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走?”挑挑眉,这倒让季莨萋有些意外,她原想至少有几个顽固不化的刺头儿会离开。
姜海道,“知道那无头女尸当真是秦家大小姐后,小的们都将当家奉若神明,无一人例外。”
季莨萋脸上总算出现了些许柔和,她点点头,心中对天王寨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有了点好感,原以为他们只是些蛮将,奉行男尊女卑,不愿屈居她之下,但倒是不知,他们也明白大义当前,应该众志成城。
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既然如此,高畅,将东西拿出来。”她吩咐道。
不一会儿,高畅就从耳房出来,同时拿了一张纸出来。将那张纸递给姜海,姜海狐疑的展开,上面满是文字,姜海是曹元帅身边的大将,字是学过一点,但一个武人学的怎么也有限,这纸上写的他一半都看不懂,只能茫然又赦然的看向季莨萋。
高畅噗嗤一笑,对他解释道,“这是一张人事安排的简要,姜叔回去按照上面安排人员就是了。”
“可是……”姜海老脸臊红,“我看不……”
“好了高畅,你先出去,我与姜叔说就是了。”季莨萋吩咐道,高畅又笑了一下,才出了房间,并不忘阖上房门。
待房间里只剩季莨萋和姜海两人,才听季莨萋道。
“天王寨虽是一个山寨,但既然并入我的麾下,那便不是一个普通的贼匪窝子,从即日起,天王寨改名为‘天王楼’,楼只是一个代称,混淆视听罢了,不以让人知晓我们天王楼坐落于一个寨子里。而后天王楼分外四堂,忠孝仁义为名,忠堂为首,就劳烦姜叔你任忠堂掌事,忠堂负责培训一批六十人的精英小队,姜叔切记,必须从所有人员中挑选最精锐的六十人,组成三队,一队二十人。孝堂由李叔负责,孝堂人数共需七十人,分派进一间名为吉祥镖局的镖行里面隐藏,吉祥镖局遍布蜀国,这些兄弟大部分需要离开京都到地方行事,所以为了巩固他们的心性,出行前姜叔、许叔、李叔三人要对他们进行培训,外头的***可是很大的,我不希望我天王楼的人出师不利,而他们的工作则主要负责天王楼的信息收集。仁堂由许叔负责,三十人足够,负责对外的联络事宜,天王楼既然要在京都崛起,那便需要打点好了,莫要被官商盯上才是。而最后义堂,则由李萱负责。”
“李萱?”前面的那些纵然令姜海惊叹不已,忠孝仁义四堂更是令姜海目眩眼晕,完全无法相信这样有系统,有逻辑的未来规划出自于眼前这个十多岁少女口中。
但惊讶过后,他也没有得意忘形,李萱是李钧的女儿,在天王寨是众人的宝贝疙瘩,但也仅此而已,她不懂武艺,说到底也就是个小丫头罢了,要她负责一堂,还要号令下属,只怕不是好计,别的不说,出了危险,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看出了他的担忧,季莨萋笑着道,“姜叔不必过虑,李萱的事务没有危险,我们天王楼要想壮大,就不能坐吃山空,自己的生意是必须要有的,否则仁堂对外联络也需要个由头不是,我这里还有一些余钱,明个儿你就带着几个兄弟到京都大街去寻摸寻摸,开个什么营生,到时候我联系你们也方便。而义堂就负责白道上的买卖,李萱做掌柜,寨子里其余的弟兄全都入李萱麾下,算是天王楼的储备库,毕竟衣料吃食都需要钱,而生钱的就是他们。”
姜海激动得手指颤抖,不得不说,就算姜海已年逾四十,但自问走过江湖,上过战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跟这位新当家比起,他这点武将的榆木脑袋,完全不够看的,看看人家设的计划多完整,四堂各司其职,有前有后,冲锋陷阵的有,打探消息的有,公关环节的有,最后军粮储备的也有。
想到自己带领那些兄弟们十几年,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个营生的法子,难怪他们无法与秦家比拟,光看这点短视就够膈应人了,看看秦家多大的野心,再看看他们那点小打小闹,若不是遇到新当家,只怕他们就是拼一辈子也伤不到秦家半毫。
果然玩脑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和他们这种只会卖力气的傻大个儿完全不可比拟。
姜海心情激荡,看着手中这张看不懂的纸,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
季莨萋看差不多了,便对他说,“你先回去,按照我方才说的,让下头的兄弟们安规分隔,尽量挑选那些没有家老的兄弟去外地,若家里有老有小的,缺营生的,困难的,等咱们生意做大了也可让那些亲属到店里做事,到底也是个收入。”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下子可解决了多少问题啊。姜海此刻对季莨萋的佩服简直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当家放心,十天之内,这些事情必定安排妥当。”
“我信你。”季莨萋淡淡一笑,又端着茶杯啄了一口,才突然问,“姜叔,你觉得这屋里的香气,可好闻?”
