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浅月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只知道楚括寻来了援军,从南边打着“清正明君”的口号,带着大军逼宫。
百姓纷纷扬扬的跟随,这支队伍越来越大。最后太后娘娘被一箭穿心,而楚真怕的缩在龙床底下,也被捉拿问斩了。
浅月道:“大概只知道这些了。”
这也是她当时猜测到楚帝想要削掉新爹兵权时,弹广陵散的原因。
镇国公慕行忠当初还没有那么大的爵位,不过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了。
楚真一继位,慕行忠便带领自己的一万亲兵去了邵城与楚括汇合。
是当时毫不犹豫支持楚括的功臣之一。
浅月讲完这些,疑惑道:“…这和你拉着我跑有什么关系?”
楚瑶大概知道了浅月明白的有多少,连忙道:“你先听我说完,这事可复杂着呢。”
楚瑶煞有其事的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本书摆在桌上,手上拿着一个长形的竹条,模仿着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语气。
从浅月停下来没再继续说的地方接着说了下去。
“话说当日的‘忠臣离世’事件,这个老臣的死直接打破了看似平静安详的假象,玉妃,不,太后娘娘大手一挥,想要肃清所有不服的势力。
为新帝楚真建造真正臣服于他的南楚。
可没想到,这几日下来,别说是从前的老臣和瑞京脚下的百姓们了。就连新帝楚真外祖家—当时的严府,都隐隐透出些对新帝不满的意思。”
楚瑶说完后停下来抿嘴看着浅月,浅月配合发问:“严府很厉害吗?”
楚瑶便用竹条拍了一下桌子,激动着语气道:“这严府,说来又是好一段历史了。传说,严府鼎盛时期,富可敌国。便是严府底下卖海棠绣的商人,甚至都卖到了东云和西陵!”
这次不用楚瑶再看她,浅月已经问道:“海棠绣?”
楚瑶高兴的看了浅月一眼,点了点头道:“海棠绣是布料的一种,上色漂亮,成品也好。受众极其广泛,是严府的发家之基。”
浅月点了点头,示意楚瑶继续下去。
“当时争皇位,除了兵力,最重要的便是钱财。瑞京军只听命于拿着血月令的人,太后当时凭着这支军完成了继位大典。
可除了唯钱财是从的魏老将军,便没有人再肯支援楚真一脉。”
浅月了然:“即便是继位的名正言顺,终究是德不配位。只要楚帝带着人杀回来,瑞京—不堪一击。”
楚瑶赞同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大致与当时情况相同,却不是不堪一击。”
浅月有些诧异,“是因为瑞京军?”
“不错。”楚瑶提起这个军队也有些发沭。“瑞京军虽说只能在瑞京范围内调动,但能入瑞京军的士兵每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在战事上,…足以以一敌十。一旦布阵,效果更是惊人。”
浅月蹙了蹙眉道,“那若是这血月令落入不好的人手里,岂不是…”
若真是那么厉害,用在自己手里是保护牌,可一旦落入别人手里,又是直指自己的刺刀了。
楚瑶也不奇怪浅月年仅八岁,思考方式便极为可怕。
仿佛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她认真解释道:“虽然都说是拿到血月令便可使唤瑞京军,但事实上需瑞京军都督甘愿服从才能将其收归己用。”
“?”浅月皱着眉头道:“那当初瑞京军为何会听命于玉妃?”
“这个我也不知,只传言说是有另一个信物的存在,持血月令的人拿着那个信物给了另一人…”她顿了顿继续道:“便是拜托瑞京军能够用性命护好那个人。”
这倒是浅月没想到的:“先皇竟如此宠爱玉妃?”
楚瑶点了点头道:“先帝曾说:‘若有一日玉儿先我离去,朕愿以吾命换之。’”
浅月一时没做声。
许久若无其事问道:“那现在血月令在皇上手里吗?”
“…在太子殿下手里。”
“?”浅月愣了一下,迟疑道:“阿辞哥哥不是才十四…”
楚瑶理所当然道:“太子殿下去年武比夺得头筹,年仅十三便从林都督手里成功抢到了血月令。”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一道恭敬又带些跳脱的声音响起:“郡主,夜色已至。殿下接你回寝。”
楚瑶讶异的望了一眼门外,很快又把哀怨的眼神给了浅月。
浅月没有接收到,兴冲冲跳下椅子跑去开了门。
推开门,先看到了对自己挤眉弄眼的郭冬,随后看到站在屋外空地上的楚辞。
已是二月初了,夜晚却飘飘悠悠洒落起小雪。
楚辞一手持着伞,另一手却伸出伞外。正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色,神情空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响起后才转过身来。
“阿辞哥哥!”浅月高兴的跑了过来。
小雪下了有一会了,地面也沾染了些许湿意。
楚辞担心浅月摔倒,匆匆忙忙丢了伞,往前走了几步,微曲膝顺势把浅月抱了起来。
“阿辞哥哥。”浅月出来的急,没戴好披风,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冷。但还是高兴道:“阿辞哥哥怎么来了?”
楚辞解开了颈下的系带,把自己的狐裘脱下罩在浅月身上。指尖轻蹭了下浅月的脸颊,又帮她把衣帽戴到了头上。
“天黑了,阿辞哥哥接你回家。”
“哎?”浅月这才想起阿瑶刚刚哀怨的眼神,讪讪的望向了屋内。
楚瑶站在门口,已经愣了好一会儿了。
浅月挥了挥手道:“阿瑶,我今夜不与你睡啦。阿辞哥哥他来接我了。”
楚瑶愣愣应好。
她没想到嫡仙般的太子殿下与阿月相处时是这样的。
楚辞抱着浅月的劲大了些,他道:“浅浅,我们回家。”
浅月两只小手环着楚辞的肩颈,糯糯道:“阿辞哥哥会不会很冷?”
“阿辞哥哥只要抱着浅浅便不冷。”申马院距辰兔院还有一段距离,楚辞又道:“在那里玩什么?”
浅月把脑袋轻轻搁在了楚辞肩上,路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仔细看能看到一路的脚印。
那是她们归家的脚印。
“阿瑶给我讲故事了。”
“什么故事?”
浅月不答:“阿辞哥哥很厉害吗?”
楚辞没来得及答,浅月又接着轻声道:“那浅浅会不会不能嫁给阿辞哥哥?”
楚辞摸了摸浅月的头:“无人可挡。”
只有一个你罢了。
唯有你——除非你不愿。
浅月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来在这个身体里不过呆了几天,自己仿佛真的如一个八岁小女孩般。
结婚那么大的事,哪有认识几天便定下了的?
又不是过家家。
浅月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还是迷迷糊糊道:“阿辞哥哥会骗我吗?”
楚辞纤长的眼睫上落下了细碎的雪,片刻后又融化开来。
他轻声道:“我怎么会舍得骗你?”
浅月却没有再听见了。
楚辞侧头,浅月软软的趴在肩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