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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家里尤为清静,盛霜已经转移阵地,提前住进了医院。于是照顾她的一帮人也随行,邢家要探视也是去医院。

许凉心里也挂念着盛霜,但她本身也是孕妇,去医院总让人提心吊胆,于是只好由每天去看望的叶轻蕴帮她追踪着最新情况。

只是听说邢二已经紧张得吃不下饭了。许凉也听说情况不是一帆风顺,估计要剖腹产。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盛霜尽一份心力,于是只能跟着老太太念经祈佛。

叶轻蕴怕她太过挂怀,于是在盛霜预产期那天也守在医院,时时跟她打电话报备盛霜的情况。

可孩子似乎仍想呆在母亲的肚子里享受温暖,预产期安然无恙地过去了,但却把去的人弄得人仰马翻。

叶轻蕴晚上八点才回的官邸。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没忙着同许凉说话,先找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等他满身清爽地出来,许凉正倚在床头看书。

他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没有看进去,正在发呆呢。

叶轻蕴吹干头发,摸上床,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今天我跟着一起听了盛霜医生的各种应急方案,不会有事”

许凉心不在焉,想起盛霜那么大肚子就有些提心吊胆。

看她疲惫得不想说话,叶轻蕴熄了灯,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许凉醒来的时候,叶轻蕴已经走了。她穿衣起床,草草吃了早饭,准备到前院去陪着老太太。

微娘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老太太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过去之后,发现叶轻蕴竟然没走,老太太满脸带笑,两个人都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

许凉诧异地进了客厅,老太太嘴角笑容不落,招手让她过去。

“这是有什么喜事么?”,许凉来回打量着祖孙俩的脸色,忽地反应过来,“盛霜生了?”

叶轻蕴点头笑道:“龙凤胎,儿女双全,够邢二嘚瑟好一阵子”

许凉心里松快起来,也忍不住笑:“他终于解放了,不用跟以前似的,眉毛皱成小老头”

叶轻蕴:“我估计不久他就会到处打电话报喜,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两个宝贝”

老太太也欣慰道:“说来这两个孩子也不算折腾人,晚上悄没声儿就落了草,我们这些离得远的,一睁眼就是好消息”

许凉则是恨不得赶紧去医院看看两个小家伙,兴奋地说:“我们去医院看看盛霜吧”

叶轻蕴还在考虑她话里的可行性,老太太就先发话了,“好啊,生完孩子累得慌,又折腾了大半夜,估计她还睡着”,说着老太太就叹气,“我瞧着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许凉说:“这不是正好,邢二一气养三个孩子”

老太太那点儿感慨立马烟消云散,哈哈大笑起来。

说走就走,家里老少两个女人根本等不及,叶轻蕴只好陪同着一起去医院。到了之后,从vip通道直接去了盛霜的病房。

几人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一进去,盛霜果然还没醒。三姑母和邢二母子都陪在一旁,谁都没有出声。

许凉凑过去看了看,盛霜刚经历生产,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有力匀称,看起来的确没有大碍。

眼睛一转,再看邢二,像刚打过一场大仗,衣服穿得潦草,下巴上布着青青的胡茬儿,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

叶礼楣轻声跟邢二说,出去吃点儿早饭,再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

邢二缓缓摇了摇头,一动不动,被子底下拉着盛霜的手就是不放。

叶轻蕴咬牙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这根木头,表情这么吓人干嘛?本来自己已经够紧张,既盼着又担心阿凉预产期到来,现在被邢二这表情一吓,心里也直打颤。

邢二一步都不想离开,但叶轻蕴手上使了力气,由不得他。

气得怒瞪了叶轻蕴一眼,但也不能在病房里面闹,于是只好跟对方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两人到了天台,邢二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叶轻蕴冷笑一声,“昨晚晕过去一次还不够,瞧你这样,等盛霜醒过来还得为你担惊受怕?”

邢二恨恨道:“你现在说得容易,等阿凉生孩子,你就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叶轻蕴皱眉,“这不是还没生就被你吓得心都凉了”,说着他体谅地拍拍邢二的肩膀,“这不是母子均安么,好事情,干嘛哭丧着脸?”

邢二撑不住地红了眼睛,“你不知道,等在外面那份苦熬的心情,我真是怕医生出手术室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叶轻蕴真觉得他紧张过度。

邢二抹了一把脸,“真的,就跟重新投了一次胎似的。我特妈这辈子也就这两只崽儿了,再不让她生了”

叶轻蕴同情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离这一天也不远了。他拿出烟和打火机递过去,“你去看过孩子了吗?”

