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树枝带着树叶哗哗作响,勉强吹散了一丝燥热。
浅月一手挡着眼睛微眯着看向另一头。
“真的的这里吗?”
“真的真的。”九曜依旧是修长的少年模样,今日罕见的穿了身月牙色的长袍。它拿着一把纸折的小扇在浅月身旁扇的正起劲:“上次白虎答应的五日后午时,可不就是现在么。”
楚辞掏出手帕在浅月额角擦净了冒出的汗珠,不紧不慢道:“六月炎热,午时倒不是个好时候。”
九曜小扇子停了一瞬,颇有些怂怂的意味,又忍不住嘴硬道:“太阳正好,还能晒晒…日光浴呢,多不错。”
浅月脸颊两侧柔顺的一些碎发因着流汗的缘故都黏糊在了一起,闻言转过头看着它。
九曜吓一跳,退了一步道:“这般看着小爷做什么。”
“哼。”浅月一把抢过它的小扇子,自己呼呼扇了起来,边扇边道:“一会你自个儿去晒日光浴去,我才不乐意陪你。”
“噢。”九曜便难过起来,不大高兴的想起识海里那条百分之九十八的复灵进度条,低低道:“以后你想陪也陪不了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又道:“不想晒日光浴的都是笨蛋。”
“?”浅月狐疑的收回视线,刚要揍人,不,揍团子。忽然看到祠堂后头钻出一头巨大的白虎,而白虎头上…那一团红红软软的小东西…
来不及揍团子了,浅月高兴的喊:“小狐狸!”
楚辞尚来不及拉她,就见浅月已经欢快的跑了过去。
浅月在快挨着白虎前的两三步停了下来,有些高兴又有些踟蹰的站在原地。
白虎顿住脚步低下头,小狐狸顺着跳了下来。
小狐狸还和印象中的差不多,只是比当初要长大了一些,现在是赤色的毛皮,脖子上…挂着一团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香包。
浅月见它还带着那个香包就想哭了,这么久了,她们都不曾忘记彼此。
“呜呜。”小狐狸凑近了浅月,仰着头用爪子有些焦躁的扒拉着浅月脚踝。
浅月收起泪意,回过身有些着急的问九曜:“小狐狸在说什么?”
“呜呜呜。”
“不就是想你了什么的。”九曜走近了蹲下来,没说小狐狸是让浅月快快抱它,自己把小狐狸托了起来。
小狐狸爪子在九曜月牙色的白袍上蹭了好几脚,留下好几个脏脏的爪子印。九曜捏住小狐狸后颈把它提了起来,“都说是哥哥了,你还不服?”
“呜!”
“乖,再喊一声。”
白虎甩了甩头,找了处树荫趴下来远远瞧着这里。连赤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怪危险的,它还是躲远些好了。
经过九曜一番“欺负”,小狐狸终于是落在了浅月的怀里。
浅月欣喜的不行,一人一狐抱在一起相顾无言,楚辞顿了顿把手帕收进了怀里,忽然就对这个小狐狸有些不快起来。
抱这么久了还不松手,没有分寸,不知道自己是个公的吗?
小狐狸探出头,正与楚辞凉凉的眼神接触到了一起,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浅月抹了抹眼睛,高兴的招呼起楚辞:“阿辞哥哥,我们带来的吃的呢?小狐狸肯定很久没吃过这些了。”
又低声温柔的对小狐狸说:“还带了阿辞哥哥做的奶茶,可多了,一会多喝点。”
九曜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靠在白虎身上,就这样看着浅月忙里忙外的摆了一地小吃,搬空了他们来时的马车。
垫在草地上的是一块淡粉色布料,铺陈在嫩绿色的草坪上格外鲜亮。
白虎偏着头:“嗷呜?”你不过去与它们一同吃东西吗?
九曜两手搭在后颈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仰头透过枝叶繁茂的大树看向更远的天际,片刻道:“待会苏苏就会想起我了。”
果然,就见浅月把东西都摆妥当后四处望了望准确的把视线落在了九曜身上,挥着手大声道:“快过来!好多吃的!把白虎也喊过来—”
九曜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站起身拍落一些沾染上的枯叶,忽然小声的对白虎说:“其实我挺舍不得的,但又觉得…她高兴就好了。”
小黑团子不会忘记最开始的时候不时就会陷入自责与难过的使命者,她太容易难过了,共情容易也意味着她会比常人对情绪更敏感。
可事实上她连自己的情绪都忍受不住,使命者常在被抛弃与自我怀疑的情绪里反复拉扯,宁静的夜晚也常能听见她压抑着的哽咽声。
九曜总是在想,它的到来,对自己小使命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稚嫩的话语它还记得,八岁的苏苏表情格外认真,边摸着它头边道: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难过不愿意说出口,遇到一些失灵者又会很真心实意的替她们愤慨,费尽所有力气帮忙。
浅月等了一会发现九曜还没过来,不由催促了起来:“快点呀,愣着干嘛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九曜心说,它现在已经长的太快了,哪里还是什么三岁的小团子。
一边又加快了奔向苏苏的脚步,“来了来了。”
就与无数次它这样毫不犹豫的走向她一样。
苏苏也许不知道,她在很多人心里,大概就相当于天际遥远的那束光——炙热又明亮。
她…高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