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萧珪还在沉睡之中。
苏幻云却兴奋得有些睡不着,早早的就起了床,开始在这个新家当中里外的忙活不停。
她先把洗衣洗了晾晒了,又打扫了院子,擦拭了地板与家具,然后又来到厨房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满心幸福的将它送到了卧室里。
此时,萧珪仍是酣睡。
苏幻云放下早餐,轻轻的趴到了萧珪的身边,用自己的头发去挠萧珪的鼻尖。
其实萧珪早就醒了,只是赶了几天路又被苏幻云接连多次凌辱,多少有些疲累,他赖床不想起来而已。
被苏幻云挠得有些鼻子痒痒,萧珪突然一个翻身,将苏幻云吓得惊叫起来。
待她回神,自己已被萧珪压在了身上。
“萧郎,你吓死我了!”苏幻云说道,“快点起来,我们一起共用朝食呀!”
“朝食?”萧珪嘿嘿一笑,“朝食不就在我身下么?”
苏幻云嘻嘻的笑,“你要吃了我么?”
“没错。这便是,秀色可餐!”
于是这天早上,萧珪吃了两顿早餐。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幻云才将食盒拿起准备拿到楼下去清洗。她不经意的看到了昨天从井拉起来的那个箱子,仍是绑着麻绳裹着油纸,原封未动。
于是苏幻云好奇的问道:“萧郎,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萧珪说道。
“那何不打开看看?”苏幻云问道。
“好。”萧珪也正有此意。
他割断麻绳揭开了层层包裹的油纸,那个贴着黄符封条的木箱子就显露了出来。
苏幻云看到道家的黄色符纸,不由得面露惊悚之色,害怕的小声道:“萧郎,这里面不会是封着什么妖魔鬼怪吧?”
“有可能。”萧珪一本正经的道,“你赶紧出去,离它远一点。”
苏幻云连忙跑到了萧珪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
萧珪看到瑟瑟发抖的苏幻云一阵好笑,说道:“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
苏幻云眼珠儿一转,将她饱满的胸脯紧紧的贴在了萧珪的胳膊上,“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你真聪明。”萧珪呵呵直笑,“好吧,你先放开我,让我打开箱子看看。”
“这东西,看起来有点邪门。”苏幻云虽是放开了他,但仍是有些担心,“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放心,这是老太公留给我的宝贝。”
萧珪说着,弯下腰去撕开了陈旧的封条,然后揭开了箱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硬纸壳的折本。萧珪将它拿起来打开一看,原来这是一份道家箫牒,也就是属于大唐道士的“身份证”。
在那俗家姓名一栏里,赫然写着“萧珪”的字样。并且还把萧珪的年龄、籍贯、出身和相貌特征和拜师受箓的日子,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另外还有师承,通玄先生张果。
道宇所在地,邢州五峰山。
道号一栏,却是空缺。大约是等着让萧珪自己去填。
“萧郎,这是什么意思?”苏幻云惊讶的道,“莫非是老太公要收你为徒,让你出家做道士?”
萧珪眉头没有回答她的话,再又拿起了箱子里面的其他东西。
一顶大小如凤梨的紫金流云道士冠,一柄白色的拂尘,最下面则是一套宽领大袖的月白色道袍,还有一双勾线八卦的道士靴。
苏幻云更加迷惑不解,喃喃道:“萧郎要不要试一下,老太公留给你的道袍是否合身?”
萧珪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那个顽皮的老牛鼻子,留这些东西给我,算是什么意思?”
苏幻云说道:“道教是我们大唐的国教,连皇帝陛下都想拜了老太公为师,跟他老人家修道。老太公将这些东西提前留给萧郎,大约是想帮助萧郎抬高身份吧?”
萧珪眨了眨眼睛,说道:“老太公活了这么多年,在道家的辈份想必也是极高。我若真是成了他的弟子,抬高身份肯定是不用讲了。但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道士,这个他老人家也是早就知道的。”
“或许……”苏幻云猜测道,“这个身份,将来会对萧郎大有用处呢?”
大有用处?
听到这个词,萧珪心中也是一动。
莫非张果老留下这些东西的意思,就是让我,在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麻烦的时候,用这个“道士”的身份去避祸解厄?
但是……这怎么用啊?
