那清冷孤静的淡然少女时,立刻垂下头来,颤颤惊惊的请安道,“奴婢见过五小姐,给五小姐安。”
平稳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直到走到两个丫鬟面前,季莨萋才缓缓停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浅蓝色芙蓉烟花裙,还有对方足下那被踩着的粉蓝色镶珠白边绣花鞋,两个丫鬟齐齐咬牙,立刻将头垂得更低了。
“你们是四香园的丫鬟?”清淡的声音并不大,就在两人头顶。
喜春怯怯的点头应承,回答道,“是……奴婢,奴婢是叫喜春,是服侍大夫人房间的。”
身边的福喜也急忙道,“奴婢叫福喜,是服侍大夫人沐浴的。”
四香园的丫鬟很多,各司其职,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也都不一样,按理说今天这种去老夫人那儿带话的活计是轮不到喜春、福喜这样的二等丫鬟去做的,但奈何上头开口吩咐了,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刚刚你们去哪了?”季莨萋淡漠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划了一圈儿。
喜春正想回答,却听不远处的翠桃蹬蹬蹬的跑过来,殷勤的对季莨萋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笑眯眯的道,“回五小姐,她们是去管事房登记领绸子的事了,您也知道,咱们四香园人多,衣服料子用的比别的房多,每个月都要去管事房领两次才能领的全。”那翠桃说完,还不着痕迹的对喜春和福喜二人打了个眼色,暗示两人附和。
两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吭声。
“哦,是这样吗?”季莨萋偏头,淡淡的问向喜春二人。
喜春咬紧唇瓣,手指绕到后面,悄悄扯了扯福喜的衣角,福喜却是往旁边移了移,挥开她的小手,继续垂着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