邢二咬着烟点燃,点了点头,“看过,小家伙都很健康,只不过比别的孩子要轻一点。医生说好好养着,没问题”

一说孩子,他立马平静下来。脸上有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叶轻蕴心里不禁也要叹,这人曾经纵横花场多年,现在也折服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邢二觉得叶轻蕴说得很是,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瓜分盛霜的注意力,自己再这副不成人形的样子,就更没有竞争力可言了。

于是他火速去换衣服,刮胡须,吃早饭。

叶轻蕴则带着许凉去育婴房看两个小家伙。

两个孩子都还闭着眼睛,小脸红红的,看不出到底像妈妈还是像爸爸。只看得出两只像极了地方。

叶轻蕴和许凉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第一感觉是,好小个儿啊,在襁褓里面睡着,其中一个还打了个呵欠。

许凉看不够似的,十几分钟了,都不肯移开眼睛。叶轻蕴低头看了一眼她凸出来的圆肚子,怕累着她,于是说:“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哦”了一声,乖乖被他牵着,许凉一步三回头,表情呆呆的,似乎还在回味。

“好神奇啊”,许凉自言自语地说,“从那么小一只,会渐渐长大,然后结婚生子,又是一次轮回和循环”

叶轻蕴笑她感慨真多,“你也是这样来的啊”

许凉不说话了,心里转动着一个念头:当年母亲生下自己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慨吗?

她心里忽然翻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感来。似乎那两个孩子突然让某一种意识觉醒了。

上一代和下一代,是两个扣在一起的环。

探视完了,叶轻蕴要赶去公司,许凉没有急着回官邸,说想去李慕依的花店里去坐坐。

每一次她出门,叶轻蕴都要抉择好久,答应还是不答应。

最后想着她眼看盛霜生子后的虚弱,一个人胡思乱想也难熬,去李慕依那儿散心也不错。

于是仔细嘱咐了跟着她的人,万事小心。

下了车,许凉站在花店门口,犹豫了几分钟,才走了进去。

李慕依果然在,坐在花丛里面,穿着素色旗袍,外面一件淡色的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很祥和,波澜不惊。

此时一看,才发现她其实有一种古典美。

她抬眼就看见许凉站在门口,旁边一株生机勃勃的三角梅衬得她皮肤十分白皙。

李慕依眼睛里带着惊喜,赶紧站起身来,扶着她到一旁的白色欧式圆桌旁坐下。

这里现在主打各种孕妇安胎茶,并且根据不同月份量身定制。李慕依让人给许凉也上了一份。

旁边的小阿姨见茶上了,对许凉欲言又止。她在外面的饮食都有人盯着,毕竟不像家里那样安心。

许凉知道叶轻蕴给她们定下的规矩,怕说透了李慕依会生气,赶紧说:“你在外面等着我吧,不会呆太久的”

“孩子七个月了吧?”,李慕依看着许凉的肚子,有些激动,她自己没有孩子,于是还带着一份好奇。

许凉点头说是,“预产期在冬天”

李慕依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母亲很挂念你,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但和你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许凉愣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我出门的时间太少了,她是长辈,该我去拜访的”

李慕依听了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喜上眉梢道:“这话说得是,不过你月份一天天大了,估计她也不忍心让你奔波,有空给她打个电话,估计她也会很高兴的”

话头一起就收不住了,她又说:“婉芸她就是顾虑太多了,你们那个大院儿,她是去不了的。毕竟这么多年,你心里会陌生也正常。不如就把她当成一个远房的长辈看待,她也就知足了”

这大概是嘉晖妈妈的原话。许凉听出来了。点了点头,不知不觉把那盏满是清香的茶喝光,她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李慕依也起身送她,一直到许凉上车,她才转回身进了花店。

回了官邸,老太太已经在回谢佛祖。昨天不知道拜了多少次,今天盛霜终于顺利诞下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定要还愿的。

许凉没有打扰,跟微娘说了一声,就回了后院。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出手机。

潘婉芸的私人电话她存了的,只不过从来没打过。

许凉抿了抿唇,手指往底下滑,拨了嘉晖的号码。

嘉晖接得很快,“姐姐?”

“是我”,许凉笑着说,“最近还好吗?”

她每次打电话,嘉晖都很高兴,把手上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专心跟她讲电话,“嗯,都好。你别挂念我,你肚子里的小朋友也好吧?”

“它成天不用跟它舅舅似的忙于学业,当然好”,许凉开玩笑说,顿了顿,她又问,“最近你家人还好吗?”

