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京时，正好赶上午饭。
午饭在隔壁邻居家解决，张姓邻居从外面买了一大锅酸菜豆花火锅回来，里面除了酸菜和豆花，还杂七杂八的煮了很多肉类，以及一些土豆片，每人配个蘸水。陈舒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坐上了，四人一猫，在清清和陈半夏的中间给他留了个空位，桌上摆有碗筷。
陈舒总是下厨，总是等别人吃饭，少有的别人准备好饭菜、放好碗筷等着他，竟然感觉有种别样的温暖。
“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你去哪了？”陈半夏扭头问，“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也不回。”
“来了来了。”
陈舒走过去坐下来，顺手拿起筷子，对陈半夏回道：“早上有点事，就回了趟灵宗，之前在空中呢。”
“你回灵宗干嘛？”
“有事嘛。”
“什么事啊？”
“你问题那么多……”
“你这什么态度？姐姐关心你嘛！”
“快吃快吃。”
陈舒率先向锅里伸出了筷子。
酸菜豆花用的是高汤，汤底鲜亮，混杂着酸菜的味道。
虽然以豆花为主，但里面煮着非常多的肉类，光是一眼扫去，就可以看见鸡肉、酥肉、滑肉和乌鱼花等，还有火腿肠和一些丸子类制品，因此丝毫不显寡淡。再加上少许豌豆尖和番茄的点缀，也不会觉得油气过重。
陈舒先夹了一块豆花，放在蘸碟里滚一圈，多种香料混合成与火锅截然不同的味道，是豆花的灵魂。
一口下去，能吃一大口饭。
随即扭头问旁边的人：“半夏老师，上了大半个学期的课了，眼看着要期末了，教学成果怎么样？”
“好着呢。”
“期末不会挂一半吧？”
“怎么可能！保证全过！”
“反正过不过也是你说了算是吧？”
“呸！我的教学质量可好了，院里安排其他老师来听我的课，听完都赞不绝口！”陈半夏解释着，忍不住对弟弟皱起了眉，“你这个人！我问你什么，你不回答我，还说我问题多，结果你又跑来问我！”
“关心你嘛……”
“不行！只准我关心你！”
“懒得理你。”
陈舒又夹了一块滑肉，依旧在蘸碟里裹一圈。
“怎么样？”
张酸奶期待的瞄向他：“好不好吃？这是我以前的室友推荐的，我跑了二十公里打包回来的。”
“好吃。”
这个评价让张酸奶很高兴，不然老蹭他的好饭，自己点的外卖、请客的餐厅口味都一般般，这怎么能行？
“嘿嘿……”
早冬时节，热气升腾，混杂着欢声笑语，这样的烟火气息，比之往常陈舒和清清、潇潇平淡的生活，多了一点热闹，多接了一点地气，一时让陈舒觉得就算未来几百年都这样度过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
下午时分。
陈舒坐在秋千上刷视频。
前天西孝的事无疑成了这几天全世界最大的新闻。
方体出土；益国出动了航母编队和空天母舰进行作战；九阶之战；方体打开后秘境中是空的。这其中任何一条新闻都足以霸占热搜头榜，却在前天集中在了一起，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
很多博主从中嗅到了流量的味道。
但陈舒连着刷了几条，却从中嗅到了流量以外的味道。
“前天西孝发生的事大家想必都很关注，今天就给大家来个全网最详尽的揭秘和分析……”
“谁敢在中洲和大益对着干？谁值得我们出动一架空天母舰和一支航母舰队？谁能在空天母舰和航母舰队的威胁下还能和当代剑主打得不分胜负？谁能在这样强大的军力守备下将西孝方体秘境中的宝物全部搬空？今天为大家详细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多数信息来源于特殊渠道，如有错误，本人不负责……”
“……”
一条条视频，内容大同小异。
陈舒平常也关注这类信息，有几个知名的博主也常常被他刷到，属于不关注也会刷到的类型，但今天看到的这几位博主却都有点陌生。点进去一看，粉丝数倒也不少，从几十万到上百万都有，但比之头部那几位粉丝大几百万到上千万的博主，还是差了不少。
估计是花钱买了推广吧？
趁热点花钱买个推广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做的视频让陈舒察觉到一些异样。
首先是质量很高，文案很强，讲解非常有逻辑，翻翻他们往常的视频，并没有这么高的质量……要是他们往常的每条视频都能有这么高的质量，他们就是头部博主了。
