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卦?
咸宜公主不由得微微一惊,“仙翁,莫非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果老说道,“大约是老道身边的亲熟之人,会遇到一些灾祸。”
咸宜公主更加好奇了,连忙问道:“那会是谁?遇到什么样的灾祸?”
“老道在这世上早已没了亲人,就连朋友也是少得可怜。”张果老看着那一滩茶水,说道,“看这卦相,该是老道新近结交的友人……年轻男子,下应牢狱之灾。”
“年轻男子?牢狱之灾?”咸宜公主眨了眨眼睛,心中一惊:莫非是在暗指萧珪?
张果老突然一抬眼,眼中精光奕奕,神色犀利,沉声道:“此事,竟然还与公主殿下有关?”
“与我有关?”咸宜公主越加惊奇,眼睛都睁圆了。
张果老眉头紧皱,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他一抚袖就擦去了桌上的茶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老道一时忘形竟然坏了规矩,早晚要受惩罚。公主殿下,占卦之事你切勿对外声张,任何人也不要去讲。倘若因此受了牵连,老道于心难安。”
“好,我保证不说出去。对任何人都不说!”咸宜公主惊愕不已,心想张果老说的肯定就是萧珪了!……该不会是我母亲,想要出手针对于他吧?
这时,咸宜公主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武惠妃对她说的话:要么忘了临江阁所有的事情;要么萧珪去死!
但是咸宜公主很想不通,萧珪究竟做错了什么呢,竟要受此无妄之灾?
正在这时,李隆基回来了。
咸宜公主连忙起身拜见。
“咸宜,你有没有淘气,惹得仙翁不悦?”李隆基问道。
“陛下,公主没有。”张果老笑呵呵的说道,“公主还亲自给老道沏了一杯茶,味道很好。”
李隆基眼睛一亮,“如此便好。”
咸宜公主施了一礼,说道:“陛下,儿臣就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好,你去吧!”
咸宜公主再对张果老施了一礼,这便走了。
李隆基看了看她的背影,颇为好奇,于是问张果老:“仙翁,这孩子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张果老面带微笑的淡然道,“她只是对老道,有些好奇。”
李隆基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说道:“仙翁,我们来继续对弈吧!”
咸宜公主离了集仙殿,急冲冲的回了后宫西隔城。这里便是未成年的皇子与公主,在洛阳皇宫里的住处。咸宜公主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专属府第,建得十分富丽堂皇。武惠妃派了近百名宫女宦官前来伺候她一人,以示对她的殊宠。
咸宜公主刚刚回到自己的府第,立刻就迎来了一名宦官,上前施礼拜道:“公主殿下,适才惠妃娘娘派人过来传令,叫公主殿下现在去一趟上阳宫芬芳殿。”
“上阳宫,芬芳殿?”咸宜公主好奇的道,“现在?”
“回殿下,惠妃娘娘的谕令,说的正是现在。”
咸宜公主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可曾知道,娘娘叫我过去,是要做什么?”
那宦官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小人不敢欺瞒殿下。该是要……见杨洄。”
“杨洄?”
咸宜公主脸色一变,我娘怎会下令,要我跑去见他?
宦官道:“惠妃娘娘已然等了许久,公主殿下还是赶紧过去,莫再耽搁了。”
咸宜公主点了点头,“马车!”
上阳宫与紫徽皇城是相邻连通的,西隔层离它也不远。没多久咸宜公主就坐着马车进了上阳宫,来到了芬芳殿。
走上芬芳殿龙尾道的时候,咸宜公主就满心的郁闷与不爽,嘴里小声的碎碎念:“我娘也真是,居然把我远远的唤来,就为了见一个杨洄。那个讨厌的人竟敢花金买诗欺骗于我,害我在姐妹面前丢人现眼!……叫本公主来见他,他也配?”
没多时,咸宜公主来到了一片怒放的牡丹花丛之中,站在一个赏花的凉亭前拜见了武惠妃。
杨洄果然在场,武惠妃还给他置了一席陪坐于侧。
咸宜公主心里越发忿忿:那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坐在我母亲的身边?
这时,武惠妃说道:“咸宜,你与杨公子也算旧识。就不用本宫为你二人引荐了吧?”
杨洄连忙弯腰拜下,“臣下确与公主殿下相识。不敢劳烦娘娘。”
咸宜公主则是撇着嘴儿,牙缝里蹦出一些话来,“确是认得。他化成灰,我也是认得。”
杨洄一怔,连忙缩起了脖子。
“咸宜,不得无礼。”武惠妃轻斥了一声,说道:“本宫听闻,你与杨公子之间有些误会。本宫今日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化解你二人之间的恩怨。”
“母亲,大约是你误会了。”咸宜公主淡淡的道,“我与杨公子素无瓜葛,更谈不上有什么误会。”
杨洄低耷着个头,不敢说话。
武惠妃皱了皱眉,眼中悄然露出了一抹怒意,沉声道:“你受奸人挑唆,犹不自知。本宫亲自点拨于你,你竟冥顽不灵。咸宜,你想被禁足吗?”