萧珪仍是迷惑不解。
“萧郎,我看这道袍的料子还蛮好的。”苏幻云拿起衣服看了一阵,笑道,“要不你上身试一下吧?”
萧珪笑道:“我若当真出家做了道士,你会愿意守寡吗?”
“那我也可以出家去做道姑,一起陪你呀!”苏幻云笑吟吟的道,“反正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休想甩掉我!”
萧珪呵呵的笑,说道:“把衣服放进去吧,天气正热,我可不想把这新衣服弄得满是臭汗。再要装进箱子里,那会馊掉的。”
“你还要把它装进箱子里?”苏幻云有点好奇。
萧珪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把它们带到洛阳去。”
苏幻云听到,便开始认真的折叠衣服,将箓牒那些东西也都整齐的放了回去。
萧珪估计她的心里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不想说出来。
他蹲到了苏幻云的身边,说道:“你是不是吃醋,生气了?”
“没有啊!”苏幻云立刻笑着说道,“我又怎会吃醋?更加不会生气了。”
萧珪淡然一笑,说道:“至从我回来,你还从来没有问起过帅灵韵的事情。你还说,你不吃醋?”
“我真的没有。”苏幻云暂停了手中的动作,认真的说道:“你去了这么久的时候,我知道你肯定是与帅姑娘见过面,兴许你们都已经成亲了。但是,这些不都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么,我又何需纠结呢?”
“就不纠结,就能真的不纠结吗?”萧珪微笑道,“现在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与帅灵韵非但没有成亲,连定亲都没有。”
苏幻云微微一惊,还有点急了,连忙问道:“为什么?”
“原因很多。”萧珪说道,“总之,短时间之内,我恐怕不会与她成亲了。”
苏幻云听完,顿时有些丧气,颓然的瘫坐了下来。
萧珪不禁有些好奇,“你难道不是,应该高兴么?”
“我高兴什么呀?”苏幻云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早就说好的,你一天不与帅灵韵成亲,我就一天不能嫁进你们萧家做你的妾室。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真是有了一种遥遥无期的感觉。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萧珪不禁有点乐了,这个苏幻云的想法,还真和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啊!
“你还笑?”苏幻云愁眉苦脸的道,“难道你就不想让我早些嫁过门来,伺候你吗?”
“我当然想。”萧珪微笑的,认真的说道,“你把我伺候得,很舒服,很舒服。”
“讨厌……”苏幻云娇嗔的低骂了一声,“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是认真在说。”萧珪说道,“苏幻云你听着,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你这辈子就是萧珪的人。至于纳妾过门,这只是一个仪式。或早或晚,它都会到来。”
苏幻云展颜一笑,认真点头,“嗯!”
萧珪笑了一笑,拿起那一份道士箓牒,说道:“你说,我取一个什么样的道号好呢?”
苏幻云眨了眨眼睛,寻思着说道:“老太公道号通玄先生,听起来蛮威风也蛮庄严的。你也一定要取一个,威风又庄严的道号。”
萧珪笑道:“太上老君好不好?”
苏幻云咯咯直笑,“这肯定不行!”
萧珪又道:“那鬼谷子怎样?水镜先生呢?或者叫广成子?纯阳真人?”
“哎呀,萧郎尽在胡说。”苏幻云笑个不停,说道,“你既已入道,怎么也该对道门的仙人和前辈多加尊敬才是吧?”
萧珪呵呵的笑,“天地良心,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牛鼻子道士。如果哪天我被迫变成了一个牛鼻子,那我也肯定不会出家。”
苏幻云嘿嘿的笑,“因为你喜欢舒服,对吗?”
“何止是对?”萧珪哈哈的大笑,“这简直就是真理!”
两天以后,清晨。
小赫连带着十几个弟兄,押着近期家具作坊加班加点赶制一批家具,又一次来到了清渠码头。
他的心情依旧美妙无比。
赚钱,尤其是赚大钱,这种事情,还有什么理由不为之心花怒放呢?