其次是内容具有一定偏向性。
他们着重强调曹辞的强大，且在提及他益国人的身份时，跟着提了他在其它洲和其他国家的所作所为，却没有提他打伤皇室九阶以及去年重伤皇室子弟的消息，也没有提梦月教在大益的所作所为。
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起码多数人听不出毛病来。
可即便陈舒品出不对劲，也只能说这些博主做的视频不够客观，信息有偏向、遗漏而已。
本身就是介绍曹辞，曹辞本身就很强大，如实讲述而已。至于其它事情，他们毕竟只是视频博主，可能并没有能力将那些事情也和曹辞联系起来，也可能对梦月教在益国做的事不是很了解，而且相比起其它国家，梦月教在益国确实算得上极其极其收敛了。
可是好几条视频都这样。
大益十亿人口，文化普及程度高，造就了几亿网民，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有一小部分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
如果有一个本国人，非常厉害，在其它国家烧杀抢掠，而其它国家的人拿他没有办法……他们并不会觉得这个人丢了自己的脸，反而会因此而感到自豪，甚至对他产生一点点崇拜来。
这一部分人占比很小，很小很小，而且大量集中在年纪较小的网民中。
大部分人的智商和三观还是正常的。
可是总人数太多了……
陈舒接着往下一滑。
“全网最详细的揭露西孝那名九阶强者身份的视频来了，家人们，建议点赞收藏，顺便点个关注，如果我明天没有发布新视频，就是被梦月教的人弄死了。
“……曹辞……明宗前任宗主的大弟子，现任明宗宗主的师兄……那个时代的最强者……和现任剑主、先皇以及应劫佛是一个时代的人……
“曾力压整个时代……
“曾在沅州沦陷时孤身进入沅州，血战十四天，不灭真身差点湮灭，收复沅州……
“曾……
“后因一心向武而犯了错，被逐出明宗，再后来流落海外，建立梦月教……”
很客观的概括了曹辞的一生。
在这个时间点，在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个人的时候，发条这样的视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陈舒却越发皱起了眉头。
随即点进评论区——
鸟会站出来：好像是个超级牛逼的大佬，听说他一生都在追求强大的个人武力，一生追求更进一步，估计秘境里面有什么能让他更上一层楼的方法（展开6542条评论）
我乱说的：全世界没人打得过他吧？（展开3242条评论）
游客4：这人还不错，不仅为国家立了很大的功，而且最近两次因方体而现身，一次在独钦，直到驻扎在方体周边的所有人都撤离了才动手，一次在西孝，下面有几个县城，明明可以当做人质的，他却直接去了几百公里外的海上打（展开3423条评论）
星河：说实话我要是曹辞，一个时代武力最强，还拼死为国家做了这么多贡献，结果被你逐出宗门，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展开4312条评论）
“……”
陈舒陷入沉思，随即感叹——
时代果然不一样了。
网上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样持续下去，真的会有很多人开始崇拜曹辞的。
而且你还删不掉。
因为这群人往往还很叛逆，你越删他们好奇心越重，越觉得你在隐藏什么，越觉得崇拜曹辞、与其他人不一样是件很酷的事情。
同时借助着前几天曹辞在西孝、在剑主和益国军队的围剿下搬空秘境、全身而退一事，曹辞的名声已然响彻全球，关于他的信息也必然将在网上迅速发酵，不知会吸引多少叛逆少年和脑残青年。
更可怕的是，这些博主也好，评论区的网友也罢，并不都是收了钱的，至少大多数、乃至绝大多数都只是跟风乃至自发的行为，甚至他们也没有乱说，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实话，就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这一些人，是数亿人中的一些。
