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延绥总兵姓张,从宣府调过来的。张家也是延绥镇本地将门,这次也有一个小娘子嫁到姜家,跟姜骧也算是姻亲了。
张家从官职上来说,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跟尤家差不多,都是一门三总兵的存在。不过由于具体任职的时间和地方,错过了很多历史大事,在明末的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起码姜骧的“宿慧”里,是没啥印象的。
这位张总兵,总体上是个中庸之人,有些得过且过。虽然一来就感受到了姜家已经掌控了局面,但因为是自家小舅子,且礼数周全,恭敬有加,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最大的动作,只是从6000兵马里,抽调了500骑兵,500步兵,成立自己的亲卫营,任命了自己的亲信为将。这是应有之意,无伤大雅。
虎大威、猛如虎两位哼哈二将,已经算是姜骧的麾下,张总兵也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说实话,他年岁已高,虽然出身延绥镇,但其实根基已不在这里。3万人的军饷在他手里,这就足够了。下面的事情,乃至战事,有姜骧这个小舅子去打理,再好不过。他看得很明白,自己没多少年好混了,如今的身体,真上战场,可能一仗就要嗝屁。
而姜骧年方20岁!如日中天啊!又是自家小舅子,未来张家,还要多多依仗人家才是真的。
所以,姜骧竟然意外地迎来一位甩手掌柜。这下再不怕掣肘,放心大胆地开展起早已计划好的延绥镇大生产运动。
首先,是畜牧业。战马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是个人都明白。而牛羊也是重要的物资,不仅是肉食的主要来源,皮毛、骨头等也都是重要资源。
比方讲,牛角是做弓的材料,而牛筋是做弓弦的材料。牛皮就不用说了,制甲、制战鼓、水袋……大量军需品都用得上。而羊皮则是最好的制作皮衣的材料。小冰河期的大明北方,没有比羊皮袄子更好的御寒之物,而姜骧的部队,可不止一个袄子,皮帽、手套、皮裤、靴子……那是全套!
而且,这些东西可不仅仅是军用,投放民间也是大有市场的。实际上,姜骧某位小妾负责的横山制衣厂,早就已经成为了横山的财源之一。不仅如此,也是横山大姑娘小媳妇儿,乃至大妈、奶奶们,最大的就业去处。
横山出产的皮衣系列,已经远销到了山西。其中最大的经销商,就是乔家。实际上,乔家已经在榆林设置了永久办事处,这也是为什么乔家也掺合到了姜骧纳妾的事儿里的原因。
而乔家从榆林买走了皮货、腊肉等土特产,回头就给运回了布匹、绸缎等延绥镇没有的东西,实际上在经济上,姜家跟乔家,已经捆绑得很紧密。
原本横山懂畜牧的人是不多的,尽管种了很多苜蓿,但也就是个放养的态度,承载个几千匹战马还凑合。而现在是数万战马,还有大堆的牛羊,杀都杀不过来,即便把所有河滩全铺满了苜蓿,那也养不活!
不过这个问题,随着哼哈二将的归顺和5000土默特俘虏的到来,而迎刃而解。
哼哈二将,带着骑兵和俘虏,直接拉到草原上放牧。从鄂尔多斯到呼和浩特,已经没有了可以威胁到横山军的力量。最大的骑兵集群,就是从府库退走的那几千骑,已经早早撤退,回呼和浩特参与土默特汗位的争夺去了。
由两个蒙古出身的将领去领导这些天生的牧民,再好不过。5000牧民并没有全部都重操旧业,畜牧业用不了那么多,几千骑兵放牧的同时,也方便训练。而其他俘虏也是壮劳力,现在横山大生产,到处都需要人,用得上的地方多着呢。
入冬以前,也就还能再吃一拨,然后就得回横山窝着过冬。所以,这一轮也是大规模囤积牧草之旅。所过之处,草原都给薅秃噜皮了……
还好有横山车辆厂出产的四轮大车,牧草得以源源不断地运回横山,收储到提前建好的仓库里。牲畜栏也早就开建了,目标是今年冬天,不冻死一头牲畜马匹。
第二,是种植业。三大粮种要在明年春天开始播种,目标是整个横山所有的山地。那今冬的开垦任务无疑是极其繁重的。为此,种植业的工作重点,与其说是垦荒,倒不如说是招揽流民。
这波姜大善人的名声已经彻底如雷贯耳,全延绥镇的流民都拖家带口的往横山转移,官道上络绎不绝,全是寻找生路的流民。作为顶头上司的延绥总兵和陕西巡抚,正犯愁流民聚集,恐有民变呢,这就跳出来一个姜大善人,收拢流民开荒……不说全力支持,至少是没什么掣肘的事情发生了。
当然,也有人不太爽。一个叫做高迎祥,一个叫做王自用。这俩,已经各自纠结了一帮亡命之徒,就等着流民活不下去,跟随他们一起造反了,谁知道,竟然有人招揽流民开荒!那我们还怎么裹挟流民?!
