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直直望到他眼眸的最深处,看见他那暗藏的情愫,但她却偏开额头,将他推开,回到座位。
“别闹了,身体要紧,吃饱了,明天好赶路。”
仞寒顺着被她推开的姿势,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知道,殷宁也对他有感觉,但她却一直避开,对他的示好,也视而不见。他刚才,是有些急了,但他害怕再遇见一次大战,再一次面对可能失去她的痛苦。
“殷宁……”
她猛地站起身,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偏了偏头,说道:“我先休息了。”
仞寒一个人坐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他一直不懂,为何两人都有感觉,但她却很抗拒。明明两人都经历了生死,为何中间的那道隔膜还是挡在两人之间。
像是察觉仞寒的念头,殷宁说道:“你现在是灵尊几阶?”
“灵尊六阶……”他其实能升到大灵尊了,但能够压制自己的境界。
他敏锐地觉察到,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缓和的机会,不由回答,但自他回答后,他不知为何,反而更加忧心。
殷宁叹了口气。
她才是灵师八阶,站在他身边太勉强了。
“我知道了,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她丢下这句,便火速离去,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
仞寒哽在喉间的话,顿时也没法出口了。但经过刚才,他已经意识到,她不愿表明自己的态度,恐怕和他自身的境界有关。
不论他的猜测如何,稳固三大封印之事,不可拖延。此事他已禀明殿主,殿主担忧他们是否能完成,送了好几样法器给仞寒,以防突发事件。
出发前,殷宁询问道:“你确定你的身体没有大碍?”
仞寒只觉她多心,笑道:“真没有异常,我当时昏『迷』时,医师曾说,并没有发现我身上有伤,而我为何会昏『迷』,只能是和神殿中暗藏的阵法有关。所以你瞧,我根本没有事。”
他说着,为了印证似的,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耍宝的样子,让殷宁肯定,这人绝对没事了!
有垠臻带路,这次的路程更短,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再次到达东海城。
“垠臻,你是不是比之前更快了?”殷宁虽然感受不到风,但这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很是不一样。
垠臻喷出一口紫『色』雷电,没吭声,但一双黝黑的眸子冷凝。他暗道:若不是因为,背上还有另外一个令人他讨厌的存在,它又何必这么拼命地奔跑呢?
对比上次繁华景象,现在的东海城只是萧条。殷宁一时感慨。
街上杂草丛生,漫无目的的行人四处游走,失了魂魄一样寻找着什么。殷宁看着他们,心里一阵难受,前不久还跟她对话的人,如今已没了思想。
“此地稍候,我需要将这些人体内的邪气吸出。”
仞寒说着,就开始在地上摆阵法。殷宁站在一边,时不时搭把手,仞寒见她无聊,就跟她讲解了泯邪阵法的原理,殷宁听着有趣,看着那阵法,在虚空中描绘着。
也是在这时,殷宁突然对垠臻说道:“你主公正裁决?”
她绕着垠臻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垠臻的长相,比起玥昭的淡雅风姿,倒是显得更加邪魅狂狷,再结合他平常做事不太经过大脑的『性』格,她颇为怀疑。
“我看着,怎么这么不像啊。”
垠臻『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不由笑喷。
若是一个女子做出来,应是楚楚可怜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大雄『性』『露』出这种表情,很是怪异。殷宁却颇为配合地抬起脚尖,想要拍拍他的脑袋。
但她的身高实在尴尬,伸长了手,也只能『摸』到垠臻的额头。
他骄傲一笑,弯了弯膝盖,让主人的手,能碰到自己的头顶。
之前的郁气一扫而光,殷宁满意地『摸』了『摸』。
“獬豸一族,向来单纯,爱恨分明,所以才当得起公正。”仞寒布好了阵法,瞅了一眼似乎在玩闹的两人,淡淡说道。
殷宁疑『惑』道:“这是为何?难道不是应该……”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心中所想,在她穿越前,那些执掌一方的法官和检察官,都是需要资深阅历和劳实知识的人。若说单纯而爱憎分明的『性』子,就像是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去当裁判一样,根本就是哗众取宠吧?
这时,仞寒正好站起身来,遥遥和垠臻对视着。
“就如我们看天道一样,我们凡间的道*常,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儿戏。它一高兴,就能风调雨顺年,不高兴,则天崩地裂。所以,你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决定某个神族的天赋能力。”
殷宁这才发现,他和垠臻之间的针锋相对。
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仞寒是凡间的裁决者,而垠臻,则是天道的代表,虽然他们似乎都依据天道,但仞寒他们的裁决神殿,则更偏向于人情伦常。
就好比,当初他明明知道殷明的事情,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而如果当时垠臻在,直接就上雷电审判了,根本不会在乎什么证据。这可能就是一人一兽看不对眼的缘故,仞寒觉得獬豸太冷酷,而獬豸则觉得人间的法则太拖沓。
这就让殷宁分外想念玥昭。他在的话,就能调和好气氛了。
“好了,你们站到我身后,千万别沾染邪气。”
仞寒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双手在小腹前结印,随着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他呼吸间,似乎有金『色』的流光出现,缠绕在他身体的四周,殷宁像是被吸引一样,伸出手来,就想触碰那些流光,身后的垠臻拦住她的腰身。
“别过去。那是天道之力,没有仙骨的人,触碰之后,会遭到天谴。”
随着他的诉说,殷宁想起,自己在遭受天谴时,似乎真的见过类似的流光。
东海城上空,云雾纠缠,形成一个云海漩涡。漩涡正下方,慢慢凝聚起漆黑,像是烟雾一样的东西。仞寒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隐隐泛出金黄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那团邪气,结印的手做出一个引导的手势。那些邪气就被引入仞寒之前布好的阵法中。
殷宁本以为一会就能完成,却没想到等了一刻钟,那邪气还没吸收完毕,而仞寒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垠臻在她身后解释道:“一个人体内能装下的邪气是有限的,但按照如今的量,已经远远超过东海城居民身上的邪气了。”
殷宁转头看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城中有别的东西,身上藏着很多邪气?”
垠臻没说话,眉头紧紧皱着,松开了拦住殷宁的手臂,上前一步,双手和仞寒一样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眼见那凝聚的邪气更加粗壮,而来势不减,像是无穷无尽。
仞寒呼出一口气来,他轻声叹息:“先暂停吧,东海城里,有古怪。”
垠臻收手,仞寒引导的手收回,将结印结束。
他看了殷宁一眼,对垠臻说道:“照顾好她。”
还不等她有反应,他就纵身几个起跃,进了东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