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余年又做得了四罐沙蟹汁。
挤过汁的沙蟹肉又干又柴,人是没法吃的,她便叫拾来再剁碎些喂鸡。
别说,不管是大鸡还是小鸡,都吃得唧唧叫欢畅极了,这么美味的食物,怕是皇宫里的鸡才能享用吧!
小鸡吃了长得蹭蹭快,大母鸡吃了蟹,下蛋也下得愈发勤奋起来,每天都有一枚红壳鸡子儿,余昇拾出来,便笑嘻嘻地交给娘亲。
许是吃了蟹的原因,那鸡蛋煎出来,蛋黄硬是香得不同。
吃了灵域沙蟹的鸡就连拉出来的鸡粪都是好东西,用来施肥,菜地里的菜一天一个样。
余年感叹,灵域空间真是个好东西,她现在最重要的本钱,就是在灵域里放养的三只小龙虾。
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叫小龙虾了,长得最快的那只已经有四斤重,长得最慢的也有将近三斤。
余年预备卖个两只,留着最小的那只再养养升值。
两只龙虾,再加四罐沙蟹汁,余年自己肯定拿不动,坐车去这么些东西也不好搬,她更不想为了一时图方便,暴露灵域空间。
要是带拾来去城里,他傻气不通人情世故,万一说错话做错事怎么办。
重点是得留他看着孩子,余昇再聪明伶俐,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父母抛下他进城不是那么回事儿。
牛婶得到余年的同意之后,带着牛万成和牛平安去黑豆礁宝洞里挖了两次大海蛎子,这会儿赚钱的野望上头,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好再去麻烦她,况且哪能老把孩子往别人家扔啊。
思前想后,余年还是决定,再去李三家租一回大黑驴。
“娘,你又要进城啊?”余昇背着余年给他做的小书包,好奇地问。
余年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唔,这儿子养得不赖,油糖米面肉伺候着,原来的小炸毛,已经变成小顺毛了,摸起来手感真好啊。
“娘有正经事要做,给你的牛肉干慢慢吃,小心咬得牙齿痛,有玩得好的朋友可以分享,知不知道?”
余昇用力点头:“我晓得。”
“媳妇儿。”拾来一脸的懊丧,好像一条看着主人出门不带他玩的大狗。
拾来没城府,他只知道,媳妇拿好多东西出去,便一天不回来,他自己在家里编草垫子可没劲。
“拾来也乖,回来我给你带桂花糕。”余年笑着安抚。
那日从云来阁带回来的食物中,拾来独爱桂花糕,是个爱吃甜食的小傻子。
赶上黑驴,系上面纱,余年再次出发往城中去。
她的脸自用灵泉水和灵植物日日敷后,红疙瘩消去大半,只还留有块块红斑未褪,仍是有碍观瞻,因此余年便接着戴面纱出行。
左右又不费什么事,就当戴口罩了呗。
她这番动作不小,出村的时候便有个身影偷偷地缀在后面。
余年原想着,沙蟹汁万一卖得不好,就降个价,或者送个试吃装,左右她做沙蟹汁的成本不高。
做生意嘛,我漫天要价,你落地还钱,都是很正常的事。
余年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驴牵到云记海货铺,还没往下卸货,田掌柜就冲出来了!
“余、余、余姑娘!”
“田田田掌柜?”余年莫名其妙。
“余姑娘,你的蟹汁——”
“我的蟹汁?”余年不明所以。
“我买了!”
田掌柜不知道多后悔,少东家问她余姑娘的事,他除了知道余年名字,其余几乎一概不知。
河津县所属大大小小的村子里,余姓也不知有几千人,上哪儿找去?
偏偏少东家催得急,非要他立时把蟹汁的方子买过来,放到云来阁里当招牌。
真正焦头烂额!
他怎么不知,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镇海楼逼得紧迫,有一道好菜,能让云来阁早一日打响招牌也是好的。
幸好,余年“自投罗网”来了。
田掌柜的热情把余年给弄懵了,等问清楚他想要方子后,余年却坚决地说了“不”。
“怎么,余姑娘,这方子我们给的价格——”田掌柜以为她怕钱少,竖起一根手指头。
余年还是摇头,不管他一百两还是一千两,方子她都卖不了哇!
就算有了方子,他们上哪弄灵域里养大的沙蟹,就算有了灵域沙蟹,他们又上哪弄灵泉水来兑进去保鲜提鲜?
方子,很简单,半张纸余年也能写完,只是知道方子也没用,绝无可能做得和余年手里的沙蟹汁一样。
不是她不想卖方子,是没法卖。
见余年无动于衷,田掌柜伸出两根手指,觑着她的脸色。
余年还是摇头,田掌柜咬咬牙,伸出三个手指头!
“您别打手语了,”余年一头黑线,“我这方子是祖传,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婿,我要卖出去,晚上祖宗能入梦把我掐死。”
田掌柜急得不行,少东家的脾气他知道,想做一件事,做不成,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余姑娘,要不你亲自和少东家谈谈,我只能给你开到这个价。”
余年原想说,不是价不价的问题,转念一想,对方想要买一只金蛋的母鸡,自己想卖的是母鸡下的金蛋。
大家满可以求同存异嘛。
“田掌柜,那这龙虾……”
田掌柜看了眼龙虾,又掂掂分量头:“不管蟹汁的事成不成,这只大点,那只小点,就都按二两银子。”
哦,四两银子。
爽。
余年在心里大笑三声,精神抖擞地一摆手:“请!咱们这就跟少东家唠唠嗑去!”
田掌柜擦擦额角的冷汗,他的个亲娘啊,少东家那样的人物,这辈子是头一回跟唠嗑俩字联系在一块吧!
云来阁共有三层,一层是大堂,没有隔间,二层是雅座,分半敞开的座位和包间。
至于三层么,就是贵宾中的贵宾才能上来。
木地板中间修小渠引了一道水,还有小桥,一溜多宝格架子半遮半掩,叫人看不分明,走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路子。
多宝格上摆得不仅仅是文玩瓷器,细看之下,原来金玉是金碗玉盂,嵌满了红蓝宝的金壶是酒注,竟全是精美非凡的食器酒具。
人走在其中,更有一股细细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
余年摇摇头又点点头,高档,真是高档。
估计少东家这人低档不了。
分花拂柳,尽头一张烂柯图下,红酸枝罗汉榻上摆了螺钿小桌,一边空着,另一边则坐着个年轻男子,手中捏着一枚莹润如玉的棋子,正凝神看桌上棋局。
见余年过来,那男子侧头向余年一笑,眉如青山,肤如白玉,声音亦是温柔如春水:“姑娘,可要手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