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新开的豆腐大全,就是余年支的招。
她前些日子正好瞧见隔壁铺子转让,又见到村长二儿媳妇会做豆腐,想用这个做个营生,便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隔壁的铺子余年买下来,租给村长二儿子余连海小两口,又教了些如何取豆皮,如何压豆干一类的技术。
早先祝家豆腐房也卖过介于豆腐干和豆腐之间的制品,只是他家怕把豆腐压小了,不敢使劲压,出来的东西就味道不佳。
余连海这边有余年亲自坐镇指导,自然是样样都调整到了口感极佳,卖相也好的程度。
不过,余年也不是白帮他们,这做出来的豆干、豆卷,要以成本价销给自己和周秀荣的卤菜摊,豆干的价格低廉,卖出去价格比肉低,实际上却能比肉赚。
而周秀荣的豆腐卤菜,也放在了豆腐大全这边销售,两边你帮我,我帮你,越来越红火。
李金桂看在眼里,只是叹服:“怎么小东家你这般会做生意!”
余年笑眯眯地道:“等着看吧,还有更会的呢!”
她说罢,牵过拾来手里的大黑驴,今天说好了要和贾举谈谈办工厂的事儿。
“媳妇儿,我也想去。”拾来以渴望的眼神望着媳妇。
“不行,你现在身体虚弱,要多多休息才是。”余年上了驴背,温柔地摸摸拾来的额头,“再说了,金桂婶子自己忙不过来,你给她帮帮忙,乖。”
李金桂不禁暗暗觑了眼拾来的体格,好家伙,这个头,这高高壮壮的,还虚弱?
说四时好里的饭全给他吃了也使得!
偏这高高大大,威武雄壮的拾来,跟个小狗儿似的在余年手心里蹭蹭,央她:“那你早些回来。”
“我晓得。”
余年再拍拍相公的额头,骑驴而去。
转过头来,拾来就不是那副又忠厚又热情的面孔,一脸了无生趣。
“拾来啊,你咋了?哪不舒服?”
李金桂想,难道这拾来真有什么不舒服?
只见拾来目光一凛,望向远处,李金桂不明所以,也跟着看过去,原来是一辆雕花宝车,驶到门前停下。
“我看见他就哪儿都不舒服。”拾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金桂婶子,余姑娘呢?”
从车里走出个眉目如画的俊公子来,笑微微地向李金桂询问。
“她呀,办事去啦。”
对于这个温和可亲的云书来公子,李金桂其实是很有好感的,只要他不是老来在余年夫妻俩之间搅合。
“那我等她。”云书来自说自话地往里走。
不料,才迈一步,便天昏地暗!
“让一让,扫地了!”
只见拾来舞着一条大扫帚从里面冲出来,一脚门槛里,一脚门槛外,大力扫起了门口那块地!
以帚当枪,扫帚舞出了虚影儿!
直扫得尘土飞扬,带起来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也不往里,也不往外,真应了那句老话,只扫自家门前雪!
“哪、咳咳、哪有、咳咳咳,这么扫地的!”不光挡住了云书来,李金桂也被呛得躲在一边咳嗽。
且不管四时好食铺门前的这出戏,余年骑着驴,来到城外官道附近一处围起来的院子。
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大夏天蒸汽升腾,要不是有水力风凉扇呼呼地转,把热风都吹出去,人非得中暑了不可!
“余娘子来了?”
贾举一张圆胖脸上不住地渗汗珠,但他不但顾不上嫌热,还觉得外头这点子热,赶不上他心里头的热呢!
“如何了?”
“李嫂子都教过了,只是还做得不熟,过几日便好了。”贾举笑着向工人们比了个手势。
余年走过去细看,一个妇人正在给陶罐口涂蜡,她看了几眼,便道:“不可太俭省了,罐头若是进了空气,坏了比这些蜡可贵得多。”
那妇人立时红了脸,小声说是。
“无事,你肯省着用蜡,为主家着想,这是好事,只是这一项工序如此。”
听到余年安慰,那妇人便脸上带了喜色。
一只只陶罐里面放满红酥咸香的面条鱼,在罐口涂了蜡,再放在热水中蒸一刻,将木盖牢牢地扣在上面,油纸麻绳封口。
如此一来,面条鱼罐头就做好了!
“当真能两月不坏?”
余年道:“接风宴时你也尝过我做的金银鱼糕,那便是我许久前按此方法做好储藏的,毫无异味,鲜香如初。”
她斜瞟了贾举一眼:“如果贾老板害怕,不敢做这笔买卖,我去找云家人也是一样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了!天下除了我老婆,我谁也不怕!”
贾举大怒,双手箕张,如同大螃蟹的钳子一般有力!
果然是除了老婆,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怕的男子汉!
“东家,你来了!”李嫂在最里间教另一个人如何涂蜡,见到余年,赶紧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迎了过来。
“虽是现在还不熟练,过几日便好了,我算过,若都是熟手,一日作坊能出大约一百来瓶面条鱼罐头。”
“好、好。”余年道,“面条鱼也不是时时都有,既是稀罕物,便得定价高些。若长久的做,用鲮鱼、偏口鱼更便宜方便。”
“余娘子说得是,余娘子说得太对了!”
贾举在一旁搓着手,嘿嘿直乐。
他已经想到了把这批稀罕的面条鱼罐头送入京城后,贾家的铺子门槛都会被人踏破,他证明自己是商业奇才,大哥恨不能跪下来给他舔鞋的情景。
余年和李嫂对了一眼,都对他猥琐的笑容略感不适。
“余娘子!余娘子在哪儿?”
从外头忽的闯进一个人来,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做什么!不知道这是贾家的作坊么!”贾举怒喝。
“我要找余娘子,咳咳!”余年一望,只见那人满面涨红,额头上汗珠子往下滴,竟是田掌柜!
“田志高你上这儿来干嘛?莫不是要偷看我们做的生意?”贾举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田掌柜,移动身子挡住了罐头和灶。
“你、你别胡说!”田掌柜喘过气来,手指着县城方向,“余娘子,你快回去看看吧,食铺里头死人了!”