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拆你的,我拆我的。”
“我想拆你的。”
“也行。”
陈舒本来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那颗,闻言便又递回给她。
宁清早已知道他写的内容,但还是将之拆开,那张纸条还没有泛黄,但也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了。宁清将之摊开平静的看了一眼,便又将之卷上了。
那张小纸条上用有些飘然的字迹写着“希望二十年后的你依然过得坦然无愧”这么一句话。
与此同时,陈舒也拆开了她的。
宁清的字迹是好看的,却有些过于规整,既不飘逸灵动也不秀气可爱,也没有自己的特色,精致完美得像是印刷机打印出来的某类行草字体,上面也只写着简短的一段话:
“我也在努力学着做你的太阳。”
不是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写的,也不像是给二十年后的陈舒写的,反倒像是说给当时的陈舒听的一句话。
陈舒一时有些恍然。
他知道宁清为什么这么写。
那是才学开学的第一年。
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来自全市各地,甚至来自其它市,只有少部分是互相认识的。相处一小段时间后,班上的女班长大概是刚看完青春爱情类的小说,犯病了吧,搞了一个匿名送信的活动。看书溂
每人一张,只有收件人,没有送件人,由班长收集并分发下去。
陈舒印象中当时大家还不熟,很多同学并不知道宁清的性格,因此生得美丽的她还收到了不少匿名信。
当时十六岁的他还有点酸溜溜呢。
而陈舒写的则是: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颗星星,清冷夺目,闪闪发光,但你不能真的只做一颗星星,星星太远了,太小了,以至于就连照在身上的光也是冰冷的。”
我也在努力学着做你的太阳,而不是一颗清冷遥远的星辰。
“……”
陈舒摇摇头,将纸收起来。
那时写得是很随意的。
原来她记了那么远。
真是……小气啊。
“看完了?”
“看完了。”
“收起来吧。”
“当时你收到多少张匿名信?”
“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记性那么好。”
“我只记得我一张一张的拆,拆到第四张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剩下的我就扔掉了。”
“哦呀!那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收到了三张,我可都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呢,现在我还收藏着的!”陈舒以实际行动表示在我的面前不可能有甜滋滋的氛围。
“好好珍惜吧,从小到大,看上你的人就那么几个。”宁清冷冷地说。
“??你变了!”
“……”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过得坦然吗?”
“什么?”
“你现在、过得坦然无愧吗?”宁清耐心的重问了一遍。
“坦然啊,无愧啊。”
陈舒没有任何思考,便答了出来。
因为他做的任何选择都是自己想要的,暂时还没有让自己念头不通达的事情,清清也一直陪伴着他,携带着上局经验重来一次的他,也确实没有真正后悔的事。
想来哪怕是前位面的他,无论是在战败概率极高的情况下选择参战并战败,还是最后费尽毕生精力、冒着危险穿回后位面并失败,其实于他这样一个人而言,也依然是坦然的选择,无愧也无悔。
那显然都是正确的选择。
那显然也是精彩的人生。
虽然没有践行咸鱼到底的初衷,可也是一段不错的经历。
陈舒感觉身处后位面的自己是幸运的,比走在前面的那个自己要幸运。但幸运之处不在于走在前面的自己为他们的胜利和他的咸鱼铺平了道路,使他能够践行初衷,不是,而是在于走在后面的他知晓了有另一个自己过了一个十分不一样的精彩人生,他再安逸下去的话,零舍一入,就等于有了两段不一样的美妙经历。
这是他更幸运的地方。
宁清与他相隔一米不到,看着他的神情,似乎从中看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于是她轻轻点头,极小声的回了句:
“我也是呢……”
也许是这样的场景真的有梦一样的光环,有让人回想从前的魔力,恍然间她想到了大一时做过的题——临近灵衰的欧元公老先生在专业试卷上,问出了“知道生活是这样,你是否还有勇气前来”这样的问题。
宁清是按照前位面的宁清的答案去作答的。
事实上她这样的人,对于人生极度专一,哪怕提前知晓选择,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她与前位面的宁清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是真的提前知晓自己的人生的。
还是会来吗?还是来了啊……
反而在看过“答案”之后,才更觉得这个过程的美好,更觉得不亲身体验一遍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而无论其它任何选择都不可能比这更好了,不可能再有一条路比她走过的这一条更美好了。
归其原因的话……
大概也是因为她的人生如面前这个人一样,也是坦然无愧的吧?
