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已经是气氛越发的紧张。
从中缅边境一直绵延到仰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片小小的南定城,这里,这票突然窜头的人马,到底是要做个什么事情。国内的一票悍勇之辈,也是心怀不忿,更有甚者,便是欲往缅甸,一决雌雄。
身披绿军装的战士,都是想不明白,边境上多出来这样不安定的武装团伙,为什么不暗度陈仓,将其剿灭。
张贲没有腹背受敌,要多亏一个人。
尚和心。
“没什么好说的,尚某到底是个什么人,国家知道,人民知道,尚某不需要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尚和心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这般做派,让人很是火大,来的一个少将猛地一拍桌子:“尚和心现在不是要你表态什么,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我们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特勤处处长吗?”
那少将低声咬耳说道。
尚和心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少将军官,竟然是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摇摇头,继续在那里休息着。
“尚和心你不要太猖狂”
这位少将越发地怒火中烧,被这个特工头子压制了多年,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他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他要玩死尚和心,至少,要让他彻底地失势。
大争之世,谁也不敢乱来,稍有动荡,便是混乱。
但是并非人人如一,便是有千万鬼魅夜行快走,多的是龌龊尔虞,让人不齿。
“我尚和心是个没有羞耻的人,长在新中国,生在新时代,我见惯了风浪,也说过无数昧着良心的话,但是我尚某人敢说一句,我尚和心做事,可以让人看,让天看,让人说,让无数人点评。将来百年后,别人不知道有我尚某人,但正所谓宁教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李牧之,你是真小人,我是伪君子,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你不会懂,也不会明白。哼,你比起一腔热血一心天真的张家小老虎都不如。”
他便是一句话,说的透彻,旁边的书记员都是目瞪口呆,谁曾见过尚和心说恁多的话?又曾见过尚和心这样说的明白?
李牧之是个前途无量的人,但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
尚和心是伪君子不差,但是祸国殃民没有?没有。
李牧之是真小人真性情,可是处处掣肘,实在是让人不齿。
“你好大的口气尚和心,你以为你可以激怒我吗?没用的你不是许昌的曹孟德,我也不是徐州的刘备,你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绝对没有”
李牧之的双目阴狠尽显,显然,他不怕尚和心翻身,现在要尚和心垮台的人,多的是,不差他李牧之一个,但是李牧之愿意出来当出头鸟,也愿意做真小人,只要尚和心倒台,总参直属,还有谁可以做他的对手?没有
仕广仁?一介武夫尓。
“李牧之,我说过了。比起一腔热血一心天真的张贲,你都是不如的。至少,这个小子心怀大义,有慷慨赴死的大义所在。你呢,你有什么?文人乱国,文人误国,说的就是你。一介腐儒,死不足惜”
尚和心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看着已经快要暴怒却还在忍的李牧之,轻蔑说道:“我尚某人如果想要翻盘,会没有机会?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有机会。瞧着吧,有些时候,不是耍手段就能上位的。你做你的真小人,自有人做大丈夫,哼”
尚老板如今说这么多话,脸色如常,实际上内心却是一阵激荡,他心中暗暗想道:谋算至今,确实如石觉星那个老道士说的一样,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
