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奴奴,薛嵩还给萧珪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苏幻云已经来了洛阳,目前先去了小赫连那里。与她一同去的还有耿振武,他已经不再是伊阳县的不良帅。
薛嵩说,我觉得这个耿振武挺仗义的,我得找人替他安排一个好职事。
萧珪笑了笑,“你准备找谁?”
“找我的同宗兄弟,驸马薛锈。”薛嵩说道,“他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胜在人脉宽广。安排一个耿振武,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萧珪说道,“但耿振武屡次帮我,对我有大恩。这个人情,我必须亲自来还。”
薛嵩好奇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萧珪寻思了片刻,说道:“你先把他请到这里来,我至少也要先问一下,他的个人意愿。”
薛嵩哈哈的笑,“老萧现在真是牛气了。是不是他有什么意愿,你都能满足?”
“少废话,赶紧去!”萧珪说道。
薛嵩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那苏幻云呢?”
萧珪轻吁了一口气,“明知一山难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你说怎么办?”
薛嵩嘿嘿的笑,说道:“反正你也醒了,她不会过份担忧。我就先让她在小赫连那里住着,等时机合适了,你们再见一见?”
萧珪点头。
“话说回来,小赫连也伤得不轻。”薛嵩说道,“我去看过他了,司马逊那个狗贼下手真够狠的。小赫连在监牢里大声怒骂,司马逊就叫人对他百般毒打。幸亏小赫连的身板够结实,换作是一般人,早没命了。”
“那天他从监牢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萧珪说道,“你去跟他说,叫他好好养伤,过段日子我去看他。”
薛嵩指着萧珪,嘲讽的大笑,“你自己都这副鬼样子,还想着过去看他?”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珪又要被他气乐了,“滚!赶紧滚!”
薛嵩嘿嘿的笑,“好嘞,我现在就去!”
说罢,薛嵩兴冲冲就跑到了门外。
帅灵韵站在院子里,仿佛是在等他。
薛嵩暗暗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掩上了门,走到了帅灵韵面前,呵呵的笑道:“帅东家,我这人生来莽撞,缺了心眼。方才……方才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行不?”
“薛公子多虑了,我没有那么小器。”帅灵韵微然一笑,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帅东家请讲。”薛嵩说道。
帅灵韵带着薛嵩朝旁边走了几步,更加远离萧珪的房间。然后她问道:“我想问的是,薛公子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带了别的什么人?”
薛嵩不由得一怔,“什么意思?”
“比如说……”帅灵韵提醒了一下,“君逸的老相好,之类的?”
“呃……”薛嵩顿时回过了神来,自己真是太粗心了,来的时候也忘了叮嘱奴奴不要说漏嘴……好吧,或许叮嘱了也不管用。奴奴毕竟只是一个,童言无忌的小女孩。
帅灵韵并无太多表情,淡然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薛嵩知道抵赖不掉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她是小赫连的义妹。我先叫她,去了小赫连那里。”
帅灵韵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去对她说,如果她想探望君逸,就叫她来吧!”
“啊?”薛嵩很惊讶。
“怎么,这有什么不妥吗?”帅灵韵问道。
“不、不是……”薛嵩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回话,喃喃的道,“帅东家,你说认真的?”
“当然。”帅灵韵平静的说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君逸在轩辕里那边,另有相好了。甚至,我都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做何营生。”
薛嵩很惊讶,“不会吧,你认识她?”
“只是见过一面。”帅灵韵说道,“那时我与君逸,都还只是初初相识。但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对君逸特别在乎。他二人之间,早晚会有故事发生。”
薛嵩愣愣的眨巴着眼睛,“难怪老萧常说,美女的天敌是美女。你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你的情敌啊?”
帅灵韵淡淡一笑,说道:“反正也不怕,再多她一个了。”
薛嵩咧了咧嘴,笑道:“帅东家你真是太不容易了。老萧真是一个花心大猪蹄子,处处留情,真不像话!”
“你才是大猪蹄!”帅灵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许你骂他!”