“嗡嗡。”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间储物室的安静,好像一下子将他们从梦幻中拉回到了现实。
陈舒摸出手机查看。
是灵宗发来的。
因为距离宁清预定的位面战争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又因为参战人数远远超过了两个时空道具的负荷,所以他们也要使用神灵们的方法,先进入神灵们的战场,再经由那里跨过位面壁垒,进入枯萎位面,而这个过程要比用时空道具繁琐许多,于是他们也要提前出发。
为与他们送行,大益皇室在皇宫天合殿中举办送行宴,为大益境内的所有参战者送行。
天合殿是皇宫内最大、最正式的一间大殿,以前君主专政时期,开朝会、会见文武百官就在这里,其它重要的朝典几乎也在这里举行。而自从大益皇室放权之后,已经很多年没在这里开过会了,即使皇室以国宴标准宴请贵宾也往往是在国宾馆或皇宫内的其它大殿。
重视程度很高的样子。
“……”
陈舒沉默了一下,思考着。
不知道可不可以带家属?
……
次日,晚上。
陈舒带上了潇潇,但没带桃子,他给了桃子一百块钱,让她自己去小区超市里买胖胖肠吃。
先和群里的沙雕群友们会合。
不知道以前每一代的大益天才们是不是这样,但现在这个沙雕群里的群友就像一群小学生一样,每有重大事情需要集体活动的时候,必要事先会合,一个人去不好意思。
像极了上厕所都要组队的小学生。
群主去迎接大佬们了,于是剩孟兄和皇宫的工作人员来迎接他们,一边接他们走进去,一边介绍皇宫。
“前边就是天合殿了。”
“我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那是影视基地仿建的。”
“我说呢,感觉比你们这要好些。”
“咳咳咳……”
不经意间,陈舒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挑苗条的神采,甜美动人的容貌,却是正式的传统宫装,妆容精致,遵循礼节沿着长廊缓慢行走,与平常电视里看到的青春灵动的她区别有些大。
与此同时,对方也看见了他。
朱砂殿下眼睛睁大,有些惊讶:
“陈舒老师!”
随即反应过来,郑重行礼:
“陈舒老师……”
然后又对其他人一一行礼,包括清清。
“emmm……”
陈舒余光瞄了眼身边的清清,又瞄了眼身边的潇潇,有些窘迫,但还是咧嘴一笑,打着招呼:
“好巧啊朱砂殿下。”
“陈舒老师你也来了啊……”
“是啊。”
“陈舒老师你也九阶了吗?”
“是啊。”
陈舒不由有些遗憾,看来孟兄和群主碍于他们的颜面,并没有告知朱砂殿下自己一直吊打他们的事实。
真是让人遗憾啊。
“哇!”
朱砂殿下仍旧有一丢丢惊叹。
也可能是礼节性惊叹。
双方倒也没有多耽搁时间,很快便走进了这间经历了几朝天下,在这个国家一直有着最高地位的大殿。
头顶的水晶灯、墙壁上的琉璃符文灯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以现代的眼光看,这些灯具略有些落后了,可加上它的年代一起看的话,就会惊叹这个帝国曾经的辉煌。
这场国宴的规制既遵循了一部分传统的大益礼节,也融入了现代的风格,像是电视剧里的古代皇家宴席和现代国宴的结合。
几张奢华的大长桌,整齐的摆满食物灯具,桌上有名牌,大家互相按位落座,一旦坐下,就有人将名牌取走。
座位基本是按辈分来分的。
这样也挺好,同辈的人坐在一起,互相认识,氛围轻松一些,如果和各自宗门的长辈坐在一起,面对着其它不同宗门的大前辈们,除了某张姓剑修,其余人多少都会有些约束。
陈舒悄悄观察着这里的大佬们。
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准备,几乎所有大佬他都是认识的。
这里涉及三代人,分别是即将灵衰、谢幕的老一代大佬,还有顶级宗门的新一代接班大佬,以及他们这群被各种各样的手段催生出来的超新一代。大多数来自益国境内的顶级宗门,少部分来自益国军方,也还有几位来自益国境内有名的大宗门,只要来到这里,就没有身份之别了。
有一张面孔较为生疏一些——
在他们挨着的桌子旁,有一个具有明显天人特征的青年,面无表情的坐着,似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陈舒见过他,在杀伐禁地开启时。
这人也是在群里的,没有昵称,头像也是一片空白,从未见过他发言,跟没在群里一样,只在之前群主开群视频的时候,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点进去过一次,也许是想看看未来并肩作战的一群人吧。
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前前往枯萎位面的高阶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