不爽归不爽,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你阻止不了。何况人家还是延绥镇武力天花板,想玩横的更没戏。于是只有往西、往南走一走,到更靠近宁夏镇、西安府的地方裹挟流民去……
姜骧的努力,惠及延绥镇一地,已经实属不易。然而,今年的大旱,是遍及半个中国的。整个北方都完蛋了,只是陕西尤其严重而已。所以,姜骧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止陕西民乱的发生,该来的,迟早要来。
好在延绥镇垦荒缺的只是人,种子、畜力什么的是不缺的。而人……如今整个陕西,最不值钱的就是人……能给一口饭吃,有个活路,随手一招,都是人!根本就不需要待遇多好,更不需要给工钱。
第三,钢铁厂。陕北什么矿都有,最富的是煤矿和石灰岩,这两样早就开始开发了。其他矿也都有,只是储量不一定大罢了。而姜骧目前这点需求,再翻十倍、百倍,后世一个小矿就足够支撑了。如果未来真的需求暴增,相信他也已经拿下了陕西。有包头,有大同在手,什么矿没有?
系统给的高炉还有耐火砖窑,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突兀的就出现了。对于自家男人的神奇之处,小妾们已经懒得深究。反正带着人围绕高炉建设钢铁厂就是了。抓来的铁匠成为了钢铁厂的技术核心,说实话,他们也完全看不懂这个超越了时代的高炉。
好在还有系统提供的技术书籍,当然是繁体版的。就这样,也花费了姜骧和私塾先生们很大的精力去解读,并整理成铁匠们能明白的玩意儿。这个过程无疑是极其痛苦的,然而姜骧却没办法回避,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这个略知皮毛的,竟然是在场懂得最多的……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人才的重要性了。可他到哪里去搞人才呢?这是明末啊!欧洲到是有可能有个把半桶水,可他够不着啊!至于大明本土,或许有个别理论半吊子,但基本都在江南或者京城,他也同样够不着。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士大夫出身,根本就看不上他这个小小的参将!
没关系,大不了多试几次。中国工匠,自古以来就有一个牛逼的地方,那就是,你别看他说不清楚原理,但人家就是能摸索出一套成功经验来!而最后,出来的成品,还就是那么的完美!甚至很多玩意儿,后世用高科技都特么复制不出来!
千万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放手大胆去干就行了!人家这些才是内行人,自然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解决方案,用不着用后世那自以为高明的逻辑去套人家的方法。好用,就完了!
第四,自然是制造业。钢铁厂是靠着无定河布局的,方便输送矿石和燃煤。
紧挨着钢铁厂往下游布局的,就是横山制造中心。之所以叫做制造中心,是因为不太好定义这是什么厂。反正水车一线排开,各款水力带动的机械也一线排开,冲压、钻孔、锻打……各种功能都有。
而组合成什么厂,则完全看需要。目前暂时没有那个细分的必要。
前期,主要目标就是锻打和冲压板甲。后期,则是枪管钻孔和大炮钻孔。这两个是核心目标。而眼前的水力机械全都满足。
实际上,欧洲在工业革命之前,就已经全部火器化了也开启了大航海。并不是工业革命带来了欧洲的崛起,而是军事革命和大航海,促进了工业革命的诞生!毕竟,科技进步是需要研发资金的,而没有原始积累,你拿什么去搞研发?军队走出国门,满世界去抢劫,获得原始积累,才是科技进步的前提条件——没有人比大英帝国更懂这个。毕竟牛顿爵士也是领皇家科学院薪水的,这薪水哪儿来的?不好意思,英国海军抢来的。
建设工厂的过程中,有很多繁重的体力劳动。目前都是有土默特俘虏承担的。看他们劳改的态度和效果,未来并不是没有重新成为轻骑兵的机会——等到姜骧强大得让他们生不出反抗之心!
第五,铸造厂。这个跟钢铁厂布局在一起。主要任务就是铸造大炮和枪管,其实就是大钢柱和小钢柱,这个对于老铁匠们不存在什么难度。也有相应的技术书籍参考,不过说实话,并不需要。各种铸造技术,对于古代中国而言,根本就没有难度。难的并不是铸造,而是钢水的质量。
没有强度韧性足够的钢材,你就铸造不出合格的炮管和枪管。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炼钢才是核心。即便到了后世现代,也一样。航母用的甲板钢,就是一种特种钢材,全球都没几个国家能生产的。
水力钻孔技术其实欧洲早就应用了,但由于大明的钢材不过关,所以甚少使用。水力机械本身并不复杂。用水车带动各种联动轴,再驱动工作台,原理也不复杂。以中国古代的技术积累,是足够应用的。
没有大规模的水力机械应用,主要还是缺乏应用的条件。没那个需求。很多工业革命,都是从军事技术革命的需求诞生的。水力满足不了军事上的需要,就自然要求产生更方便,更高效的动力来源,蒸汽机、内燃机乃至电动机,自然就要诞生了。
水泥厂,砖瓦厂,火药厂,制衣厂,陶器厂,建筑队……这些是原本就有的,这轮也跟着扩大规模。流民多得是,人管够!能用女性的,就优先招女性。比如火药厂这种需要高度细心的地方,几乎全是女工。
整个横山,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进行如火如荼的建设,劳累而兴奋的人们眼中闪耀着光彩,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