“嘿嘿!”薛嵩一个劲的傻笑,“好好,我是大猪蹄!只要帅东家高兴,怎么骂我都行!”
帅灵韵摇头笑了一笑,说道:“其实我还知道许多,有关小赫连义妹的事情。当初君逸与小赫连在石矿赌场出事,被官府抓了。她为了托人帮忙,孤身一人跑到洛阳来吃了不少的苦头。另外我不在关中的这段日子里,也是她勤勤恳恳伺候君逸,替他打点家中上下,真正尽到了一位内子应尽的职责。如此算来,我甚至还不如她。”
薛嵩挠了挠头,小声道:“帅东家你千万别这么说。老萧的心思,我最明白。你在他心中,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小赫连的义妹我也挺熟,她叫苏幻云,原是穷苦出身,生活所迫沦落风尘。但和大多数只认钱财的风尘女子不同,苏幻云是一个很讲情义的人。她对萧先生,确实死心塌地。再者萧先生也早早的和她讲好了,是否同意纳她为妾,还得由你来做决定。”
“我?”帅灵韵有点惊讶。
“对。”薛嵩说道,“萧先生很早就对她说了,他要娶的人只有你。到时你是正妻,是否同意纳娶苏幻云为妾,他还得征求你这位主母的意思。”
帅灵韵听完之后,沉默良久。
薛嵩安静的等着。
片刻后,帅灵韵说道:“薛公子,那就麻烦你,暂时不要请苏姑娘过来了。”
“呃?”薛嵩十分不解,“这怎么又,不叫过来了呢?”
帅灵韵微然一笑,说道:“先前我叫她来,是怕君逸心中对她有所牵挂,尽早让他们二人见个面,彼此也好放下心来。这样,或许也会有利于君逸养病。现在我不叫她来了,便是觉得,既然君逸心中有早有计较,那么,针对眼前之事他也肯定早有安排。那我就该听从他的意见行事,不该随意指手划脚。”
薛嵩笑了,“帅东家,你真是宽宏大量,善解人意。老萧真有福气,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位贤内助。”
帅灵韵笑了笑,“君逸常说薛公子嘴笨。如今看来,薛公子也挺擅于夸人嘛?”
“嘿嘿,我是实话实说!”薛嵩笑道,“既然帅东家再无别的吩咐,那我可就走了?”
“我一介商女,哪敢吩咐薛公子?”帅灵韵笑吟吟的叉手拜了一礼,“薛公子只管请便就是。”
薛嵩笑呵呵的走了,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帅灵韵,小声说道:“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还真是配绝了!”
稍后薛嵩就去了小赫连家里,路上他还没忘了买几壶好酒。
听说薛嵩来了,苏幻云头一个跑了出来,急切问道:“薛公子,萧郎怎样?”
“哎……”薛嵩摇头,叹气。
苏幻云顿时慌了,双手抓住薛嵩的胳膊,“说话!你倒是说话呀!”
薛嵩突然扮了一个鬼脸,大声笑道:“他醒啦!活蹦乱跳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你骗我?”苏幻云居然不敢相信。
“哈哈!”薛嵩大笑,“你看我笑得这么开心,就应该知道,我没说谎啦!”
“真的?”苏幻云高兴不已,“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这时,戴着遮阳笠的赫连昊阳,朝这边走了过来。
薛嵩连忙提着几壶酒迎了上去,说道:“晚辈带了几壶酒来,孝敬赫连大侠!”
“薛公子名门贵胄,如此岂不折煞老夫?”赫连昊阳嘴上这么说,手上毫不客气的接过了酒来,拔开塞子一闻,“好酒!”
薛嵩嘿嘿的笑,“我早就想要和鼎鼎大名的赫连大侠,共谋一醉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怎样?”
“当然可以。”赫连昊阳很爽快的答应了,说道,“正好,老夫也还有一些事情,想找萧公子请教。”
“喂!”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是小赫连从房间里探出了头来,大声道:“薛嵩,给我带了什么?”
“你?让我想想……”薛嵩轮着眼珠儿,“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小赫连很气愤,“别装了,肯定是没我的份!”
