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朕是都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请父皇成全。”殷无伤重重的磕了个头。
殷君手指着殷无伤,“你是嫡子,原本,是可以成为太子的。”
“太子有一个就够了。”
殷无尘也是嫡子,只要他能成为太子,殷无伤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所谓。更何况,他心里知道,莫语心里属意的太子从来都不是他,莫家扶持的太子也不是他。
“莫文轩,以男儿之身嫁进攸王府,虽情非得已,然亦铸下大错,降为侧妃,杖一百。”
“父皇!”
殷无伤瞳孔猛缩,仗一百,哪怕是对男子,都太重了。更何况,莫文轩不是习武之人。
“无伤,别逼朕。”
“儿臣愿代他受过。”
“好啊,你想代他受过就受过吧,一人四十仗,从重处置。”殷君沉沉的看着周围的人,“皇后莫语,教子无方,禁足一月。”
话落,殷君甩袖离去。
“他居然会让步。”
“舒韵,你不会以为他是动了怜悯之心了吧。”
天家无父子之情,只有君臣之道。
“当然不会,莫文轩现在已然是攸王妃了,若轻易把人杀了,对外朝解释会有点麻烦。”
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麻烦,随便整个暴病而亡,也不会有人深究。如果莫文轩不是丞相府的人,殷无伤也没有对他上心的话,莫文轩这个人死了,真的不会有人过问。
“家丑还不可外扬呢,皇室还不是要脸面,父皇也丢不起这个人。”
说是把人降为侧妃,其实啊,莫文轩以后依然是攸王妃。不过从今往后,他都必须以女子的身份待在殷无伤的身边了。
至于莫文恬,悄无声息的抬进昭王府,封了个侧妃,平日里也出不了府半步,谁知道丞相府的嫡女实则成了昭王侧妃呢。
“走了,这么晚了,困。”
殷无疏牵着苍舒韵离开,一场大戏也算是落了幕。难为了殷无伤与莫文轩这对苦命鸳鸯,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月已爬上了中天。那莹白的玉盘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落在人的肩头的时候,仿佛寒冬之日落下的霜雪,人也随之变得飘渺,还带了些寒意。
两人走在宫道上,苍舒韵抬头望月,“今晚的月甚美。”
“舒韵喜欢,那我便陪舒韵多赏一会儿月吧。月下漫步,只我们两个人,恬静,安然。”
殷无疏低头,撩起苍舒韵的一缕栗色卷发,在指间绕了绕。
“月美,我的舒韵更美,月下看美人,妙哉,幸哉。”
殷无疏低头看着面前美如冠玉、俊逸精致的少年,说着轻狂的话,唇角噙着温柔至极的笑,眸中倒映着少年的整个身影。
苍舒韵看他,有一瞬的恍惚。
苍舒韵后退一步,避开殷无疏极具压迫性的侵略。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错了。”殷无疏揽过苍舒韵的肩膀,两个人乘着月色往隽王府走。
“哪里错了?”
“我不是调戏良家妇女,是调戏良家妇男。舒韵天姿国色,冠绝古今,不怪我轻佻孟浪。”
苍舒韵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假笑,手指伸到殷无疏的腰间,狠狠的一拧
殷无疏配合着大叫,“痛痛痛,为夫知错了,夫人手下留情啊。”
苍舒韵眉微微一动,“我看你还不知道错呢,依旧是如此的猖狂。”
“在外无尽猖狂,在家即化作绕指柔,哄夫人开心,此顶天立地之男儿也。”
“胡说八道。”
“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呢。”
“你怎知我不开心?”
“你今夜都没怎么笑过,笑也笑得不够真实。”
被他看出来了。
八月十五,中秋,是家人相聚的日子,而他如今孤身一人,独在异乡,这叫他如何开心得起来呢。
“殷无疏,你说所有地方的人,看见的月亮,都是同一轮吗?”
“舒韵,想家了?”
“想的。”
那里不会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也不会有人明里暗里的暗害人性命,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像现在,困于昱京,还想离开而不得。他其实,还没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
回不去了,那个世界的苍舒韵,早就死了,化作了枯骨白灰。
“景国的那些人只因为一场败仗,就唾骂你,放弃你,甚至把你送进水深火热的雪国为质,受尽折磨苦楚,两年对你不闻不问。舒韵,你忘记了他们,可你还想着他们,为什么呢?”
苍舒韵没法跟殷无疏解释,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只不过是一个遥远时空里闯入的孤魂。那样,大概会被人当作精神病吧,搞不好,还会把命玩完了。
“舒韵,你想回景国吗?”
“不想。”
回去了又如何,他的处境并不会比在雪国好上多少,或者会更差。
“舒韵,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家人的,我们已经成亲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所以,我也在试着接受你。”
也在试着回应殷无疏对他的好,试着去喜欢殷无疏。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把殷无疏当作家人了,也已经喜欢上殷无疏这个人。
殷无疏会一直陪着他的吧,苍舒韵想,如果殷无疏可以一直这样好的话,那他这一世,活得也不算太差了。
回到隽王府,殷无疏拉着苍舒韵好一通胡闹,苍舒韵累得不想动了,殷无疏还不放过他。
“你今夜是怎么了?”苍舒韵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问。
他们的关系好起来之后,殷无疏一直都还算温柔,狠起来的时候也还在苍舒韵的接受范围内。今夜的殷无疏,让苍舒韵有些吃不消。
“够了。”苍舒韵伸手去推压在他身上的人。
“不够,你都还有力气说话。”
殷无疏的声音乱了节奏,搂着苍舒韵的腰,摸索着亲吻他的嘴唇、锁骨,烛火摇摇曳曳着,不断。
月透过纱帘,光辉洒在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上,清冷的霜也像是被这热浪给融化了。
苍舒韵软成了一滩水,动都动不了,只能向浮萍一般,任凭风把他给吹得东倒西歪,任凭水波把他卷上卷下。
一个大浪打过来,他就被狠狠的拍打进水底,再无力攀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