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香滚动的身体一顿,她听出来了,这是余年……
正主都在这儿,再挣扎也是没用。
要是一般人,赶紧夹着尾巴走人就是了。
但是赵秋香她是那一般人嘛?必定不是啊!
只见她叉着腿,坐在地上,手往余年那一伸:“给钱!”
余年骇笑:“什么钱?”
“做沙蟹汁的钱啊!”赵秋香说得理所当然,“今天沙蟹汁是我做的,我送的,他们云来阁收了我的沙蟹汁,钱便该给我!”
“你说这玩意儿?”
两个帮厨在大厨的指挥下,抱出来两个青白瓷罐子,正是赵秋香送来的沙蟹汁。
“还给她!”
大厨一声令下,两个帮厨直接把里面腥咸的沙蟹汁连水带蟹渣渣,全都泼在了赵秋香脑袋瓜上!
“啊!!!我的沙蟹汁!”赵秋香没来得及可惜东西,就被她自己做的沙蟹汁的味给熏了个大跟头!
“哎呀,什么味儿啊?”
“臭死了!”
“泔水吧?我家泔水都没这么臭!”
众人议论纷纷,都捂着鼻子退了几步。
倒完沙蟹汁,那两个帮厨随手就将坛子砸在了赵秋香身侧。
“啊啊,我的坛子!”赵秋香想捡,坛子摔在地上,都散成碎片,哪里捡得起来?
一直站在余年身边的云书来,轻咳几声:“余姑娘,此处气味有些不好,我们换个地方谈。”
见余年要走,赵秋香可不干了!
“余年!余年!你赔我的坛子!赔我的沙蟹汁!”赵秋香犹自想要扑过来抓住余年要钱。
不料她扑到半截,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顶在了她鼻尖上。
“啊、啊,你们要杀人,要杀人啊!”
赵秋香堪堪停在刀口上,吓得直打哆嗦。
长刀的主人狞笑:“你那破蟹汁,差点没恶心死我,我看是你要杀人!”
这手持长刀者,自然就是李大嘴了,他喝了二两酒,不顾阻拦跑到后厨,听到刚才那碗恶心东西是赵秋香做的,差点没直接抽出刀来砍了她。
赵秋香认出李大嘴的衣裳是衙门中人,哆哆嗦嗦地道:“官、官爷,民妇、民妇……”
她说不出话来,李大嘴也不用她说话,直接用刀比画着,让她往外走,另一只手提起想偷跑的赵四。
“云来阁告你们在食物中投毒,合伙诈欺骗取银钱,走,衙门里头去!”
……
余年被让到雅间,又奉上一杯龙井茶。
云书来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仙桃寿字玉佩,交给余年。
“我这枚玉佩交于余姑娘,从今以后,余年姑娘来送蟹汁,便以玉佩为信。”
他声音温雅,明明说的是买卖,却仿佛是在给余年送定情信物。
“太贵重了,随便给我一个什么表记……”
余年见那玉佩凝脂般晶莹洁白,唯有桃子尖上一点红俏色,心知这件东西价值不菲,连忙推辞。
“不过是个小玩意,姑娘收着便好,如今还有一件事想与姑娘商量。”
“何事?”
“那镇海楼新发明了一种酱料,名叫海油。余姑娘心灵手巧,想来一定知道如何制作?”
云书来微微靠向余年,双目紧紧注视着她。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若姑娘知道,我云来阁愿出高价请姑娘制作海油!”
余年在云书来的目光下,忽的笑了:“可惜,我不知道,也无心研究其他人做的酱料。”
“余姑娘!如今你的蟹汁材料已经泄露,不过是用沙蟹所制,别人早晚做出一样的酱汁。”
云书来一句紧跟一句:
“况且,海油味浓,蟹汁味轻,如今人口味重,喜食海油,你若不尽快想法子,你的蟹汁买卖,恐怕也做不长久。”
“所以呢?”余年偏头瞧他。
她忽又想起家里的拾来,要是打扮起来,单论模样比这云书来还强呢,可惜心眼子是个实心的。
“所以,我想再向余姑娘提出购买蟹汁的方子,若是赶在蟹汁方子泄露前大量生产,运到远处售卖,或许利润还能多些。”
云书来说完,双目湛湛有神地望着余年,似乎胜券在握。
“哦,不卖。”
嘿,她似乎看到温润精致的云公子脸黑了那么一小下。
“余姑娘……”
不等云书来再叽叽歪歪,余年拿起他给的玉佩:“走了,十天以后再见,只要你不怕我带着你的宝贝跑路。”
“怎会?余姑娘的人品我是极信得过……”
云书来他太能叨叨了!
余年只觉得自己回家的路上耳朵里都是云公子不紧不慢,永远不停似的嗓音。
就算再温润如玉,纠缠不清、说起来没完的时候,贵公子也比老妈子烦人呢。
“媳妇儿!”
一进门,大狗子拾来扔下手里编织的渔网,热情地扑过来。
“好了好了,知道了,别离那么近。”
拾来被挡在了两步开外,仍然围着余年兴奋地绕圈,忽然,拾来闻到一股讨厌的气味。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极惹人厌!
拾来狗头狗脑地伸着鼻子,跟在余年身后,上一次媳妇儿身上就有这股味儿。
他好不容易在媳妇身上蹭掉了讨厌的气味,怎么又出现了呢?
可是媳妇儿好像不喜欢自己蹭她,像是要生气的样子。
生气,不好。
余年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拾来神色不对,吃过饭收拾一下各自睡了。
躺在床上余年便开始琢磨白天云书来提出的建议。
大量生产,送到远处销售,这个主意很好啊。
归我了。
她脑子里的方子不少,不过要拣选原料低廉、制作方便,又便于运输的食物制作,还须仔细斟酌。
半夜里头,余年忽然惊醒,不知怎么寒毛直竖,抬眼便见一个黑影铁塔似的站在床脚!
“谁?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