她问得利落,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倒让嘉晖蒙了一下,“哦,哦,都好,就是妈妈挺想你的”,嘉晖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他话里有些激动,毕竟头一次听姐姐问起母亲,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之间的关系有解封的希望?

“最近她特别喜欢小孩子,老爱往福利院跑。我爸爸受了冷落,成天在我耳边抱怨”,嘉晖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许凉抿唇笑了笑,“这就好”

嘉晖:“姐姐,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妈妈的?”

许凉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搜索不出字句,于是没说话。

嘉晖见好就收,不再逼她,“这样就挺好了,姐姐,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们永远在你背后守着你”,他轻声道。

许凉心里一酸,忽地觉得自己很没道理。

嘉晖他们一家人,从不欠自己什么。

她喉咙梗了梗,控制自己声线不发抖,说:“谢谢”

挂掉电话,她把窗户打开,风从外面涌进来,她想这样把湿润的眼睛吹干。

她知道嘉晖肯定会把自己态度的转变透露给那个人。许凉心里忽地一轻,似乎自己迈过了一道天堑。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盛霜终于从医院回了官邸。既然在这里养胎,样样俱全,索性连月子也一起坐了。

家里又热闹了,每天都能听到小孩子的啼哭声。许凉每天都要去前院看孩子,两个小家伙已经睁开眼,眼睛水亮水亮的,皮肤颜色也没有刚出生那会儿那么红了。

你要是拿个铃铛在它们婴儿床上方摇,它们能盯着铃铛手舞足蹈。

许凉爱得要命,自己大着肚子不敢伸手去抱,每次都是微娘抱着,然后她凑近了去看。

每天她能察觉孩子比昨天又长大了一点,实在让人欣喜。

邢二则成了标准奶爸,孩子哭起来都是由他去哄。只不过常常是这个不哭了,那个又开始了,轮流折腾,几乎眼睛底下的青色就没怎么消过。

可耐不住他欢喜,见人就笑,跟人比谁牙更白似的。老在叶轻蕴面前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家孩子一生下来就有表哥表姐爱护,多幸福”

叶轻蕴就冷笑:“就大那么三四个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满孩子爸的嘚瑟劲儿,但对两个宝宝还是疼爱的。直接让人划了块地,给孩子们就近建游乐场。

有了这两个的对比,他更心痒痒地,想着阿凉生下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儿。

只不过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发现自己也有点儿焦虑了,跟邢二以前的发病状况差不多。可又不能让家里人看出来,于是力气都往外使。

叶轻蕴最近忽然爱上了古董收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许凉的切身体会更甚,老是听他说起又去了某某拍卖会,看上了哪件藏品。

还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也顺便拍回来。

许凉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他一出手就是宝宝好几十年的奶粉钱,这个口可不能随便开。

老婆不好这口,叶轻蕴也不在意,随着他收藏的物件越来越多,竟然在收藏界有了一席之地。

因为他眼光很准。不是那种慢慢累积上来的经验,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对珍玩的感觉。像开挂似的,如果有哪件东西刚买回去,市价立马会成倍地往上翻。

于是别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天眼”。

许凉咂摸着这个外号,越来越觉得好笑,“那不就是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叶轻蕴含笑撇她一眼,“对封神榜这么熟,以后就由你给孩子讲床头故事吧”

玩笑归玩笑,但他与收藏界众多大师级人物过从甚秘却是事实。

最近都在传,叶轻蕴玩儿转了电器行业,收藏界他也要来插一脚。

但前故宫博物院副馆长吴庸却不这样认为。

吴庸就是帮银行鉴定霍家金缕玉衣真伪的专家组组长。他注意到叶轻蕴,是因为对方盯上的藏品都是玉器。

并且叶轻蕴结交的收藏家,大多和玉器有关。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受不得一丝的风吹草动。

他没想到叶轻蕴会明目张胆地约自己一起品鉴玉器,邀请函写得很谦逊,但又不乏力度,软硬兼施,让人两难。

去了,难免让人提心吊胆;不去,又显得不够磊落。

思索当中,又接到同行电话,原来是替叶轻蕴当说客,请吴院长务必到场。

吴庸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自己单独赴约,于是当场答应下来。

赴约当天,他仍然穿着一件朴素的中山装,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将扣子扣到最顶端。