他闭上双目,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起张贲来,这小子的思量虽然简单,可是一身武力却是以力破巧,当得上堂堂正正,一路正兵,杀到现在,竟然是杀出了一条活路,杀出了一片生机来。
想来,这小子也是早就发觉,国内已经无他立足之地了吧。
尚和心颇为宽慰,他本来想如何通知张贲早早离开,却没想到,这小子早就有了计较,世界之大,偏偏选了中缅边境的无主之地,进退有据,有王气。
“那就走着瞧”
李牧之一把扯住了尚和心的衣领,大声地咆哮起来,而尚和心依然闭着眼睛,毫无压力的样子。
十二月九号,纪念日那一天,缅甸的平均气温在二十四度,雨季总算是过了,不过林子里还是一片潮湿,在西北和东南的山林之中,张贲带着人埋伏在了一处山道的山坡上,整整一动不动一个小时。
这条路,是南犯之敌的必经之路。
彭家声的手下,有一路人反了。
和南边几路人马合成了一股,投降了缅甸军政府,就在上个月月底,换上了美式装备,有榴弹炮和迫击炮,还有两挺重机枪,三辆装甲车,一辆装甲攻击车。
中缅二号公路的推进还算正常,鼎鑫建筑的总负责人郝然就是原来的老总王宏图,在卖掉了鼎鑫建筑之后,摇身一变,竟然是英明果断,如过江猛龙,各种调度,得心应手,各种手段,都是有模有样,让那些老臣子,都是目瞪口呆。
这个王宏图,仿佛是换了一层皮似的。
唯有张贲和王宏图才明白其中的关节。
鼎鑫建筑虽然在中海颇有名声,但是王鼎鑫死后的纷乱并非是王宏图一个人可以扛下来的,他不是黄四郎,能够杀伐果断自灭满门。所以,王宏图必须要一个崛起的契机,而不是让人直接上门来将他鼎鑫给灭了。
王鼎鑫的那些老朋友,听上去似乎是要来帮忙,收购、合资、入股,都他的扯淡和放屁王鼎鑫是瞎了眼,才会有这帮狼心狗肺的老朋友。
王宏图不傻,所以他看穿了这一点。
不过如果是一身正气的王宏图,恐怕想要在中海立足,可能性极低,为此,王宏图不惜自贱,以期降低周遭的觊觎,虽然他多番试探周遭的口风态度,最后也只得出一个结论,搞房地产的,果然多的是狼心狗肺和贪得无厌,他没机会。
直到看到黄四郎和张贲,他才相信,机会来了。
人们常说,知己易得,知音难觅。便是如此了。
王宏图从来没见过有张贲这样古怪甚至是死板的年轻人,一腔热血能让周遭相处的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都能够看到这个壮硕男人内心的一团火热,这种大义所向的执着,确实是为人叹服。
这个时代,少什么人都可以,便是不能少了天真热血之辈。大争之世,总要有前赴后继的敢战士,总要有千龙过江的豪气霸道。
王宏图相信,这个张贲,便不是那些无良心的贪婪之辈,他没有看走眼。
鼎鑫建筑的名字留了下来,只是主人换了一个。
几个月下来,直到芒市继续向南推进,才遇到了麻烦,莱别山的武装份子和土匪都是垂涎三尺,王宏图一句“工人们人心惶惶,现在没办法开工”,便有了南定城五百虎贲的四处出战。
到最后南定城谈判,一枪打死家马东,这前后不过是三天而已。
杀伐果断,神速勇猛,叹为观止。
这也让王宏图越发地相信,张贲虽没有雄才大略,甚至没有御下之术,但是一身正气一腔热血,足够让人敬佩。
便是出来抢工的工人,也知道,他们这番身家性命保下来,非是王总大能,而是有贵人保佑。感恩戴德之说虽然飘渺惭愧,可是却要让人相信,这世界上,便是有这样的人的。
给人以希望,便是大义
“来了。”
张大山脸上涂着油彩,手中握着一把九五狙,上面包裹着伪装,黑漆漆的枪口瞄准着远处。
张贲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他有些兴奋。
战士们都是有些激动,因为头目们都是热血悍勇,手下们自然是干劲十足,这种精气神,自上而下地传达,便形成了一股气势,这股气势,绝对是锐不可当的吓人。
缅甸四战之地,祸乱弱邦,处处都是危机,刀山火海,险境重重。一条小小的公路,看似不起眼,却可以稳定边疆,于国于民,都是极好的事情。而张贲的心思,可能想得更远,待到将来,一条路直通印度洋,有了出海口,那马六甲海峡,便是再也无法阻隔国人之信念和坚决。
刀山火海,便是有千雄万豪。如猛虎巨龙,锐不可当。
“掐断首尾,包他们饺子”
一声令下,随着三枚火箭弹呼啸而出轰击在了头前的一辆装甲车上,整个山道上,顿时一阵,长枪短炮,轰鸣如雷,张贲一声大吼:“弟兄们跟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