姜海一愣,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嗅了嗅,回道,“挺好闻的,闻着挺安静的。”
季莨萋一笑,“好了,你先回去吧。”
姜海告辞后,秋染进来伺候,闻着房里的香气淡了点,便道,“小姐,可还要添些香?”
“不用了。”季莨萋道,“将屋子里香炉撤了,往后帘朗阁不再点香。”
“咦?”秋染一愣,心里虽然狐疑但还是乖乖去办事,没有多嘴。
季莨萋就坐在房间里,看着秋染来来回回的将香炉那到后院去放置,眉头微微蹙起。
上次她在皇后的长宁宫闻到的那股味道不管她怎么试验,也再没闻到过,集市里的所有香料,包括老夫人那儿送来的极品香料,她都点着试过了,却还是找不到相同的,难道是什么进贡的稀罕玩意儿?可是那香味她明明觉得熟悉,仿佛以前什么时候闻到过,那便说明应该是京都城了出现过的。
可为何又找不到呢?
上次虽然只是匆匆一嗅,但季莨萋可以肯定,那香气有别与常,或者是她潜意识里对皇后防备太甚,所以她殿里的什么东西都会让她联想到不好的地方。
正在这时,外头小巧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说怎么的,让你当心点,幸亏只是几簇破草被燃了,若是火势大了,难不成要将整个帘朗阁都烧了?”
季莨萋蹙蹙眉,问房门外守着的灵竹,“怎么回事?”
灵竹道,“月儿姐不是走了吗?小巧姐又去公中挑选了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本以为新进府的老实踏实,结果是个毛躁的,方才差点将小厨房外的草丛给烧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将火星子引过去的,厨娘又不在,若不是发现得及时,咱们这儿就走大水了。”
季莨萋慢慢走过去,看到小巧还在骂那个小丫鬟,那小丫鬟一身灰扑扑的,看着有些狼狈,身上还有几个烧洞,衣角都烂了,脸上也黑漆漆的。
看季莨萋走来,小巧停止了斥骂,回头对她柔声道,“小姐要去哪儿?后厨房出了点小事,这会儿有些乱。”
“无事,我去看看。”她说道,便走向了后院。
那小丫鬟看惊动了五小姐,满脸惊慌的看着小巧,抽泣的问道,“小巧姐,小姐不会把我赶出府吧,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大发慈悲,替我求求情吧,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幼弟,实在是缺不了这份工事了。”
小巧心里也拿不准,她狠狠的点了小丫鬟的额间一下,叱道,“下次小心点,小姐不是难伺候的人,我去替你说说,这次就放过你,但若是还有下次,我可再也帮不了你了。”
小丫鬟连连道谢,感恩戴德,她刚入季府,原本是留在杂役房里做事的,结果做了三天,小巧姐就来将她带走了,还记得走的时候杂役房的大管事满脸钦羡的看着她,后来她一打听才知道,季府里虽说是大老爷当家,大夫人做主管事,可是要说势力,却是她跟的这位五小姐最大,五小姐不止是季府的小姐,还是当今皇上的干女儿,过了年就要举办册封事宜,到时候就是正正经经的一品郡主了。跟着五小姐,也难怪那些人如此羡慕她的好运气。
所以帘朗阁这份工作小丫鬟是很珍惜的,只是今日她被派到厨房去看火,一时贪玩跑到厨房外头烤地瓜,结果地瓜燃了草丛,差点出了大事,幸亏小巧姐愿意为她求情,小丫鬟再次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不止主子势头大,连下头的管事姐姐们也都是慈和善良的人,不像杂役房的那些大姐姐,就会欺负她们这些新人。
小巧跟着季莨萋进了后院,看到那满目疮痍的草丛,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小姐,这次是寸儿那丫头手脚笨了,可那丫头倒是个真的老实人,若不是这次就放过她吧。”
季莨萋看她一眼,笑道,“我看起来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骄矜之人吗?”
小巧连连摇头。
季莨萋不再看她,收回视线盯着那乌黑还在冒烟的草丛,鼻尖轻轻动了一下,然后眉头微拧,“小巧,这烧出的东西,都是这个味儿?”
小巧一愣,不知她问的什么意思,但还是回道,“这烧的野草,味道自然焦臭,自然比不得制成香料燃的香块儿那么醇厚。”
眼前突然闪过写什么,快的措手不及。
“是那个!”季莨萋突然一叫。
小巧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