他一生同玉作伴,但身上却从不佩戴相关的装饰。看起来像大学里面的老学究。

深吸一口气,吴庸才出门去了约定的地点。

品鉴会开在一家博物馆里面,这里不轻易对外开房吧,更别说被私人藏家租用。

但叶轻蕴财权兼备,虽然让人惊讶,但却不算意料之外。

吴庸一进去就感受到里面有一股檀木香味,眼睛一探,里面装饰古香古色,地上的地毯很有红楼梦的风格,看得出来主人精心布置过,相当用心和重视。

众人看见吴院长来了,自然是一阵招呼和恭维。大多是请他去鉴定玉器真伪的,有的想与他联名写一本玉器鉴别的书,一时他周围人满为患。

好一会儿叶轻蕴才一身正装赶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商务西装,像是刚从某个会上过来的,可一举一动却不显仓促。

大人物来了,其他人立马又调转了枪头,蜂蛹至叶轻蕴身旁团团围住。

叶轻蕴耳边嗡嗡地,这些收藏家都爱掉书袋,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只差摇头晃脑了。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众人,将自己新收来的汉白玉龙形钩让人摆了出来,才成功脱身。

等其他回过神去追捧这块玉的价值几何,早就没了叶轻蕴的身影。

吴庸站在人群里面,背着两只手,看似在咂摸其中的韵味,但实则心不在焉。

他只觉得难熬,连带着人群中的气味也不对劲,总觉得让人头昏脑涨。

等他抽身从最里层出来,迎面就被叶轻蕴的助理方誉堵上了。对方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彬彬有礼地说:“吴院长,我们总裁请您单独叙话”

吴庸心一沉,看着方誉身后两个身着西装的彪形大汉,知道对方是先礼后兵。于是只能答应。

挺直着进来的身影,在一左一右两个保镖的衬托下,显得苍老又佝偻。

去了后面,有一个茶室,布置淡雅,韵味十足,很有格调。

叶轻蕴盘腿坐在茶几后面,正在斟茶,看他熟稔的手势就知道,是茶道高手。

“吴院长来了,请坐”,叶轻蕴的脸在腾起的烟雾中显得有些缥缈,但眼眸却很亮很厉,多少层雾也能穿透而来。

吴庸全身一抖,不敢与之对视,慌忙撇开眼睛,然后坐下。

叶轻蕴自顾自地喝茶,香味,泡茶的泉水,还有火候都刚刚好。他请吴庸也喝。

吴庸喝过很多好茶,自然尝得出茶是珍品。可他却没有多少心思,连话也不想说,于是本该出口的恭维沤在心里,噎得人心慌。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有一旁的水壶沸腾起来,于是有了一连串“咕咚咕咚”的声音。

好一会儿,叶轻蕴才打破宁静,说:“霍公子的楼盘已经通过审批,前期的设备材料已经就绪,立刻就要平地起高楼。这一切都是吴院长的功劳,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凭家传的金缕玉衣拿到贷款。吴院长于霍家,功勋卓著”

他声音很淡,语气甚至带笑,十分和煦,像在与人闲谈。但就是这样一份云淡风轻,让吴庸身上逼出一层冷汗来。

“我只是评估了金缕玉衣的价值,其他的运作我从不参与。说起功劳,比不得霍太太颜艺珠,她才是霍家的功臣”,吴庸将手里滚烫的茶杯越握越紧,掌心都红了,全身仍旧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叶轻蕴低笑一声,“爱玉的人都知道,能亲眼见证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是多么大的荣幸。我特意请吴院长单独说话,就是好奇,金缕玉衣到底有什么特别,让众多收藏家为之倾倒?”,吴庸正要说话,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特别是霍家这一件”

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确,吴庸虽然坐立不安,但却不能轻易显露。于是将霍家金缕玉衣的来历,尺寸大小,评估依据介绍给他听。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他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对方开口,又是另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难题。

等吴庸说完,已经口干舌燥,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舌头却被烫得直哆嗦。但当着叶轻蕴的面,又不能吐出来,于是木着舌头咽了下去。

“吴院长不觉得自己解释得太多了么?据我所知,这些在协议里都是保密的。我何德何能,让吴院长如此信任”,叶轻蕴一出口,就是会心一击。

吴庸哑口无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哆嗦着嘴唇看过去。

叶轻蕴从容不迫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还是我替你说吧,因为你知道,霍家的金缕玉衣根本就是一件赝品”

“嘭”的一声,茶杯落到地上,吴庸脸色苍白地握紧拳头,“叶先生即使质疑我的眼光,却不能抹杀我的专业专业素养。吴某一心一意做学术,没时间参与你们勾心斗角的权利之争!”