陈舒甚至一度觉得曹辞来西孝不光是为了秘境中的东西，也为了这一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也许曹辞团队及天人镜在和指挥中心的这一小局对抗中占了上风，自己搬空秘境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不知道秘宗大佬又将如何与他博弈。
“曹辞手下有能人啊……”
陈舒感叹着，手又往下一划。
“近日，随着西孝反恐的结束，中洲的反恐也基本宣告结束，我国军力开始从各国撤离。众所周知，在这个过程中我国从国内各大宗门征召了不少古修志愿者，说起来大家不敢置信，里面年纪最小的，竟然才刚满二十四岁。那么就让我们来盘点一下我们这个时代那些超越古人的青年俊杰吧。（私人走古修路线是违法行为，请大家不要学习）
“首先是已经在网上火过几次的剑宗剑主关门弟子、高速最美女剑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七阶修行者、以一篇《关于传统剑修对战王庭剑修的打法研究》轰动整个古修学界并成为全国传统剑修爱好者心中的女神的张酸奶，作为剑宗弟子，国家有作战需求，自然是毫不含糊的……
“其次是前年出战普洛结果不幸负伤的皇室子弟，最小一代直系传承人，孟浩然，他也晋升了高阶……
“然后是灵宗修行者，陈舒，也才24岁，玉京学府在读学生，今年大五，大家对这个名字可能有些陌生，然而据我所知，这位在玉京学府的传统法术学院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相比起前两位，他向来低调……
“我换个说法吧，上一届大学城武体会（不知道的可以在我的主页搜索“武体会”，就知道玉京大学武体会是什么以及它的含金量了），决战时正是陈舒对张酸奶，最终陈舒力压张酸奶这个上届冠军，夺魁成功……”
陈舒不由扯了扯嘴角。
“这……”
正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
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陈半夏一眼就望见了他，随口问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陈半夏又问：“谁的电话？”
“你妈的……”
陈舒将手机举起，按了接听。
陈半夏闻言立马一溜小跑过来，靠近他身边，挽住他胳膊，紧挨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以她的身高，需要稍微踮一踮脚，才能把耳朵贴在弟弟的手机上，偷听妈妈和他打电话。
“陈舒你要死啊你……
“你还藏得深呢……
“平常不问你，你就不说是吧？
“你还出息了啊你，这么危险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
陈舒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一点，随即扭头，笑呵呵的对陈半夏说：“你妈嗓门儿还蛮大的……”
陈半夏睁大眼睛，专心偷听。
张酸奶也在旁边听着，却不是偷听电话的内容，而是偷偷感受这种有父母关心的感觉。
真好啊……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陈半夏眨巴着眼睛，看向弟弟：“前面一个月你去做什么了？惹你妈生这么大气！我说你怎么都不找我呢。”
“我不是想着你又要上课又要睡觉嘛，哪有时间关心其它的事。”
“胡扯！”
“不是吗？”
“快说，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你没有其它信息渠道吗？”
“我懒得。”
“那你就别问……”
“不行！我就要问！”陈半夏掐着陈舒脖子，“你快说！”
“不说。”
“说了我好给你打掩护！”
“你自己想办法满足好奇心。”
“……”
陈半夏停顿了下，忽然一个扭头，目光炯炯的看向小姐妹：“我突然发现，你也一个月没找我玩了！你是不是知道陈舒这一个月去做什么去了？”
“……”
张酸奶心里还回荡着刚刚魏律师对陈舒关心的感觉，表情呆呆的，听见小姐妹的话，她先是瞄一眼陈舒，又瞄一眼小姐妹，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揭穿这狗，让他刚被妈妈骂完又被姐姐骂，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