禁足?
这大约是咸宜公主,最怕听到的两个字了。
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施了一礼,“孩儿不敢。”
武惠妃站起了身来,不动声色淡然道:“我还有些牡丹需得修剪。你在这里,陪杨公子说一说话。”
咸宜公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武惠妃带着身边的几个宦官宫女,走了。
凉亭里,只剩了咸宜公主与杨洄两人。
杨洄仍是那样恭恭敬敬的站着,但眼睛时不时的瞟过来,看上咸宜公主两眼。
“看什么看?”咸宜公主低喝了一声,“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是,是……”杨洄连忙弯腰下拜,唯唯诺诺。
咸宜公主学了他父亲的样子,背剪双手走到了杨洄身边,满脸不爽的盯着他,仿佛是要将他身上盯出几个流血不止的洞来,方才甘心。
杨洄乖乖的站着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
咸宜公主滴溜溜的转了几下眼珠子,心想方才仙翁特意卜卦提醒于我,必是有所深意。倘若萧珪当真因我而遭罪,那也未免太过无辜了。老仙翁想收萧珪为徒,想必也是颇为关心他的。现在萧珪有难,他老人家又不方便出手相助,大约是想让我,去帮一帮萧珪吧?
寻思一阵后,咸宜公主又盯上了杨洄。
她觉得,倘若真是母亲想要出手对付萧珪,派杨洄去当打手,那真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杨洄,我问你。”咸宜公主冷冷的道,“你一介布衣白身,我娘怎会唤你入宫,接见于你?”
“回公主殿下的话。”杨洄叉手拜着,说道:“臣下既蒙圣恩,已然得授卫尉少卿一职。”
“卫尉少卿?从四品上的官职!”咸宜公主不由得吃了一惊,越加的忿然,“你何德何能,有何功劳?竟然从一介白身,跃居当朝四品大员?”
杨洄小声的道:“公主殿下,臣是门荫入仕。”
“哦,原来是享了祖上的福气。”咸宜公主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说,为何偏在这种时候,圣人对你授官?”
杨洄眨了眨眼睛,“公主殿下,臣听得不是太过明白。这种时候,是哪种时候?”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绕弯子、耍心眼,否则我就叫人掌你的嘴!”咸宜公主气乎乎的道,“四品大员又怎样?本公主照打不误!”
“是,是……官职再大,也是皇家的仆人。该打的,就得打。”杨洄小心翼翼的道,“但是臣下当真是不太明白,公主殿下所指的‘这种时候’,究竟是何用意?”
咸宜公主恨得咬了咬牙,说道:“就是,我已经非常讨厌于你,不想再见你的时候!”
杨洄愕然的怔了一怔,无语以对。
“说话!”咸宜公主低喝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走到了远处的武惠妃,凶巴巴的沉声道,“你别想仗我娘的势,跟我耍心眼。我告诉你,再过一万年我也是我娘的亲生女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杨洄忍气吞声的低着头,不敢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小声道:“公主殿下,我知道我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我本意是好的……”
“住口!”咸宜公主恼火的低喝了一声,“往日之事,只字不许再提。否则,我叫人撕烂你的嘴!”
杨洄无奈的点了点头,“是……”
“回答我的问题。”咸宜公主瞪着杨洄,说道,“是不是我娘,替你求来的官职?”
“……”杨洄沉默无语的犹豫了一阵,万般无奈的点了一下头。
咸宜公主再度扭头看了远处的武惠妃一眼,抬手一指杨洄:“说,我娘是不是有差事交给你?”
“没有!”杨洄连忙说道,“惠妃娘娘只是让我门荫入仕,别的事情都没有。”
“你当我是傻子吗?”咸宜公主看样子就要发怒了,“平白的送你一个四品大官,却什么事情也不要你去做?这种事情,换作是你,你会愿意吗?”
杨洄顿时苦起了脸来,一副“要了命”的表情。
“杨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再次愚弄本公主!”咸宜公主气乎乎的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殿下,别!……别喊了!”杨洄苦苦的哀求,“我说,我说就是了。”
“快说!”咸宜公主怒瞪他一眼,“否则不光撕烂你的嘴,还要打落你满嘴的牙!”
杨洄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小声道:“惠妃娘娘,确实交待了一些事情,让臣下去办。但是就算公主杀了臣下,臣下也不能将个中的实情说出口来。”
咸宜公主十分的气恼,咬了咬牙,恨恨的道:“杨洄,你还真是我娘养的一条好狗!”
杨洄顿时皱了皱眉,但他只是弯腰一拜,“道家云,雁有夫妇之伦,狗有扈主之宜,龟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忍食。是为,道家三厌。”
咸宜公主简直要气乐了,“如此说来,你觉得本公主方才还是在夸你了?”
“夸也罢,骂也好。雷霆雨露,皆是恩赐。”杨洄仍是弯腰拜着,说道,“臣下,谢公主夸,谢公主骂。”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