叶轻蕴鼓掌道:“好一个大意凛然,既然吴院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让更多的品鉴大师去鉴别。如果是真的,我登报道歉;可如果是假的,吴院长,这么大一笔钱,够你把牢底坐穿”

吴庸豁然起身,愤恨道:“既然叶先生质疑我,何必要打着品鉴的旗号,直接去银行揭发我,岂不省事?”

“不要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叶轻蕴嘴角微勾,弧度不利,却嵌进人心里,“吴院长大概不知道叶家是怎样一个家族。我们家能在这片地界屹立不倒,难道只因为是我这个华闻总裁,还有中央那位副总理?”

在吴庸的屏息当中,听见叶轻蕴一字一顿地说:“除了这些,当然是因为我们掌握着每一个世家的秘密。那么我再问一遍,霍家的金缕玉衣,到底是真是假?”

吴庸喉咙上下动了动,只觉得两腿发软,“既然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来为难我一个小人物”

叶轻蕴一哂,“不要跟我似是而非。吴院长,你应该不知道,你一旦跨出这道门,会有怎样的结局”

吴庸全身一抖,瞳孔骤然缩紧。

“从今天起,满城都会是霍家宝物作假的新闻。猜一猜,这话会出自哪个人的口中?”,叶轻蕴语气似笑非笑,眼神却幽深。

“你……你这是陷害!”,吴庸又惧又怒,气都喘不匀了。

“不用这么激动,因为让人激动的在后面——你再想想,如果霍家知道放出丑闻的人是你,会给你怎样的死法?”

吴庸瞪着一双没有灵魂的眼睛,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最终归于平静。他闭着眼睛问,“你想让我怎么做,去银行揭发霍济舟的罪行?”

叶轻蕴摇了摇头,“逃,我只要你拿着霍济舟给你的钱越跑越远。把你地下钱庄的账户暴露出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因为你要么死在霍济舟手里,要么死在法律的制裁下,该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吴庸人还活生生地战立,眼睛却死了,“叶先生,你明明可以把我交给银行”

“你不用知道这些,只知道我在保你的命就行了”

吴庸苦笑着摇头,“你真是一个魔鬼般的救世主”

叶轻蕴笑道:“不愧是院长,总结得不错”

从博物馆出来,叶轻蕴大步往汽车方向走去。方誉跟在他旁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别憋着”,叶轻蕴走慢了一些,睨了他一眼。

方誉直言问道:“我也和吴庸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交给银行?”

叶轻蕴轻飘飘的语气传来,“霍家就是一潭浑水,谁淌谁惹一身腥”

如果这件事有了叶轻蕴的影子,霍济舟肯定会反咬一口。

方誉被点醒,了然地点头,看他上了车,忙问:“回公司吗,现在?”

叶轻蕴没等他上车就让司机发动汽车,“你回公司我回家”

方誉还要苦劝,黑色汽车已经汇入车流。

叶轻蕴在车上就把领带给松了,已经是初冬,许凉怀孕八个月。预产期也不是说那天就一定是那天,所以他恨不得时时守在她身边。就怕她生产时自己不在。

于是每天都过得坐立不安,就怕突然就要惊心动魄。

母亲聂缇也回来了,天天陪着,跟微娘一起做小衣服小鞋子。还裁了尿布,说男孩子用尿不湿就可以,但女孩子娇弱,得用心呵护。

许凉不能动针线,在一旁看着也不无聊。坐久了,就去盛霜那儿看看一对龙凤胎。

按说已经坐完月子,盛霜和邢二该搬回邢家的祖宅,可盛霜一听母亲对邢家内部分析,就觉得那是个狼窝,于是能赖一天是一天。

刚从盛霜房里出来,叶轻蕴的车就停到了门口。他提着领带下车,便看着许凉忙不迭地过来迎他。

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还敢走这么快,叶轻蕴刚想责备一两句,就见她满带笑容地说:“这几天你有些上火,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银耳莲子汤”

叶轻蕴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玩儿橡皮泥似的揉捏着。他顿了顿,刚才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题外话------

后面情节一口气写不完了。事实证明我见的世面太少,本以为答辩完就万事大吉,结果还要根据答辩老师的要求各种修改,格式严格按照规定,再加上大结局卡得欲生欲死,所以更新又迟了两天。好吧,任何口头认错都是虚的,来点实在的,因为答辩断了很多次更新,十分抱歉,所以番外会设置成公众章节,不收钱。番外主要写生娃后的生活,婚礼,还有温璇夏清江这对,最后,重点写叶轻蕴许凉的儿子叶存和夏清江温璇的女儿夏听秋的故事。特别想写后代的这一对,届时欢迎大家围观,番外还想看谁的故事也可以提。再次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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