赫连昊阳说了一句,“峰儿,你需安心养伤,不得饮酒。”
“知道了,阿爷。”小赫连悻悻的回了一句,乖乖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赫连昊阳挥了一下手,“薛公子,跟我来。幻云,你也来。”
二人跟着赫连昊阳来到了后院,在树林间的凉亭里坐下。
赫连昊阳的两名女弟子拿来了一些下酒的果子,悄无声息的退下。
薛嵩的眼神就像是铁钉遇着了磁铁,如影随行的粘在那两名女子身上。
“别看了。”赫连昊阳说道,“你无福消受。”
薛嵩尴尬的笑了,连忙拿起酒壶去给赫连昊阳倒酒。
三人先饮了一杯。
赫连昊阳说道:“薛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薛嵩点点头,“赫连大侠请讲。”
赫连昊阳说道:“我想知道,令尊薛老将军是否真的有意,收犬子为徒?”
“没错。”薛嵩说道,“我阿爷十分欣赏小赫连,说他天生一副盖世武者的好身板,尤其适合习练我薛家的武艺。比我还要更加适合。”
赫连昊阳问道:“令尊莫非不介意,犬子出身绿林草莽之家?”
“应该……是不介意的吧?”薛嵩轮了轮眼睛,说道,“但我拿不太准。说实话,我跟我阿爷……很少说话。”
“薛公子,真乃实诚之人。”赫连昊阳笑了一笑,说道:“那你觉得,假如我亲自带着犬子登门,当面跪请令尊收下犬子为徒,他老人家,是否会答应?”
“这个……我还是说不准。”薛嵩眨了眨眼睛,“我阿爷那个人,脾气有些古怪,为人也十分固执。赫连大侠真要去的话,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赫连昊阳笑而点头,“那是自然。”
薛嵩有点好奇,“赫连大侠,为何突然提起这回事?莫非你真在打算,让小赫连投了家父门下,从此换个活法?”
“不是我。是犬子自己,有了这等打算。”赫连昊阳说道。
薛嵩和苏幻云异口同声的惊讶道:“不会吧?”
“若不信,你们自己去问他。”赫连昊阳说道。
薛嵩二话不说,还真就去了。
苏幻云连忙问道:“义父,兄长怎会突然有了,如此想法?”
赫连昊阳沉默了片刻,说道:“幻云,你觉得你义兄,适合闯荡江湖吗?”
“我看挺好的呀!”苏幻云说道,“他一直,都做得很不错。”
“不。”赫连昊阳摇头,“他做的,糟糕透顶。”
苏幻云微微一惊,“不会吧?”
赫连昊阳说道:“这次清渠码头的案子,他害死了忠心耿耿追随于他的数十位兄弟。还将萧珪与帅灵韵等人,害得不浅。此前萧珪已经多次提醒他,叫他小心防范司马逊其人。但他,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萧珪刚一转背,他就铸下大错。这便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江湖如此险恶,他得意忘形、麻痹大意。这不是糟糕透顶,又是什么?”
苏幻云沉默了片刻,小声的说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义兄肯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那他一定还会再犯,别的错误。”赫连昊阳说道,“他从小便是如此,虽有一些鬼点子与小聪明,也有一些过人之处,但总的来说志大才疏,不能独挡一面。以往我经常教训于他,叫他为人处事沉稳一些,不要轻浮自诩,好高骛远。他非但不听,还与我堵气离家出走,声称自己早晚也要干出一番事业,超越于我。结果,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苏幻云说道:“义父,清渠码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义兄吧?”
“幻云,你要记住。”赫连昊阳说道,“要想有所作为,不光是有野心、才能、努力和机遇就够。更重要的是,还要有所担当。出了事先想着推卸责任,为自己寻求开脱,这种人根本无法得到人心的拥戴。也终究,成不了气候。”
苏幻云连忙叉手拜下,“义父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赫连昊阳凝视了苏幻云片刻,呵呵一笑。
“来,陪为父再饮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