等了片刻,康道满来了。他依旧带来了几辆马车,车上装满了金银与丝绢等物。
两人见了面十分亲热,宛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还当众来了几个拥抱。
稍后,小赫连与康道满依旧带着人,从洛阳王记的仓库里,把帅灵韵从长安调来的货都拉了出来,和作坊的家具摆在了一起。
康道满的船只也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主管漕运码头收税的吏员带着不良人来了,检查过后纳了税款,便可完成今日的交易。
但是今天,那些收钱无比积极的税吏和不良人,仿佛是有一些迟到了。
小赫连与康道满等了片刻,一大拨穿着县衙官差公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司马逊?”小赫连看到有些好奇,“他怎么来了?”
司马逊带着一大群不良人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冲小赫连挥手致意,亲热的喊道:“兄弟,你来得可真早!”
“阿兄!”小赫连也连忙迎了上去,赔着笑施着礼,说道:“你怎么来了?”
“今日轮值的县衙税吏突然害了病,起不来床。我与他有些交情,今日临时来替他一替。”司马逊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你今天有生意要做?”
小赫连指了指那一堆家具,笑呵呵的说道:“一些小生意,家具,都是家具。”
司马逊走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这可全都是上好的料子,一流的做工,品相非比一般哪!——兄弟,你几时做起了这种赚钱的大买卖,也不通知为兄一声?”
很显然,司马逊这个贪财的家伙又来索钱了。小赫连不禁有点头疼,但也只能赔着笑,小声的说道:“阿兄放心,待小弟结算了钱款,少不了阿兄的那一份。”
“我就知道,你向来最讲义气!”司马逊哈哈大笑的拍了拍小赫连的胸脯,然后挥起手来,说道:“弟兄们,这是我亲兄弟的生意。你们例行公事随便看上两眼,早些给他们放行。”
“是!”那些不良人都应了喏,各自分开,去查看家具和船只了。
小赫连就陪着司马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着这些不良人“例行公事”的查看完毕。
突然,有一个不良人大声叫道:“司马帅,有发现!”
小赫连惊讶的扭头一看,只见那个不良人高高举着一个折叠的单兵弩机,正朝这边跑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赫连惊讶的叫道。
康道满也瞪大眼睛,有些慌了,“家、家具当中,怎会藏了这种东西?”
弩机,大唐律法严格禁止的“大杀器”,绝对不许民间私藏。倘若发现,便是大罪一条!
这时,船上的不良人又叫了起来:“司马帅,这里也有发现!——铠甲,居然是铠甲!”
按大唐律,私藏铠甲的罪名,可比私藏弩机还要更加严重。那是涉及“谋反”的十恶不赦之罪!
小赫连混迹江湖多时,见多了各种手段。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他顿时大骂起来,“混蛋,这是谁干的?谁要栽赃于我?”
话音还没落,小赫连猛觉后脑狠狠一沉,整个人都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他勉强转过身来,指着司马逊,“司马逊,你这个混蛋白眼狼……”
司马逊愕然看着自己扬起未收的拳头,“居然没晕?这么经打!”
小赫连带来的弟兄们顿时暴起,纷纷大吼的冲了过来。
司马逊连忙后退了两步,猛一挥手,“人赃俱获,全部拿下!”
守在他身边的不良人全部拔出了兵刃,还有人端出了弩机。
小赫连的手下们又惊又怒,群情激昂。但他们今天出门只是过来搬货,并没有携带兵刃。再加上小赫连正在晕乎乎的还没有发话,他们便也没有急于动手,只在那里大吼大骂。
就在这时,又有一大队不良人跑了过来,人人端着上弦的弩机!
司马逊看到他们,挥起手来大吼了一声,“这般恶贼,公然反抗!放箭、放箭!给我格杀勿论!”
所有端着弩机的不良人,对着小赫连等人开始放箭。
“大东家小心!”有人大叫了一声,飞扑而上把晕乎乎的小赫连推得摔倒地。
小赫连只觉脑后传来咣当一声大响,两眼一翻,这下彻底晕死过去。
原本躲在家具堆边的康道满这时候都要吓傻了,慌不择路的拔腿就跑。
司马逊眉宇一沉双眼一眯,将腰间的横刀拔出,对着康道满用力掷出。
“噗哧”一声,康道满被那柄长长的横刀,从后背洞穿而过,直到胸前透出了一尺之长!
他重重的摔翻在地,拼命的抽搐和吐血。
司马逊拍了拍手,呵呵的笑,“这一刀,应该能值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