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娇娇说这句话时,杨鹤羽正准备在她身边躺下。他躺下的姿势做到了一半,忽而僵住,看起来颇有些喜感。
杨鹤羽不由想起楚蓉生在洗手间里的叮嘱,脸上浮现出了窘迫与自嘲,他想他可能确实得在男女相处这方面补补课。
杨鹤羽向前挪动了一寸,准备去拥抱金娇娇。可金娇娇却矫健地滑向床边,踩上拖鞋走到了小阳台上。
她的回避与果断终于让杨鹤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严肃起来,立刻跟去阳台,问道:“你生气了?”
皎洁的月色把金娇娇的脸照得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她别扭地歪着脖子,眼睛里空洞洞的。
杨鹤羽企图解释,他说道:“我没隐瞒你什么,她说的话我都告诉你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
“是我隐瞒你了。”金娇娇开了口,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十年前,你去南亚热所实习,每周会寄一封信给李凡,信封里还套着一个信封,你让李凡从北京帮你把信寄给楚知颜,对么?”
杨鹤羽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他讶异地盯住了金娇娇。
“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我,楚知颜不会知道你在南亚热所实习。”金娇娇露出凄楚的神态,她说道:“十年前,是我告诉她你在南亚热所实习的。是我揭露你精心编制的骗局,我还写信指责她不该拖你的后腿。”
杨鹤羽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扶额,似乎是想要冷静。
可是金娇娇要剥皮抽筋,她下手的刀子一刀比一刀深,那刀子不仅仅割在杨鹤羽的皮肉上,更是刀刀扎在她的心尖。
“这件事,我瞒了你十年。这十年里,我只有一次打算告诉你,就是你从南亚热所回来的那一天。可是我没有说成你就走了……我永远记得你回来后的那种消沉。我害怕了,我不敢说。我怕你恨我。”
“我锁着这个秘密十年,我以为我总会忘记的。但是……不行……它已经压垮我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是这样自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
杨鹤羽终于找回了他的理智,他打断道:“我们冷静点,你让我缓缓……”
“我是那个坏人!”金娇娇哭了,她悬着的手微微发抖,她越说越激动:
“这是蝴蝶效应。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她就不会走,你们也不会分手。那么她也不会过得如此不幸!你也不会娶了我!我很后悔,你知道么?你本来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不是跟我这么一个病秧子捆在一起组成一个并不完整的家庭!”
杨鹤羽瞧出她几近崩溃,他其实不够浪漫,但他的理智又总会在紧要的关头给人致死的浪漫。
像白日里他握住楚知颜的肩头那样,他又握住了金娇娇的肩头,不过他的动作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用力地将金娇娇拉进了怀里。
金娇娇的哭泣闷在他的胸膛,薄薄的T恤很快变得湿润。杨鹤羽不能准确地形容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真的没有不舍么?他真的没有遗憾么?
杨鹤羽并不想弄明白这些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弄明白的哲学问题,他很快将这些无解的问题丢在了一边,说道:
“说出来就舒服了,对吧?哭吧,如果你也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